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降落 (栖遥)

　　“买火锅食材那天吗？对的，那只狗也是她的。”戚瑶用手托着下巴，笑了一声，“我还在他们那部剧里客串了个角色呢。”
　　“天啊！真的假的，我又可以看你了……”
　　“咳。”
　　喻嘉树又清了一下嗓子，玻璃瓶上的水雾都化掉了，顺着他指尖往下滴。
　　“你看了吗？小李给你道歉的那条微博又上热搜了！”
　　“没看。”戚瑶说，“不想看。”
　　“就是，别看！这种人也太过分了，仗着自己是素人，有群众基础就不停作妖。要我说，就应该封杀顾恒！”
　　“他长得好看吗？我一直都觉得他很普通，还没我哥好看啊！还被夸得天花乱坠，他们都什么……”
　　周漆说着，顺着手机提示音去看消息。
　　点进聊天框的瞬间，他瞳孔放大，倒吸一口凉气。
　　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最后两个字百转千回，尾音绕来绕去地拖长——
　　“……眼神啊。”
　　对面正是他觉得比顾恒还好看的人，十分言简意赅。
　　【哥】向你转账-10000元。
　　【S】：进去写作业。
　　这是他输的钱的三四倍。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一万块的不尊重！
　　“——我进去写论文了。”
　　周漆立刻闭了嘴，干脆利落地起身，一句话还没说完，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进书房。
　　戚瑶看着他同手同脚，急切却又略显快乐的背影。
　　“……？”
　　有点突然。
　　不是写完了才出来的么？
　　喻嘉树摁灭屏幕，收了手机，屈腿在沙发上坐下，把汽水递给她。
　　橘子的，玻璃瓶上的水雾被纸巾擦干净，连瓶盖都是拧开的。
　　戚瑶抿唇，手指不自觉蜷缩两下，伸手接过。
　　“玩儿游戏么。”喻嘉树说着，却已经把手柄递给她，“方倩待会儿来做饭，留下来？”
　　他太自然了，好像她早就成了这家里的一份子。推脱说要回去了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是咽了下去。
　　戚瑶接过手柄，“好。”
　　换了个游戏，依旧是双人，Switch卡带远比红白机游戏清晰得多，戚瑶操纵着路易基在鬼屋里走来走去，用吸尘器吸走冒出来的小鬼，有些好奇。
　　“燕啾是在当律师么？”
　　喻嘉树早通关了一次，这会儿跟在她身后闲闲地晃悠，装作不知道线索在哪儿的样子，嗯了一声。
　　“英硕毕业回来就进红圈所了。”
　　“真好。”戚瑶认真地在走廊上寻找通关钥匙，看喻嘉树一直围着一根杆子打转，跑过去跟他一起。
　　“我之前收到个剧本，就是和这方面有关的，感觉当律师很酷诶。”
　　“还好吧，她好像经常出差，通宵准备资料什么的。”喻嘉树脊背往后一靠，不甚在意地盯着屏幕，忽然笑了一声。
　　“你跟着我转什么？”
　　戚瑶“啊？”了一声，瞪大眼睛，“我以为这里有线索。”
　　路易基停在柱子前，不动了，看起来呆呆的。
　　她怕他不懂，另一只手比划着，解释：“就是那种，要两个人一起触发某个特定情节，才会启动机关什么的。”
　　市面上的游戏基本都玩儿了个遍，他怎么可能不懂。
　　喻嘉树唇角弧度更大了些，觉得这姑娘也是真有点呆。
　　“行，那你转着。”他懒洋洋地拖着尾音，“再转三圈，我去把宝箱钥匙给公主殿下拿回来。”
　　戚瑶抿唇不动了。
　　画面中的戴绿色帽子的路易基啪唧一下撞上柱子，跌坐在地，然后又操纵着起来，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开始转起圈来，老是要被绊倒。
　　正正好好是第三圈。
　　她绕过柱子的时候，另一个角色举着手电筒，穿过阴暗的长廊，手里握着一把发光的铜质钥匙，准确又无误地停在她面前。
　　像骑白马的王子，像征服恶龙的勇士，像她的救世主。
　　“还需要什么吗，公主殿下。”
　　喻嘉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在她耳边，低声说。
　　“骑士永远为你待命。”

36/柔软
　　36
　　“操操操操操！！”
　　“什么公主与骑士的设定啊啊啊啊啊啊！！你甜死我算了！”
　　视频通话里, 叶清蔓双手捂着脸，食指和中指分开，一脸荡漾, 耳根都红了，激动得止不住地蹦出一连串脏话。
　　“这男人是不是进修过什么课程啊！怎么玩儿个游戏都说得这么那个啥啊救命！”
　　戚瑶被她说得又面红耳赤, 放下笔, 捂着耳朵,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说正事。”
　　叶清蔓还发了会儿疯, 在镜头前尖叫着扭动了一会儿, 才冷静下来, 很是疑惑。
　　“我们俩还有正事？难道你的恋情不就是头等大事吗？”
　　戚瑶：“……”
　　“选剧本的事！”
　　“哦哦, 对。”叶清蔓反应过来, 意味深长地盯了她一会儿，啧了两声, 配上摇头的动作, 把戚瑶看得浑身不自在，才缓缓开始思考。
　　“你在纠结什么来着？张承明的正剧，和那个谁, 不知道谁的小网剧, 是么？”
　　戚瑶垂眼看着手里的剧本, 黑色笔迹勾画了一路, 嗯了一声，“编导都是新人, 还是你学妹, 写的东西……很有灵气。”
　　其实本来不应该纠结的。
　　能从线上平台进入电视荧幕, 走上上星的道路，任何网剧出身的演员都不会放弃。
　　毫无疑问，这是个值得用来划分事业版图的分界线。
　　“你知道我的建议是什么。”叶清蔓一不嗑cp了，就开始嗑瓜子儿。
　　“好本子难遇，我没看你那个剧本，但总不会比张承明的更好。”
　　“两个差不多的情况下，我当然觉得是选择稳妥的那条路，何况张导还在等你，你总不好驳他面子吧？”
　　“我知道，但是……”
　　戚瑶顿了片刻，看着她读剧本时的勾画和批注，良久，叹了口气，“我再考虑考虑吧。”
　　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故事的。
　　而且导演特意托人找了关系，只把本子递给了她一人。
　　戚瑶让栗子去查了一查，这剧组班底简直可以称得上简陋，大有那种她不来，整个组都濒临倒闭的感觉。如果这样，那就真的是可惜了好本子。
　　算了。
　　戚瑶吐出一口气，决定缓一缓再做选择。
　　“哦对了，风行结果到底什么时候出啊？这不都月底了吗。”
　　“不知道。”戚瑶顿了两秒，摇摇头，“我没问他。”
　　叶清蔓皱眉，“感觉你这出，会不会影响背调啊？他们好严格，一点儿乱七八糟的花边都不能有。”
　　戚瑶沉默片刻，耸了耸肩，弯起唇角，“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有赵敏老师和这么多厉害的人在呢，本来也不一定能落到我头上。”
　　叶清蔓看了她一会儿，没揭穿她的故作轻松，随便扯了两句，戚瑶都心不在焉的样子，没过五分钟，这次通话就挂断了。
　　戚瑶趴在书桌上，盯着桌面上的装饰物发了会儿呆。
　　迪士尼买的水晶球，晶莹透亮，粉墙蓝顶的梦幻城堡覆了雪，细细碎碎的金箔闪着光，公主和王子站在门口，笑得灿烂。
　　“骑士永远为你待命。”
　　……
　　戚瑶忙起身，甩了甩脑袋，把这句一直萦绕在她耳边的话从脑海里扔出去，抿唇思忖了一会儿，点开微博，大致看了一下风行新代言相关的词条。
　　不光是叶清蔓有这个担忧，部分网友也对此很笃定。
　　【内部消息，qy进了风行终面，还是直通的】
　　【她业务能力蛮牛的，但还是好可惜，这出闹这么大，风行不可能要她了】
　　【光是恋情还好，主要是出轨当三这事儿吧，虽说澄清了，但现在谁提到她，不是想起这些关键词？品牌方怎么可能要这种艺人当重点产品的代言人。】
　　【你们讨论得好正经。。好像她没有爆出这件事就能拿到一样。。一个是花边新闻缠身的流量小花，一个是收视率刚破新高，粉丝基础稳定的85花，对比不要太虐，要你们你们会选哪个？】
　　戚瑶翻了两页就退了出去，咕噜咕噜灌了一杯水。
　　不合时宜的事情，不合时宜的人，可能让她整个前期准备都付诸东流。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实如此。
　　戚瑶不再想这件事，拆了头发去洗澡。
　　热水蒸腾出雾气，氤氲了镜面，关掉龙头，柔顺的黑发抹上精油，吹到半干。
　　她洗完澡，坐在客厅里，把上次看了一半的电影翻出来，边涂身体乳，边接着看。
　　电影台词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奇怪吱吱声。
　　她一开始以为是电影音效，后来觉得实在太突兀，且断断续续的，像就在耳边似的，拿起遥控器摁了暂停键。
　　那奇怪的声音也跟着停了一瞬，紧接着继续响起。
　　戚瑶吓了一跳，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往声源处去。
　　一步又一步，从客厅到厨房门口，声音愈来愈大，像小动物吱吱直叫的声音。
　　戚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敢进去，站在厨房门口观望，也不敢开灯，怕打草惊蛇，只能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探头探脑，终于在流理台下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