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场静司拉弦的手又紧了紧,他探究似地盯着花懒半晌,然后,他收了弓箭,花懒弯了弯嘴角,好像是意料之中。
“说实话,我好奇很久了。”
的场静司单手握弓,另一只手慢慢摩挲着梓木制的弓身,目光很专注,像是在专心的擦拭。
花懒默默看着,等待他说下去。
“你为什么想死?”的场静司微笑着问道,“我记得你掉进陷阱的那一次,表情可不是想要自救的样子。”
在树下仰望的少年身影挺拔,束起的黑发在风中偶尔划出轻盈的线。
花懒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短暂的寂静过后,她缓缓的开口,声音清清浅浅的。
“——我不想死。”花懒将耳边垂落的发丝拢到而后,轻轻侧过头,“我只是有点厌倦了而已。”
这是花懒第一次认真回答有关自己的问题,没有敷衍,也没有看似高明实际上牵强到愚蠢的转移话题。
“那么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晚上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妖怪会以哪种方式,摔在一个除妖师的家门口?
的场静司实际上对这件事没多少兴趣,他想知道的是第一个问题,但他没有问花懒“厌倦”的意义为何,他可以确定,即使他问了,她也不会说,甚至可能编造出一个天方夜谭。
“那只是个意外。”花懒简洁的回答,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话题忽然转到了完全不相干的地方,连的场静司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静,你最近有没有想找个女朋友?或者有没有什么暗恋的小姑娘?”花懒突然一脸认真的问道。
“……诶?”
就算的场静司的思维再敏捷,恐怕也没到这种程度,他把刚才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禁不住呆了一下。
这大概也算他少数丰富的表情了。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不是啊,我看书上说现在的小孩都很早熟,就算是这个年龄暗恋什么人也很正常。”花懒撑着树干坐起来,顺手折断旁边的一根树枝,一片一片扯掉上面的树叶,“按理来说,小静也应该喜欢个什么人,然后来和姐姐探讨一些恋爱烦恼什么的才对啊。”
“……”的场静司默默的抽了抽嘴角,然后露出一抹极其灿烂的笑容,“你觉得,像我这样不去学校住在森林深处几乎与世隔绝的人,要去哪里找恋爱烦恼?”
难不成要他和一堆花花草草日久生情,然后和她倾诉跨种族恋爱的种种艰辛?
“唔……也对。”花懒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很快又拧起了眉,“不过这样可不行啊。”
“小静之前不是总和我去镇上的杂货店买东西吗,你觉得那里的老板娘怎么样?”花懒眼睛一亮,好像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的场静司脑中迅速闪过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女人,差点没拿住手上的弓。
“……太老了。”他最终只能挤出这三个字。
心想花懒大概又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赶紧放下弓箭去拿放在旁边的水壶,他需要喝点水清醒一下。
太老了?花懒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那个杂货店老板娘顶多也就三十岁,小静接受不了吗?可她自己都五百岁了……这个,她是不是已经老得离谱了?
花懒想到这,心情有一丁点的微妙的受打击,但还是不屈不挠的坚持之前的话题:“那老板娘的小女儿呢,她看起来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的场静司已经无力敷衍她了,拧开水壶的盖子,叹了口气:“我真的很好奇,你来到现世到底是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突然扔了水壶,一把抓起旁边的弓箭,拉弓上箭,对准不远处的空中。
整个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哎呀。”带着一点轻佻的笑意,一道如红酒般醇厚性感的女声自空中传来,正好是的场静司对准的地方。
“这一点,我也很好奇呢。”
花懒身体一震,抬起头。
那里,一个精致艳丽的女子凌空而立,她一身红衣似火,银发如雪,手腕上缠着一根黑色皮鞭。
她悠闲的站在那里,目光掠过的场静司,落在了花懒身上,唇角勾勒出宛若妖花绽开一般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外孙。”女子举手投足间,甚至连亲切的微笑都像极了一个成熟优雅的贵妇,只是眼神却犹如千年寒冰,十分冷酷。
“我也很好奇啊,花懒,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女子微微笑着,解开了手腕上的皮鞭,“还有就是……”
她把眼神投向的场静司:“这个人类……是谁?”
下一秒,她突然扬起鞭子,却是抽向斜右侧的树冠。
那里恰好坐着花懒。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憋出一章啊TVT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
更新可能会有点慢,不过我会把它填完的!
☆、他是我的东西
即使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心中还是不免存有侥幸。
所以当灾难突如其来的降临,还是会有人措手不及,甚至稍微有一点失望。
丁丁传来消息说南方森林里的波动不正常时,花懒就已经知道外婆有可能已经来到现世。
那之后,她用哥哥教的办法隐藏了自己的妖怪气息,并且还把的场静司身上属于的场一族的妖力掩盖了,然而纵使竭尽全力的躲避,花懒也没有想到外婆会这么快就找到她。
她来不及跳下树梢,更没有时间去看的场静司现在的表情,皮鞭带起尖锐的气流破空而来,似有呼啸的风声自脸颊边擦过,花懒身体大幅度的向后弯曲,堪堪躲过凌厉逼近的攻击。
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顺势从树上翻下,花懒双脚先后抵达地面,绿色的衣角在空中留下淡淡的残影。
她从浓密的树荫里缓缓走出,斜前方两三步的距离站着的场静司,花懒好像没看见他一样,目不斜视的与少年擦肩而过,走到门前的空地处,停下。
“族长大人。”
花懒单膝跪地,深深的埋下头,对着面前凌空而立的红衣女子,虽然恭敬至极,却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冷淡。
只是女子在听到她的称呼后,脸上的笑容似乎一瞬间加深,不见优雅温柔,反而让人莫名的脊背一凉。
“花懒是离开太久,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吗?”女子雨声温柔的如同春日的暖风,轻轻拂过脸颊,有种莫名的毛骨悚然。
“如果不喜欢叫我外婆,那么就直接叫我束樱也可以哟,我很喜欢我的名字呢,族长大人什么的,真是生疏的令人伤心。”
“是花懒的错,花懒不敢直呼族长其名。”少女淡淡道,纵然低着头,声音也不卑不亢,顿了顿,她毫无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非常抱歉,外婆大人。”
“起来吧,我亲爱的外孙。”束樱用食指漫不经心的绕着头发,满意的笑了笑,“我说过,你我之间是无需拘泥于这些礼节的。”
她泰然自若的收回皮鞭,像是随意用指尖擦拭着,女子看向花懒的眼神温柔而亲密,仿佛刚才那个毫无犹豫抽向对方的不是她。
在她看来,刚才那一下,不过是小小的见面礼而已,这一点显然花懒也习惯了。
束樱将皮鞭折成三折握在手中,身体轻盈的落在少女面前,上前扶起她:“更何况,对于‘祭品’来说,春木之里的一切规则都是可以不放在眼里的——你说对不对呢?”
女子的笑容就像一个充满怜爱的长辈,眼中却没有任何感情,花懒感受到肩膀上的双手,身体下意识的僵硬起来。
她顺着女子的动作起身,站稳后,却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春木之里的规则不可违背,即使是‘祭品’也不能另当别论。”花懒静静站在树下,像背书一样说出这句话,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哦?是这样吗。”束樱状似惊讶的张开红唇,眼睛也不可思议似的瞪得大大的,这个表情十分幼稚夸张,在她做起来却显得自然无比。
“是。”花懒回答的机械而平淡。
束樱淡笑着盯着她看了片刻,下一秒,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花懒心里是这么想的啊,真是我的好外孙……”
突然她收起笑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少女,神情虽然在笑,目光却是冰冷刺骨。
她微微眯眼,低低吐出两个字:“说谎——”
“……如果知道规则不可违背,那么为什么我闭关出来,就听说你私自启用结界,逃往现世了呢?”
“……”花懒沉默。
这时的的场静司,就站在花懒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少女垂在身侧握起的双拳,还有碧绿色长发下,依稀可见的纤瘦身体。
他惊讶的发现,总是满口谎话、一向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花懒,此时却流露出细微的紧张和颤抖,她在恐惧着什么,即使这很不明显。
【一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收敛自己的气息,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他想起少女刚才与他擦肩而过时,那快到几乎来不及捕捉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