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两份盒饭,谁都没有动筷子。妈妈叹了口气,才说:“夏夏,你给妈妈的钱,妈妈帮你存起来了。你挣的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你哥哥都不能拿。你还小,妈妈要替你打算啊,你以后想去哪个城市,在哪儿买房,万一你留在北京了,那北京的消费多高?”
北京的房价,可比省城贵多了。
林知夏根本没考虑过定居和安家的问题。
她略一思索,大言不惭道:“我以后一定会做教授。等我做了教授,我可以住在学校安排的职工宿舍里。我挣到手的钱……有很多用途,我想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环游世界。”
“夏夏,你要有一个家啊,”妈妈又说她,“你还要结婚……”
林知夏打断道:“不,这些不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对我来说,科研才是必经之路。”
妈妈拆开一双竹筷子:“快吃饭吧,菜都凉了。妈妈不该跟你讲这些,夏夏年纪还小。”
林知夏充满仪式感地掀起盒饭盖子,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她慢慢地品尝着今天的午饭,心里还在盘算她的挣钱计划。她这学期的在校表现优异,肯定有一笔不菲的奖学金。她还有一篇和量子计算有关的论文正在反复修改中。如果,她能在今年发表这一篇论文,她又会得到一份额外奖励。
总之,林知夏不会缺钱。
她满怀信心。
*
火车在第二天清晨抵达省城。
林泽秋和爸爸都来火车站接人了。
分隔半年的一家四口再度团聚,爸爸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红,总是在说林知夏变瘦了,是不是食堂不好吃啊?经常在大学饿肚子啊?
林知夏报出一串菜名。她头头是道地分析:“我们大学食堂里的菜,种类挺多的,我喜欢吃海南鸡饭和三色鱼丁饭。我们寝室每个月都会在外面聚餐。”
“室友对你怎么样?”林泽秋最关心这个问题。
“很好呀,”林知夏说,“她们会照顾我。”
林泽秋左手抓着林知夏的书包,右手提着林知夏的行李箱。他是移动的行李架,他不让父母和妹妹拎一点重物。回家路上,林泽秋沉默寡言,远没有林知夏想象中的热情。
林知夏猜不透林泽秋的想法。
林泽秋是一名高三在读生,已经年满十八岁了,正式踏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他和林知夏又有四个多月没见过面——自从林知夏出生以来,她从没和林泽秋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
林知夏在家的时候,林泽秋经常嫌她烦。
林知夏怀疑,她去北京上大学的这四个多月里,林泽秋起初还会想念她,后来,他乐得清净自在,悠闲轻松,无忧无虑,更不用帮她做家务。乍一见到林知夏回家,林泽秋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所以他不太愿意和林知夏说话。
这也没关系,林知夏心想,她理解哥哥的领地意识。
走进家门之后,林知夏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冲进她的卧室。她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被罩、枕头套都是昨晚洗好、今早晾干的,还是她最喜欢的粉红色草莓纯棉款式。
卧室里的一切陈设完好无损,就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化。
“哥哥帮我整理房间了吗?”林知夏问道。
林泽秋站在她的卧室门口,仍然不应话。过了足足一分钟,林泽秋才说:“像在做梦,你回家了。”
林知夏颠儿颠儿地跳到他的面前:“哥哥,你梦见过我吗?”
“梦过很多次,”林泽秋的语气颇为不耐烦,“你在梦里逮着我写试卷。”
林知夏自夸自赞道:“原来我这么负责任,在梦里都会督促你学习。”
“那又不是什么好事。”林泽秋冷冷地评价道。
“怎么不是好事呢?”林知夏和他诡辩,“你听说过霍桑效应吗?当一个人受到额外的关注,他会不知不觉地变得更努力,成绩就会上升。”
林泽秋好久没和他的妹妹抬过杠了。他怀念从小到大的每一次兄妹斗嘴。虽然他记不清斗嘴的内容,但是,他记得林知夏小时候的样子,她像个雪白的糯米球,小小一团,看起来又乖又软。
林泽秋立在门边,胳膊紧挨着门框。他打量着林知夏,自言自语道:“你长高了。”
“我现在一米六三。”林知夏骄傲地说道。她主动问他:“哥哥多高?”
林泽秋面无表情地回答:“一米八七。”
林知夏鼓掌:“哥哥好高。”
林泽秋摸了摸她的脑袋:“行了,我去学习了,你睡一会儿吧,中午吃虾仁水饺和草莓。明天爸爸会做牛肉刀削面,牛肉也买好了……”
“太好啦,”林知夏盘算道,“对了,哥哥,后天我要去参加朋友叔叔的婚礼。后天我不能在家吃饭,如果他们婚礼上发红鸡蛋和红糖馒头,我帮你带几个回来。”
第78章 爱的礼赞(上)
林知夏一共参加过七次婚礼,每次都能收到喜糖、红鸡蛋和红糖馒头。
林知夏知道,她的哥哥很喜欢吃红糖馒头。她准确地回忆了当年的情景:“2002年的大年初四,表叔办婚宴的那天下午,哥哥你一个人吃掉了三个红糖馒头……”
林泽秋立刻板起一张脸:“我现在不爱吃了,没嚼头,没滋味。这两天你待在家里休息不好吗?你哪个朋友的叔叔要办婚礼,你还非去不可?”
林泽秋的语气有些严肃,激发了林知夏的逆反心理。
林知夏振振有词:“我的朋友是江逾白,我已经答应他了。我认识他的叔叔,还想看他的婶婶,怎么了,不可以吗?”
“不可以!”林泽秋厉声道,“谁允许你和他们家的人走得那么近?”
林知夏充满底气地说:“我自己允许的!我是一个大学生,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林泽秋想起自己的高中生身份,难免感到烦躁、郁闷和羞耻。他的妹妹今年九月份才会年满十五岁,而他已经十八岁了,竟然还比妹妹低了一个年级。
哪怕林知夏如此挫伤他的自尊,他仍然改不掉关心她的毛病。林知夏去北京上学的这半年,林泽秋天天担心她在北京过得不舒坦。
最可气的是,林知夏很少跟林泽秋讲话。
有那么几次,林泽秋特意蹲守在电话机旁边,等候林知夏的来电。当他接到她的电话,他甚至用了最温柔的语气:“喂,林知夏,你找我吗?”
林知夏每次都回答:“我好想妈妈,妈妈在哪里呀?我要妈妈。”
妈妈,妈妈,一天到晚就知道妈妈!
她都十四岁了!还是个缠妈精!
往事历历在目,林泽秋的脸色变幻莫测。他握手成拳,锤响了门框:“婚宴上一堆乱七八糟的陌生人,你一个小女孩没有大人陪,这怎么能行?你要是非去不可,你必须跟我一块儿去。”
林知夏却说:“我先问一下江逾白。”
林泽秋下达最后通牒:“他不同意,你就别去了。”
林泽秋满心盼望着江逾白能拒绝林知夏的请求。只可惜,江逾白再次让林泽秋失望了。江逾白告诉林知夏,只要她高兴,她可以带任何人参加婚礼,不用拘束,就当是来吃一顿饭。
江逾白的这番话,又让林知夏很开心。林知夏不禁感慨道:“他真的很信任我呢,最纯粹的朋友之间的信任。”
林泽秋有苦说不出。
当天夜里,林泽秋坐在沙发上一份《晨间日报》。林知夏从他面前经过时,忽然弯下腰,一句一顿地念道:“本报讯,世界著名音乐家江绍祺将于近日在我市与未婚妻举行婚礼……”
林知夏抬起一只手,搭住了林泽秋的肩膀:“江逾白叔叔的婚礼消息上报纸了。”
林泽秋合上报纸:“他叔叔是江绍祺?拉小提琴的那个?”
“对呀,”林知夏坦诚相告,“就是江绍祺,史上最年轻的小提琴首席,获得过无数奖项,曾经在国家大剧院、维也纳金色。大厅、卡耐基音乐厅独奏,他还是中国音乐家协会的荣誉会员。”
林泽秋问:“我们家是不是有他小提琴独奏的DVD?”
“对的,”林知夏打开电视柜的小抽屉,“这张DVD碟片,是江逾白送我的。”
林泽秋听过那张碟片,原本他还蛮喜欢的,现在他没有一点感觉了。他放下报纸,走回自己的卧室,打开台灯,埋头做题。
林知夏搬来一只椅子,摆在林泽秋的身边。她说:“哥哥,这个寒假太关键了,是你高考的冲刺阶段,只要我有空,我就会来陪你学习。”
“我没事,你忙你的吧。”林泽秋态度敷衍。
林知夏问起他的班级排名,他避而不答。她猜测道:“你是不是掉出全班前十了?”
林泽秋低声说:“管好你自己。”
他握着笔杆,写起一套六校联考的理综模拟试卷。卷子上的新颖题型难住了他。他凝神细思,仍然毫无头绪。
林知夏在草稿纸上列出方程式,林泽秋又催促道:“你回你屋去睡觉,我不需要你帮我。”
“为什么?”林知夏惊讶道,“你都快高考了,为什么还要和我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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