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行背着身,只能听到声音,想到刚才隐约的开门声,他估摸着是来上厕所的同学,于是含糊地招呼:“这么晚你也来上厕所啊?”
空气凝结静止,风声骤息,滴答的水声不落,一点一点砸到池面上。
并没有人答话。
“诶我说我问你话呢你怎么...”
又是一个光听话不出声的,常行一恼,刚要回头骂,可头刚转了一半,倏地有一只手贴上他半侧过来的脸颊。
那只手很凉,冰冷得宛若刚从冷冻柜里取出来的肉,还很硬,硬邦邦的像石头。
直要将人冻伤。
常行被这一只手激起背后汗毛倒竖!
瞳孔皱缩,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鼻翼急速地翕动着,常行的头缓慢地偏过一个极小的角度。
他所能目及的范围,只有团团深黑的夜色。
而贴在他脸侧的那只手,也仿若透明一样,明明手的实感还停留在皮肉上,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沁骨的寒意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他的脸颊边停留着一个看不见模样的鬼东西。
刚下意识地想拍开,他就发现自己的指腹上结着深深的一层血痂。
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却能清楚看到那刺眼可怖的鲜红,想到刚才从额头上抹下来的“水珠”,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继而一声惊恐的嘶吼划破长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这是,遇见鬼了啊!
可尽管他叫得再大声,却没有人能听见。
周围的空气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封锁住,连带着这一个空间内的所有气息与声音,滴答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周围仿若沉入了泥沼,常行连自己的喘气都听不到。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他连腰带都不知道绑,踉踉跄跄地往卫生间的门口处跑。
可惜已经晚了,在他落步前的一刻,门被一股不知名的冷气猛地甩上。
门把似有生命一般,在常行的眼下,自顾自地转动了两圈,把这一个大活人彻底关在了门内。
“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啊!!”他疯狂砸着门,吓出的鼻涕泡糊了一脸,“啊啊啊救命啊有鬼啊有鬼啊!有没有人在啊!!”
身后的黑影已汇聚成了一个跟他一般高的身影。
那个身影从头到尾都罩着一层阴气,看不清面容和身形。
它在一步步靠近,以漂浮的方式。
它手上好像还拎着一把长长的东西,尾端贴着地面,随着步伐的迈进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听声音像是钢铁之类的东西。
常行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长刀。
他转过身,背贴着门,紧紧把自己往门上靠。
“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他已经怕的说不清话了,口水顺着嘴角滑下来,身上狼藉一片。
“求求你放了我!!我错了我错了!!别杀我!”
他抱着头,不敢去看身前愈发接近的鬼影。
可虚空中有一只手,扣着他的下颔狠狠把他的脸转向前,让他直面着到达他身前的影子。
常行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不复之前蛮横霸道的样子,此刻那为耍帅而刻意截断的眉毛更像毛毛虫了,畏惧地团缩在一起,极其丑陋。
他的眼眸中,黑影已举起了手上紧握的长刀,刀刃裹着阴气,却有银光乍现,锋利无匹。
而那刀刃对着的,正是他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是祖凡庆吧!!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你了!!!”
声音凄厉比鬼哭还要难听,小小的空间里都被常行的惊叫充斥。
而那道黑影不为所动,他手上的动作未停,长长一道刀影举起,蓦地对着常行的脑袋划下!
“啊啊啊啊!!”
光秃的枝叶上,蓦然有一群飞鸟被惊起。
祁宵月看着那群身体乌黑的鬼鸦扑闪着翅膀从头顶飞过,无语道:“我说你下次来的时候就不能不带这群东西吗,又吵又闹。”
被她吐槽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高瘦男子。
他留着一个劲霸的寸头,皮肤苍白,脸上还有隐约的黑色细纹,领结内衬都是黑色,外搭一套齐整的黑西装,隐入黑夜中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
他正拎着一串不长不短的锁链,低头翻着一本厚厚的书册,闻言抬起头,回答:“大人啊我这每天花大价钱供养着的宝贝怎么就被您嫌弃成这样。”
他一扬手,一只鬼鸦停留在他的指节上。
鬼鸦也就两个拳头大,全身漆黑,喙尖且长,唯有两只眼睛泛着幽幽红光,在黑夜中宛若两豆鬼火。
“这小东西长得不很可爱吗?”黑无常捋了一下鬼鸦的毛,嘴角一歪,笑容渗人,“上次阎王还跟我要了两只养了玩,地府的小女鬼们都喜欢逗它,就您吐槽它吵,您就是欣赏不了这种纯粹质朴的可爱。”
祁宵月抬手,赏了他一脑瓜崩。
“你来干什么来了,我不是让应三告诉你别来了吗?”
提到应三黑无常就不敢嬉皮笑脸的了,他正了正神色,指着手上翻到的那一页给祁宵月看:“应三大人是告诉我了,但这生死簿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任务,我再怎么说也得来瞧瞧啊。”
他的指甲又尖又利,指尖抵着的地方,用繁体写了一串极小的字。
祖凡庆,己卯年十一月廿五未时三刻人,卒于己亥年十一月初二巳时一刻。
“你说说,这不是耽误事儿吗!”黑无常愤愤地甩着锁链,沉重的锁魂链在他手上轻巧地翻飞,发出闷响。
“这小家伙的魂魄能去哪儿呢,真是愁人,这么大个地方,你说我上哪儿逮去。”
“别急啊。”祁宵月懒懒散散插着手,立在背风口,看着不远处的男生宿舍楼,淡声说:“该出现的总会出现的,既然已经化鬼了,你急也没办法。”
“那您的意思是...”黑无常腆着个笑脸问,总感觉这位大人知道些什么。
祁宵月推开他的鬼脸,嫌弃地站远了一点。
她伸手指着突然亮起声控灯的男生宿舍三楼,说:“看到那儿了吗,事儿都是那里的人惹出来的,自然要让那里的人自行解决。”
“所以?”
“所以我们等着就好了。”
第27章 妈妈
“您看您这话说的, ”黑无常就喜欢跟她瞎贫嘴,“说了等于没说。”
“大人您也是从我们这一层过来的, 您知道地府执行手续有多严格,我这拖一天就白扣一天工资,我现在这身上还背着隔壁饿死鬼几千万冥币的债呢, 再扣工资我连打折的孟婆汤都喝不起了。”
祁宵月睨他:“滚,别搁我这儿卖惨,你在地府买了几套房我能不知道?”
黑无常小声嘀咕:“再多套房加起来也抵不过您那一间大别墅啊...”
“你再说?”
“我错了。”黑无常在嘴边做出一个拉拉链的手势,识时务者为俊杰。
云翳深厚, 弯月隐迹, 男生宿舍楼的楼顶处,蓦然窜出一股冲天的阴气。
“啧啧啧,”黑无常负手站着, 抬头眯眼看, 嘴里感慨不停:“这阴气浓度可真是纯粹, 按这模样看,怎么说也得是个怨鬼级别的吧?”
“你就想说这个?”
“嗯?”黑无常不解。
祁宵月忍住想拍他脑壳的手,“我看你这么多次职业培训全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都不想想这刚死的新魂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怨气吗?”
“这很正常吧。”黑无常没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叫祖凡庆的不本就命不好吗,经年积怨,一朝化鬼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可能。”祁宵月语气笃定, “这孩子的魂魄我跟应三都看过, 难得的极致纯净,是最不容易成为恶鬼的那一种,更别说是这种情况了。”
她指着楼顶还在汇聚的阴气, 语调低沉:“他生机了断的那一刻我不在现场,可现在这样明显就不符合正常情况,所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令这里怨气浓度骤然增加,才让这个新魂沾染上被迫成了怨鬼。”
说到这儿,她的面容陡然严肃了起来,精致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含有威慑的目光。
“这件事需要上禀阎王,让他老人家派人来查,不能就这样放任了。”
这种事情确实棘手,地府自打存在开始,除了掌管生死维持轮回之序之外,还有个使命就是平衡阴阳两界的气息平衡,尤其是阳界,毕竟这种东西一旦失序就是恶鬼遍地爬的糟糕事情,任谁也无法保证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的性命,所以这千百年来,阳间的玄学界和阴间的地府都尽忠职守地进行着平衡阴阳之气的任务。
而如今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学校,却出现了怨气浓溢的问题,以至于连新魂都被迫因这股怨气而化鬼,无法及时被送去轮回,这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问题。
黑无常皱着眉,暗暗记着祁宵月的话,应声:“大人放心,我回去之后就会禀报阎王爷的。”
正事面前,他没了调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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