此时是上午10点。虽然经过了一夜的休整,由衣的精神、气色却并无好转。煮了一杯特浓咖啡为自己提神,由衣疲惫的倚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对于母亲中岛绫川的话,由衣保持着半信半猜疑的态度。先不说中岛绫川的精神在那时已出现了问题,光是中岛绫川口中的朋友就让由衣产生怀疑。如果中岛绫川口中的那些人真的是她父亲生前的好朋友,那为何这些年,她从未看到过中岛绫川与那些人往来的痕迹,哪怕一次?!
只是,中岛绫川的病终归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如果她真的执意与纲吉在一起,那她要置母亲于何地?!这些年,母亲中岛绫川一定时时刻刻都在煎熬、痛苦中度过,因为害怕失去她而一直担忧受惊,以致于精神上的疾病无法治愈。以往没有恢复记忆还好,现在的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她真的能做到为了爱情而舍弃亲情?!
“哎,我该怎么办……纲吉……”
一边的在最初就约定好相濡以沫,一直牵着彼此的手不放弃的恋人,另一边是血浓于水,二十年来一直默默守护她,为她挡去风雨的母亲。揉了揉一直犯疼的太阳穴,由衣望了望时钟,整理好衣物后向提前约好的咖啡厅走去。
以防万一,由衣已经提前通知罗莎来家里代替她照看母亲中岛绫川几个小时。提着黑色亮光小皮包,由衣带着用遮瑕霜也遮不住的黑眼圈与提前约好的朋友见面。
“真的好久不见,对不起,突然如此失礼的请求你跟我见面……”坐在椅子上,由衣的视线与对面的男人猛的对上,“迹部先生,别来无恙。”
“没什么,其实本、我也一直很想与你见一面。只不过因为很多事情绊住手脚而无法去看望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七海小姐。”
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高傲,可明显的,迹部景吾的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心虚与歉意。唯独面对着三番五次帮助了他,救了他的七海由衣,迹部景吾无法用本大爷来自居。
无论是变成猫被七海由衣收养,还是与七海由衣第一次面对面时被对方毫不犹豫的保护,迹部景吾自认亏欠于七海由衣。抬手招待服务员上一杯咖啡,一杯柠檬水,迹部景吾独有的洞察力立刻发现由衣的不对劲。
即使妆容依旧精致,可现在的由衣从内到外的散发着说不出的疲惫。那压不住的黑眼圈直白的诉说着主人的缺眠,如果迹部景吾没有估摸错的话,此刻的由衣已有两日没有合眼。
“七海小姐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你应该多多休息才是。”
“不用道歉的迹部先生,救你是出自我自身的意志。至于休息……多谢迹部先生的关心,我只是睡不着而已。”
救迹部景吾这件事由衣从未后悔,那又何需迹部景吾向她道歉?!现在对由衣最困难的事情,是休息。要让她如何入睡?!一闭眼,不是伊文·赫德尔狰狞的面目就是母亲中岛绫川撕心裂肺的话语。无论怎么安慰着自己,无论怎么用其他事情占据自己的思绪,这些画面一直存在于脑海并不停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这话由我来说可能有些不应该,但七海小姐,适当的也要放松下自己的心情。”低敛下海蓝色的眼眸想了想,迹部景吾切入正题,“七海小姐,你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迹部景吾是在昨天傍晚收到七海由衣的消息。
那时的迹部景吾刚回日本没几日。自打七海由衣救了他的性命后,迹部景吾一直想找机会跟由衣当面谈谈,可后来因为杀手的事情以及公司在德国的投资出了问题,迹部景吾只得放下这个心思,马不停蹄的去德国进行处理。谁也没想到,这一处理就过去了好几个月。
大约一个星期前,迹部景吾才算忙完所有的事情。回到日本刚调好时差,正打算与由衣联系的迹部景吾突然收到了由衣请求见一面的邀请。暗叹由衣竟然在日本的迹部景吾立刻答应并在10点半准时出现在约好的咖啡厅。
“其实我想问问迹部先生……迹部先生是不是知道家父的事情。”
“七海小姐知道奥利弗·德伦斯先生是你的父亲了?!”磁性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两分,“原来如此,所以七海小姐才会找上我吗?!”
“是的,我很想知道……迹部先生知道多少家父的事情。”
现在母亲中岛绫川的精神时稳定时不稳定,无论是出于事情公平公正还是出于为中岛绫川的身体考虑,由衣都不能问中岛绫川本人。既然上次见面迹部景吾提到过父亲奥利弗·德伦斯的事情,由衣自然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父亲生前的事情。
“对不起,七海小姐,我并不知道奥利弗先生的事情。正确的说,令尊与家父以前是极好的朋友。我是从家父口中知道了些令尊的事情,但家父知道的也不多。”
在从管家那知道了一些事情后,迹部景吾立刻与父亲联系。只不过,他的父亲虽然与奥利弗先生的关系极好,但他父亲却并不知道太多有关于奥利弗先生的事情,这让迹部景吾有些起疑。
按照父亲的回忆,奥利弗先生应该知道他家许多事情,可反过来,他的父亲却对奥利弗先生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工作、去过哪里一切都是零,只是偶尔两次听奥利弗先生提起过他可爱的女儿而已。
参照正常的朋友间的交往,这明显很不对劲。只是他的父亲很坚信奥利弗先生从未做过对迹部家族不好的事情,也从未打过不好的念头,那这么说……只有奥利弗先生本人的工作很复杂这一个解释。
“原来是这样。”黑眸迅速黯淡了下来,由衣牵强的笑了笑,“那冒昧问下迹部先生,你的父亲……有没有帮助过我家里人?!”
“并没有。当年家父得知奥利弗先生去世后,曾经三番五次的打探过他家人的消息,只可惜一直没有头绪。”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的迹部景吾锁了锁眉,“七海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有些事让我不得不在意。”
如果不是迹部家帮忙,那母亲口中的好朋友到底是谁?!
越想越乱,理不出头绪的由衣低垂下眼睛。双手死死的握紧,由衣抬起头,在内心深处做了一个决定。
“迹部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如果是我可以做到的,定当全力支持七海小姐。”
“因为一些原因,我回日本时借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心虚的缩了缩头,由衣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所以,我想请迹部先生帮忙,让我能尽快合法的回到意大利。”
☆、第60章 包容与选择
迹部景吾对由衣的请求自然全力支持,只不过他本人的帮忙与由衣想象的有些不太相像而已。
原本,由衣想着麻烦迹部景吾走后门给她补办真护照需要几日的时间,可没想到迹部景吾却在转日派人开专车接由衣。乖乖的上车时不时望了望车外的风景,不到半个小时,由衣便被带到一个非常宽广的场地。
坐落在东京边缘的一大片空旷的地段,是迹部家族的私产。这里,是迹部家族合法的机场,里面全是迹部家族搜集世界各地的工程师,设计出的性能极好的私人飞机。
轻轻的叹了口气,由衣对于迹部家族的大手笔表现出十足的淡定。在公司中见惯了这种场面,由衣多多少少的有了免疫。揉了揉一直隐隐作痛的额头,由衣与迹部景吾鞠躬道谢后坐上了豪华的私人飞机。
在车上据司机说,迹部家族的私人飞机场在第一时间与意大利航空已经取得了联系。因为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完全没有与其他国有、私有飞机撞在一起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这架飞机内置中配备的是战机的引擎,速度要比一般客机快的多,不用十个小时就能顺利到达意大利。
在熬过飞机升起所带来的生理难受后,由衣调整了座位,完全平躺,闭上眼睛。原本母亲中岛绫川的精神状态经过一晚的调整已经逐步平稳,可无意间听由衣的弟弟勇进君说漏嘴知道由衣要回意大利后,病情再度恶化,只得暂时休养在医院。
面对工作一天到家的妹妹们略带有指责意味的眼神,由衣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心虚。再三与中岛绫川作出保证后,由衣才正式踏上回意大利的道路。带上眼罩强迫精神进行休息,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由衣肆意放纵自己的情绪。
长年的坚强隐忍习惯让由衣就算哭泣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小脸深深的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时间渐渐流转。不知过了多久,飞机上迹部景吾特地给由衣配备的空姐拍了拍看似在睡觉,实则在发泄情绪的由衣,示意由衣飞机已成功到达意大利。
“谢谢。”
小声的与空姐致谢,由衣借用了飞机中的洗手间进行基本的梳洗。用温和的化妆品进行补妆遮痕,大概遮掩了黑眼圈和红肿眼睛的由衣提着小包,下了飞机。
此时是下午,虽然阳光正烈,但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燥热。有些疲惫的下了飞机,隐隐的,由衣感觉一道炙热的眼光不停注视着她的身体。颇有些疑惑的顺着望过去,双目相对,在这一刻,由衣好似听到了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