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尽起。
比喻顺应天心,得到天助。
是很大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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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夏灼遇到过一个人,虽然是他的小名,但名字的释义同样大气,他家里人都叫他小川。
还记得他对她说过,是“山止川行”的“川”。
大概在五六年前,小学毕业后的暑假,她去过一次京市。
当时奶奶生病,这小地方治不了,得去外地,爸妈跟着过去照顾,撇下她又没人管,怕扔别人家多一个小孩添麻烦,就一起带上去了。
那个暑假没有作业,爸妈也都很忙,她就像个没人管的野孩子,成天跟着在医院里晃荡。
每天早上她都惯例坐在医院大厅第一排靠边的座位,护士站的姐姐还经常会给她分草莓吃。
她就那样晃着腿,吃草莓,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日复一日。
那些人什么年纪的都有,唯独有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经常来医院打点滴,小小年纪,但从来不笑,每天看着都是一脸的不耐烦。
他爸妈总是跟在后面,有时候还有爷爷奶奶,一大家子人追在后面拎着水壶和零食,轻声细语叫他“小川”,跑前跑后嘘寒问暖。
他真幸福。
当时独自吃着草莓的夏灼默默地想。
虽然生病了,但会有这么多人陪着。
他一定是被爱着的。
那年奶奶住院需要好久,她几乎每天都在医院大厅坐着,先后见过那个男生几次,也知道他住哪个病房。
VIP单人间,她听护士站的姐姐说过,这里面的伙食都是和旁人不一样的。
她大概是好奇,想看看VIP病房里面长什么样。夏灼拿了半盒洗干净的草莓经过走廊,其中某一间病房门是半开着的,里面墙漆是浅蓝色,米白色的窗帘被束起,有光照进病房,落在玻璃瓶里的花束上,干净透亮。
比普通病房是要好看一些的。
病床上的男生在睡觉,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看着挺清秀,至少暂时没那一脸看任何东西都不爽的表情。
无聊驱使,她连续去那间VIP病房外面晃悠了十天半个月,病房门大部分时候都是闭着的,只有少部分时候是半开。
直到有一天,那扇门倏然变成大敞着,只要路过,便一览无遗。
她同样拿了半盒草莓,另只手扒在门框刚探出脑袋,里面靠坐在病床上的少年就慢悠悠偏过头来,可能因为生病,本该稚气的脸比同龄人要清瘦些,睫毛很长,右边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他没带有多少表情,淡淡看着门口的女孩问了句,“你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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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朝阳吃着饭团,差点噎着,眼睛看着陆风禾眼角下的创可贴,稳了稳才大惊小怪地说,“靠,你脸上贴这个,是因为你去把泪痣点掉了?”
“嗯。”陆风禾应了声,“痂还没掉,看着烦,就贴上了。”
第4章 天才
吃早饭时间,陈朝阳坐在早餐摊儿,店老板端过来一碗八宝粥,他抽空飞快说了句“谢谢”,又转过头来,大为震惊道,“我以为你这儿是受伤破皮了。”
陆风禾手上剥着鸡蛋,闲哉哉抬起眼看他,桌边还放了瓶路上买的早餐奶,“我爸是动手了,但还不至于要往死里打。”
“那是。”陈朝阳又咬了口饭团,这才吃着馅儿了,满意点头,“你爸怎么舍得。”
陆风禾继续剥着鸡蛋壳,看着挺专心的样子,没再说话。
他座位离桌子比较远,但也懒得挪那一下,长腿伸在桌外,将就着剥完鸡蛋吃了。
陈朝阳吃到一半腾出手去兜里拿手机,不小心顺带着掉出张纸,捡起来随手撂桌上。
是叠起来的,被他装一早上变得皱皱巴巴,表面也看不出是什么。
陈朝阳见他眼神扫过来,随口说,“成绩表。”
陆风禾早上就看他拿着成绩表了,当时随手一叠放兜里,直到刚刚拿手机掉出来才重见阳光。
他视线轻描淡写地落在上面一眼,又兴致缺缺地移开,“你们附中不都是成绩至上卷疯了吗,这都不看?”
陈朝阳看了眼时间,放下手机,往嘴里送饭的速度无形加快,“礼拜六排名就已经在班群里了,这张纸就走个形式,没人看。”
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陆风禾这两天吃药没胃口,也不想再吃别的,早晨太阳刚好,小店里还算暖和,等陈朝阳吃饭的时间百无聊赖,他最终伸手拿起那张表,指节卡在中间翻动掀开。
皱皱巴巴的成绩表上,排在最前面的人叫夏灼。
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37。
陆风禾扫了眼那行成绩,这分数放四中必定是碾压式的全校第一,在附中却排37,可想而知,隔壁清北班那得卷成什么样儿。
他随口问了句,“第一谁啊,女生?”
“我们班长,早上办公室门口那个,平行班每次就她一个人能挤进前五十。”陈朝阳想起班长那文文弱弱的小身板儿,忍不住啧了一声,“牛人。”
陆风禾不置可否地弯了下唇,把成绩表还他。
那女施主,还真是个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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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灼中午放学回家,开门的动作和昨晚一样忐忑,房租的事情还在头上悬着,她咬了下唇,视死如归地推开门。
夏建军在客厅看电视,桌子上是打包回来的外卖,坐姿算不上端正,但至少是清醒着的。
她进门放了钥匙,一副早死早超生的心态把话快速说完,“筒子楼305号房联系不到人,房租只缺他一个人的。”
夏建军端起碗扒拉了两口,没起火,也没任何要拍桌子的架势,头也不抬道,“行,下午我去看看。”
夏灼小小的舒了口气,看夏建军的反应,房租的事情,应该算是过去了。
夏建军喝酒和不喝酒,完全就是两个人,像精神分裂似的。
不喝酒的话可以正常沟通,但凡喝点酒,就好像他前半生生活上所有的不如意都成了她的错,一点小事都能大吵大嚷。
唯一庆幸的是,就算夏建军喝得再多,也不会对她动手。
他不是完全没有理智。
她拎著书包准备回房间,想趁着中午整理一下期末卷子上的错题。
夏建军吃面配韭花,嗦了一筷子问,“钱够不够花。”
她停了一瞬,老实说,“够。”
夏建军爱财如命,但基本开销不会缺了她的。
她说了够,但他还是放下碗筷从兜里掏出几张钱,“我出去几天,这点儿钱你拿上,有事儿叫我。”
夏灼瞧了眼桌上的钱,点了点头,其实她就算有事也不会叫他的。
他不回来最好。
免得吵架。
夏灼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也安静回了房间,她午休要求不高,有空就少睡一会儿,或者不睡也行,这会儿拿出卷子简单整理,做完一系列工作装回书包,目光再次看到包里那张薄薄的黑白报纸。
她把报纸挑出来随手放抽屉里,第34B期。
底下是第34A期,东西发下来夏灼没看就扔进去了,她也不会知道,这两期报纸的词汇积累连起来是:
山止川行,风禾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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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附中雷打不动放寒假的日子还有十天,这几天老师讲讲卷子,学校任务还算是轻松,路边商店越来越重的年味已经让他们的心思提前放寒假了。
雪天路滑,夏灼最近不得不放弃小电驴,提前出门,坐公交上学。
她想着等过了年,找机会向夏建军提一下搬去筒子楼住,她一个人住也行,筒子楼背后就是附中,走路不到五分钟。
高三还剩最后半年,她想争分夺秒地努努力。
其实从高三上半年开始,附中清北班的学生已经差不多陆陆续续全住进筒子楼里去了。
毕竟单独的房子,比学校六个人一间的宿舍要方便,楼里出来进去都能看见穿校服的学生,大概率还是年级前五十,晚上相互串门背书的做题的问题的,挨着学校,很有大考的氛围。
一年又一年,这楼里也算是住过一茬又一茬的重本学生,风水都跟着好了。
公交车到站,夏灼上车付过钱,很快被新上来的人群拥着往后走,她匆匆忙忙刚拉住吊环,视线里倏然撞入这两天总能遇到的那个身影。
少年卫衣帽子兜在头上,头靠车窗,抱着胳膊,轻阖着眼像是在补觉,那模样很困,是睁眼就想毁灭世界的那种困。
夏灼看了两眼,把身子朝向另外一边,装没看见。
她不太擅长跟人说话,尤其是这种半生不熟的,见了走掉不合适,但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公交车摇摇晃晃,从她上车到附中一共五站,后面座位上的少年靠着椅背,看了她四站。
陆风禾是困,但这个车晃得像下一秒就会翻过去似的,他睡不着,目光扫过去一眼就能看见几个附中的学生,其中“女施主”手拉着吊环,露出截纤细手腕,手腕上戴了一个莹白色的玉镯。
他忽然挺纳闷儿,是现在姑娘手腕都那么细吗,那手腕儿细的像一掰就折。
他盯着那只镯子多看了两眼,他身边戴这东西的不多,以前倒认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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