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有点懵,漂亮的眉轻挑,问着:“怎么?”
林羡清有点无措地站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想着要躲进一个看不见他的地方,现在这种情况太尴尬了。
“要不我先出去吧。”
她说着,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往屋外走,还好心地把门关上。
被屋外冷空气一吹,林羡清头脑清醒几分,她忽然又想起来,在看见温郁的腰以前,她是想提醒他来着。
她不敢进去,只能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门,在门外告诉他:“浴室没热水。”
几分钟以后,房间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温郁看见靠在墙边站着的人,他有点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头歪着抵在门框上,已经换上了睡衣。
林羡清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洗澡了?”
温郁瞧了她一眼,侧身让她进去,“你不是说没热水吗?西方国家都是早上洗澡,晚上没准备热水。”
林羡清有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地说:“那你就不洗了?”
他摊手,“没办法。”
直到晚上,林羡清在床上翻来覆去,床一直在抖,温郁以为她是被风吵得睡不着,就睁了眼跟她说话,嗓音还带着夜里的喑哑:“睡不着?”
床又抖了几下,林羡清翻过来面对着他,她皱了一晚上的眉,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件事,于是很严肃地发问:“你晚上真的不洗澡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林羡清睁着眼睛,看见月光下青年流畅的下颌线,鼻尖在冷白的月光下像一块圆润的玉。
温郁眉心跳了跳,他拉开被子坐起来,有点无奈地叹着调子:“败给你了。”
月色下,青年利落地脱下睡衣上衣,林羡清正面向他侧躺着,能看见他冷白的皮肤被皎月染得发透发亮,他肩颈线条平直拉着,肌肉匀称,只是腰看上去非常细,但却不会让人觉得脆弱。
林羡清的呼吸不自觉地放慢,缓缓眨了好几下眼睛后才发觉自己的眼神太热切了,连忙闭上眼睛,抬手拉起被子遮住头,在黑暗里呼吸几下后,却发现涌入鼻腔的都是温郁身上的冷调香,思绪顿时更加爆炸了。
浴室响起水声,淅淅沥沥的,林羡清睡得仍旧不安稳,她紧紧抓住被子,心里想着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异性同床共枕。
她都没跟林老爷睡过一张床。
第一次恋爱给了温郁,第一个吻给了温郁,现在连第一次跟异性躺在一张床上的经历也给了温郁。
大概十来分钟后,林羡清听到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随后身旁的位置塌下去,温暖的被窝涌进冷冽的气息。
也是,刚洗完冷水澡,身上肯定是凉的。
林羡清躲在被子里,紧紧闭着眼,眼睫还在不安地抖动,她感觉到温郁倾身过来了,下塌的位置离她越来越近。
就像温郁正双手撑在她身侧一样。
下一秒,盖在脑袋上的被子被温度极低的手指给拉下去,林羡清惊慌抬眼,在黑夜里对上温郁漂亮的眼。
漆黑深沉,像一滩深水,总让人见了就觉得安宁。
温郁很轻地蹙眉,说话间喷出的气都是凉的:“不怕把自己闷死?”
他身上裹着睡衣,脖颈的水没擦干,连头发都是湿的,一滴一滴地滴在林羡清脸上,凉得她一哆嗦。
见状,温郁翻过身子仰躺在她旁边,压在被子上面,还顺手捻好林羡清的被子,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终于不再显得冷冰冰的:“睡吧。”
林羡清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耳畔有很沉的呼吸声,听起来有点不稳,可能是冷得。
风声也大,还能听见树叶被大风卷起的婆娑声,林羡清转了个身子问:“你不睡进来吗?”
身边的人双手交搭在腹部,睡姿安稳得像神话里的神明,温郁声音又轻又淡:“我进来了你会冷。”
这话说得让林羡清的心里蓦然软了一下,她抬手把他压住的被子扯出来,凑到他身边给他盖上,最后看着他半阖不阖的眼睛,低声说:“其实也没那么冷。”
她躺回去,背对着温郁,把自己蜷成一团。
“要是怕我冷,你就努力让自己变暖和一点。”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变成了咕哝,“以前就这样,浑身冷冰冰的,怎么会有像你这样捂不热的人?”
温郁双眼有些涣散地看着天花板,浅浅眨了几下,四肢百骨都是少女身上暖和的柑橘味。
他突然想着,哪里有捂不热的人?
他明明,早就被你捂得化成一滩水了。
第52章 珠算
◎你终于来见我了呀。◎
第二天早上林羡清终于如愿以偿地洗了个热水澡, 她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发现温郁还在床上窝着,瘦削的背脊弯了个弧度,接着就听见他闷声打了个喷嚏出来。
林羡清站定在床边,拉下他蒙在头上的被子, 探手过去的时候被温郁一下子抓住, 他略略掀开眼皮, 说话带着鼻音:“你干嘛?”
昨夜的小雪渐渐下大, 今天早晨她醒的时候落地窗外一片白,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玻璃窗上蒙了一层霜,林羡清低眸看见他连眼睛都睁不太开, 因为长时间闷在被子里, 眼尾若有似无地泛着红,重重地喘息着。
她挣开他的手, 一边说:“看看你发烧没。”, 一边伸手摸上他额头, 还好没发热。
温郁抿着唇轻轻挥开她的手,从床上撑着坐起来, 说:“我没发烧。”
鼻音很重,应该是感冒了。
这样搞得林羡清很愧疚,毕竟昨晚是她催着温郁去洗凉水澡, 而且她晚上睡相不好, 喜欢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 早上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缩在堆叠的被子里, 旁边那人只能背对着她缩着, 那个可怜劲儿莫名其妙让她想起了小可爱。
她让温郁先去刷牙, 自己在行李箱里翻找半天, 找出了带过来的感冒药,用热水冲好放在床头柜上,浴室的门还没打开,温郁还在里面,林羡清边穿外套边跟他说:“我冲了感冒药放在床头了,你待会儿喝完了下来吃饭。”
女主人又敲了几下门,已经是第二次来叫他们下去吃早饭了,林羡清一拉开门,两个小孩儿就一边一个抱住她的腿,她有点懵。
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毕恭毕敬地弯腰冲她鞠躬,用甜甜的嗓音说着什么,林羡清仍旧听不懂。
没了温郁跟着,她在这里简直寸步难行。
正当林羡清苦恼的时候,温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洗漱完出来了,他单手捏着杯口凑到唇边喝了一口,然后闲散地迈着步子走过来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垂眸看了看小姑娘,又咽下一口感冒药,嗓子哑着:“她在跟你道歉,说很抱歉昨天弄脏了你的衣服。”
林羡清看了眼温郁,“你跟她说没关系,我原谅她了。”
温郁了然地点点头,跟那个小姑娘对话,结果那小孩儿突然很羞涩地笑了下,捏着棉衣一角跑下楼了。
林羡清狐疑地觑了温郁一眼,“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
温郁浅淡地笑了下,耸了两下肩膀,仰头把杯子里的药一饮而尽,吞咽的时候喉结上下轻滚,划出流利的弧度。
他把杯子随手搁在桌子上,“就那么说的啊。”
当几个人一起下去后,林羡清刚坐下,小女孩突然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还在她兜里放了几块奶酪,林羡清脑袋发白,缓了好久才咂摸出来什么,她立马扭头看向身旁笑容散漫的人,问着:“你让她这么干的?”
温郁上半身往后一靠,手里捏了块三明治,他无辜地歪了下头,“没啊,我只是跟她说:‘在我们国家,道歉的时候最好送上一些礼物。’送什么是她自己决定的。”
吃饭间隙,男主人恰好从外面买完东西进来,他浑身都沾着雪,一家人都围上去给他掸去衣服上的雪,小孩子抱着父亲的腿问着外面的事,林羡清就那样看着,忽然很羡慕,眼都不眨一下。
桌上的热牛奶还在散发热气,三明治被切得块块匀称,有人冒风雪而来,有人为他掸尘埃,林羡清一直很向往这样的生活,有自己爱的家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做什么都不用顾忌。
在她还在走神的时候,温郁已经把饭吃完了,他懒懒地往后一靠,拉开凳子站起来捞起椅背上的大衣穿上,林羡清仰头看着他,嘴里还在嚼东西,含糊不清地问:“要出去了吗?”
她速速把三明治吃完,跟着温郁一块儿出门。
院子里的雪像一层雪白的地毯,也像成千上万只白鸽偶然落下的鸟羽,林羡清穿着棉鞋,一踩一个坑,棉鞋不防水,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脚趾开始发潮,化掉的雪水侵进鞋子里。
温郁双手揣兜在前面走着,林羡清为了避免踩雪,就照着他的脚印走,踩上去的时候林羡清才发现温郁的脚比她大了一圈。
男人步子迈得大,林羡清很吃力地跟着,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停了下来,林羡清一脑门撞在他背上。
温郁回头,好笑地睨着她,嗓音轻哑:“林羡清,你学我走路干嘛?”
她摆了摆脚,皱眉指给他看,那表情好像在说:又不是我想学你的,鞋子湿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