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降落 (栖遥)

　　【路人看了也说一句美女好惨的地步，生拉硬扯进三个人的爱情中，被骂的最多的人反倒是她，转粉了】
　　一时间，背后无数条资本线运转，各类营销号放出她和顾恒从前的采访和直播，从细微处寻找可以大做文章的细枝末节。
　　直播里没有接受顾恒的二搭邀请，从不识好歹变成了清醒独立，采访时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从没有眼色变成了慧眼如炬，诸如此类。
　　娱乐化的世界里，舆论是最不受控，也是最容易受控的。
　　戚瑶的名字几乎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后缀词变了又变，一会儿是“戚瑶，惨”，一会儿是“戚瑶，人间清醒”，一会儿是“戚瑶，事业心”。
　　还有个异军突起的小热搜，叫做“戚瑶，高中同学”，排在末尾，热度不太够，短暂待了一会儿之后就销声匿迹，却奇迹般地拥有了一批粉丝。
　　总之，当下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洗掉负面标签，顺利解绑，提纯cp粉，顺势营销一波，路人盘与粉丝量蹭蹭上涨。
　　连栗子都悄悄感叹，还以为瑶妹昨天是真的怕了呢，结果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让电话那头的叶青蔓开了录音，再调出停车场监控，最后真相大白。
　　沉着，冷静，机敏。
　　这是她的特质。
　　永远像羊群中最温顺无害的那只绵羊，连皮毛都要比其他更加洁白绵密一些，但内里是无人能及的坚硬与强大。
　　戚瑶当然不知道这些事。
　　她不爱关注舆论，此刻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微信页面上躺着两条消息，十分钟前发来的。
　　【S】：会打麻将么？
　　【S】：三缺一。
　　当然会。
　　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不会打麻将的C市人吧。
　　喻嘉树看对面“正在输入中”了近十分钟，才犹犹豫豫地回复。
　　【1】：他们厉害吗？
　　【1】：我会不会输很多呀
　　昨天打游戏时的自信呢？
　　喻嘉树都能想到她跃跃欲试，又有些纠结的表情，没忍住，头小幅度往后一仰，笑了一声。
　　【S】：很菜。
　　【S】：门口等你。
　　一边回消息，他一边起身，敲打桌上坐着的另外两个人。
　　“待会儿装笨点。”
　　燕啾坐在座位上玩儿手机，抬眼看了他一眼，“要多笨？”
　　“一看啾啾这辈子就没当过笨人，可能有点难。”
　　大白拿起一个麻将，极其做作，嗲声嗲气地学，“哥哥，这个是一条还是一筒呀，我不认识。”
　　“你那是弱智吧你。”周漆扔了个抱枕过来，“啾啾和瑶妹那么聪明，闭着眼睛都能打清一色。”
　　“可以。”燕啾笑了一声，对此感到很满意，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反正让着点儿。”喻嘉树走到玄关处，摁下门把手，反手往后掩门，往楼梯口去，漫不经心地留下一句。
　　“输了给你们报销。”
　　“……”
　　客厅安静片刻。
　　三个人心照不宣地对了对眼神，大白和周漆一脸不可言喻，连连摇头。
　　燕啾很轻地啧了一声，给微信对面发消息，说有的人最近都快冒粉红泡泡了。
　　对面大言不惭地回，能有我冒的多么。
　　楼梯间安静，穿堂风稍减。
　　喻嘉树倚在光洁的大理石瓷砖边，看戚瑶拉开门出来。
　　她穿得依旧很简单，宽松的纯色卫衣外套，内搭是白色，配一条深色短裙，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腿。
　　许是因为上午在配音，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细碎的鬓发散在耳边，显得脸更小了。
　　戚瑶反手拉上门，抿唇看着他。
　　两人都没有动，好像有什么未尽的言语，要在融入大众的娱乐氛围之前讲完。
　　“你那个视频，”戚瑶迟疑着开口，“怎么想到的呀？”
　　喻嘉树手指在腿侧漫不经心地叩了叩，“那天下去买东西，刚好看见了。”
　　可他不是那种会留心这些事情的人，擦肩的人无数，犹如他毫不挂怀的过客，戚瑶有些狐疑。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他懒懒一挑眉，应得很快，“出轨男有什么好认识的。”
　　尾音很轻，轻飘飘的上扬，落在空气里，莫名听出点懒得提的意味。
　　“那你怎么会有印象？”
　　“就是有印象。”喻嘉树很敷衍。
　　戚瑶：“……”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她抿唇，不再说话。
　　喻嘉树本来半倚在墙壁上，单手插兜，这会儿缓缓把身体重心移回来，散漫地站直了。
　　“我有好几个文件呢，你就问他啊？”
　　“……没。”戚瑶说，“其他的我不知道怎么说。”
　　“能怎么说？都把我们合照放茶几上了。”
　　戚瑶感到一阵脸热，“那也不算正儿八经的合照，我就是……误入的。”
　　声音很小，又轻又缓，难为情似的，柔软又羞赧。
　　包括他微博上的那几张，都是意外的同框。
　　高中不在一个班，连毕业照上都不能并肩。
　　喻嘉树盯了她一会儿，哼笑一声，“行，那什么时候跟我拍张正儿八经的呗？”
　　戚瑶握着手机的手指蜷了蜷，一时没说话。
　　“干嘛啊干嘛啊！还打不打了！”大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要不给你们搬张凳子出去啊？站着讲话多累啊。”
　　戚瑶睫毛颤了两下，移开视线，盯着瓷砖往前迈步，有点不好意思，“……走吧。”
　　男人身子略微一歪，挡住她前进的路。
　　戚瑶抬眼，看见他垂着眼看她，不让进去，盯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上次拍的照片，你粉丝说技术还有待提高。”
　　声音低且沉，尾音散漫拖着，显出几分好整以暇来。
　　戚瑶大脑当机，把这句话在脑子过了两三遍，才迟钝地品出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在说，那天晚上散步的时候，他拍的，她偷偷用来发微博的照片。
　　“……”
　　耳根几乎立刻就烧起来起来，戚瑶有点震惊，又有点无措，瞪大了眼睛，“你关注了我小号？！”
　　喻嘉树不答，垂着眼看了她一会儿，瞳孔漆黑，泛着细碎的光芒，亮如曜石，长指微动，把手机划到相机页面，松松递来。
　　他眉眼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喊她。
　　“怎么拍会比较好看？”
　　“教教我呗，戚老师。”

35/好运
　　35
　　最后照片也不是戚瑶拍的。
　　她不太会自拍, 要拍合照，也没办法把手支得老长，还是让栗子抱着拍立得出来救场。
　　喻嘉树长指捏着拍立得相纸, 垂眼看了一会儿，似乎很是满意, 挑眉看她, 晃了两下, “给我？”
　　“……给你给你。”戚瑶抿唇。
　　她推开门迈进客厅的时候，脸还是红的, 徒劳地理了理鬓发, 妄图遮住泛着粉色的耳根。
　　落地镜透出明亮的天色, 偌大的平层客厅里已经有三个人了。
　　周漆, 大白, 还有上次那个女生。
　　大白打了个呵欠, “可算进来了，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不是三缺一吗？”戚瑶问。
　　“周漆小朋友要赶作业, 没空打呢。”大白说, 还幸灾乐祸地做了个鬼脸，惹来大学生的愤怒，一阵鸡飞狗跳。
　　戚瑶哦了声, 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看见桌边的女生站起来。
　　她穿得很休闲随意, 但脊背挺直, 脖颈修长，眉眼中自带一股清冷与骄傲, 气场极强, 伸出手冲她笑笑。
　　“你好, 我叫燕啾。”
　　握手是非常职场性的行为，在这个简单的麻将局里显得有些太正式，但对方神色认真，漂亮的眉眼里带着笑意，似乎是在庄重地认识她这个人。
　　“你好。”戚瑶弯起眼角，习惯性微微鞠躬，两只纤细的手在空中碰了一下，她犹豫了两秒，说，“我从前就认识你。”
　　“是吗？”燕啾略略挑眉，眯起眼睛笑，视线掠过她身后。
　　男人似乎心情挺好，下巴微仰，眉眼松弛，连动作都透着一股懒散愉悦劲儿。
　　听到她们说话，他分了个眼神过来，眉梢浅淡一挑。
　　意思是，“好自为之”。
　　啧，恋爱脑。
　　没救了。
　　燕啾本来只是来送个资料。
　　她全权负责晶帆和宏图的收购流程，这会儿走完了，送文件来让他看，这人签完字，不知道想到什么，硬要让她留下来打这个麻将。
　　其实不难猜。
　　面前的人很漂亮，比镜头前、电视上还要漂亮，不骄不躁，浑身上下一股平和温柔的感觉，跟那天傍晚吃饭偶遇，坐在庭院里的模样不大一样。
　　那时背影很仓皇，近乎匆忙地落荒而逃，在暮色中显得寥落。
　　大约是生了些误会。
　　这么多年，从高中开始，就总有人误会，他们都习惯了。
　　不喜欢解释，清者自清。
　　但喻嘉树第一次想让她解释，她也乐得自在。
　　燕啾收回视线，下巴点了点她身后，“因为他么？”
　　思忖片刻，戚瑶摇摇头，桃花眼专注而真挚，面容恬静柔软地看着她，“其实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