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羌骂完挂了,转身,甚至不再看他了。
她怨他不说,却也知道,靳凡是这样的。
她气得呼吸不匀,迎风也不闭眼,较劲较得眼睛干涩疼痛。
也就片刻,狗男人从身后搂住她。
她挣脱:“滚!”
靳凡搂得紧,越来越紧。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入耳朵:“新年快乐。我们俩第一个年。”
林羌不动了。
“扭头就看到有人在等,至少不会胆小了。”靳凡还在纠结她越来越胆小的事。
林羌没说话,他的怀里太暖和了,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听到他的心还在跳,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林羌忘了她是几点回独栋的,几点睡的,但知道她几点醒的,她睁开眼,靳凡还没醒,左胳膊垫在脑袋下,睡得特别端正,像具尸体。
她侧躺着,撑着脑袋看。
看他。
靳凡在她的注视中睁眼,偏过头,上眼皮掀起落下:“看什么看?”
“面诊。”
“扯淡。”靳凡手撑着床,靠到床头,一把把林羌拽到怀里。
林羌起不来,干脆去听他的心跳。
靳凡看她听得认真,手指在她头发上轻轻耙了两下,没打扰。
明媚清晨被一通电话打扰,靳凡起床去接,林羌还斜躺在床上,都要再睡去了,靳凡打完电话回来,手撑在她身侧,俯身一吻:“我出去一趟。”
“嗯……”林羌突然困,想睡回笼觉。
“下午回家。”
“家?”
靳凡没答,下床拿来远洋风景那套房的钥匙。回来林羌睡了,没再叫她,钥匙放床头,洗澡去了。
林羌再醒来已经十点了,收拾好才看见床头的钥匙,想起早上似乎听到靳凡说“家”的事,唇扬了七八秒。
彭年折返了,跟林羌约在木襄村村头的饭店。
大年初一闭店不开,亏了老板一家就住在饭店,不想冲破喜气,这才招待了他们。热菜也是他们自留的野山鸡。
林羌看着对面脱胎换骨的前同事,完全不记得他因医疗失误被处分时满头汗的样子了。
彭年先道歉:“我把在三院看见你的事告诉了杨柳,对不起。”
林羌不表态。顶多无所谓,不算原谅。
“我本来是要问她你的情况,她很敏感,一直追问,我看她实在担心你,就告诉她了。”
林羌没说话。
半天,彭年又说:“你……跟简宋分手了啊?”
“嗯。”
彭年点着头,又说:“昨天你身边那个男的……”
“无可奉告。”
彭年也不尴尬,只是笑了下,开玩笑:“我就说,明明这种才是你的审美,怎么会答应简宋教授。”
彭年跟林羌不止是同事,还是校友,曾跟林羌室友恋爱,渣了人家之后又跟林羌示爱,室友跟她翻脸,她不胜其烦,搬出宿舍。也是那时,她崇拜的医学先锋过劳去世了,她鬼使神差地决定保留学籍服兵役。
“管得是不是有点宽了?”林羌没一句好声。
彭年说:“开个玩笑,也是想缓和下我们之间的气氛,又没仇,你总是对我冷冰冰的。我们公司现在缺一个行政的管理,我诚心邀请,希望你来。”
“不感兴趣。”林羌来也是想告诉他:“别打杨柳的主意,我也给你留点面子,以前你的放荡一个字也不会提。”
彭年有些难以置信地笑:“我看着很饥渴吗?”
“最好不是。”
彭年跟她说实话:“我以前是放荡点,但谁年轻时又不是呢?我现在结婚又离婚了,早看淡爱情专注事业了。我找杨柳确实是为联系你,还记得孙诗文吗?我以前女朋友,你室友。她去世了。”
林羌没反应。
彭年继续说:“孙诗文她爸以前是昌盛公司在利比亚的基建工人,那年主动配合警方调查一起涉及到公司高层的案子,跟公司起了冲突,期间不幸染了疟疾,被公司放弃了。当时你义务兵服役结束,孙诗文委托了你前往利比亚接她爸一趟。”
彭年刻意停顿,就是想看林羌的反应,奈何她太稳当,根本无法从她的神情中捕获到什么讯息。
他也不管了,又说:“她爸在当地医院控制住了病情,准备回国时,利比亚爆发内战,你们又被迫成为利比亚撤侨行动中被撤离的群众之一。她爸在那次事件里炸没了双腿,成了个废人。她本就单亲,这下整个家庭重担都落在她肩膀。起初她边上学边照顾她爸,但残疾改了她爸的心性,给他添了精神疾病,她只能放弃学医,换了个时间宽松的工作。就这样接近十年,她拿枕头把她爸捂死了,她也跳河了。”
林羌不知道后来的事,但现在知道了。
彭年告诉她:“我去年参加她的葬礼,那时就很好奇,你跟她关系也就一般,为什么答应她帮她去接她爸爸呢?如果,我说如果,她爸死在了利比亚,你说她现在得是多么好过的日子。她当年学医那么勤恳,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今天她在临床独当一面的样子。”
林羌说:“你觉得她今天这个结局是我造成的,我不该帮她的忙。”
彭年笑了下,摇摇头:“我只是好奇,想了一年都没想通。你别怪我多嘴,换谁都想知道具体原因。况且我真爱过她。”
林羌偏不告诉他:“忘了,不记得了。”
彭年的笑脸凝滞,暂时还能保持礼貌的轻声问:“我只是想知道,你何必呢?”
林羌没再说,扫饭店的码付了一半的钱,走了。
彭年没有追出去,看着一桌未动的菜,又想起孙诗文。他不记得他为什么渣了她,但这不妨碍他在今天良心发现,为她感到遗憾,做一些看似弥补的事。
林羌走在回度假区的路上,沿街有树,还有耐寒的灌木丛。每隔百米都有一根杆子伫立,刷了白漆,杆头挂灯笼,风吹得穗子乱舞。
她不善良,也不以助人为乐,如果不是孙诗文给钱,她才不去利比亚,也不会撞上利比亚内战,更不会因为当兵经历被动扛起责任。
要知道她也是需要被撤离的群众,却跟外交官站在一处。
为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愿屈服于苦难而无奈积累的能力,为什么要承担更多责任?
这种问题世上有很多答案,但没一个她觉得在理,只肯定一点,这个世界想当英雄的人有很多,其中一定不包括她,她光活着已经百般辛苦,干不来点燃自己照亮别人的圣人之举。
木襄村很大,大面积农耕地,一条通天的路两侧都是农作物,偶尔有电动车和面包车经过,摁一声喇叭,田野荡漾很久。
林羌是被彭年载过来的,离开饭店时问老板有没有公交,只有一路一天往返一趟,已经过了点,走回度假区要半小时。
她走走停停,早超过半小时,度假区的建筑才来到视线,她的脚也终于开始疼了。
她停在一个拉着卷门的小卖部前,坐在台阶,脱下长靴,看脚踝好大一块,不想走了。
早知道给彭年一个笑脸,至少等他送她到度假区再翻脸。
村子这一块人户密集,小孩子穿着新衣裳跑来跑去,还停在她跟前观察她,窃窃私语。
她冲他们笑一下,他们也缩着脖子腼腆回笑。
群消息响了一天,小脏辫他们从昨天就开始拜年要红包,包饺子吃火锅的小视频看都看不过来,占据好大内存,还不能退,退一个群,马上建新群,删一个人,马上换一个人拉她……
她惊讶居然加了他们车行那么多人,也惊讶他们居然有那么多人。
小孩子听她手机一直响,提醒她:“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林羌淡笑着:“是微信消息。”她看看空荡的村街:“你们家的大人不拜年吗?”
一个小孩子摇头:“我们村子要拆啦,我们要住到北京市里去了!”
其他小孩子纠正:“婆婆说那叫拆迁。”
大概是大人聊天他们听了一句半句。她没好奇木襄村拆迁怎么会去市里,继续返程。
刚拐过路口,不远处的大门里骂骂咧咧出来一伙人,拿着铁锹耙子小锄头。看湿漉漉的棉服、领口残留的茶梗就是说室内已经打过一场,也许不止一场。
她停住脚,不再往前。
有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红羽绒服,棉裤过长了,褶子摞在腿上像条沙皮狗。他扯着脖子喊:“你个人性次的东西!你们老刘家有你这号人物老坟让人掘了真是不冤!说好了同意书只是走个形式,是公开文件,不得已,到时候给我们不止那上边说的数字,我们签完了不认账了,要不是你打包票,咱村这多家能这么痛快答应不?”
“我也被骗了啊!哪儿他妈知道大洋敢蒙我?”一个三十多的气质猥琐的小个子男人踮着脚辩。
漆面夹克麂皮靴,林羌在年会上见过。
“反正你得负责!这么大宅基田舍别想仨瓜俩枣打发了我们!”
小个子冤枉:“早上给他打电话已经不通了,我有什么办法?我能负什么责啊?要不等我联系他再说?”
“那你要是一直联系不上,我们他妈从哪儿找人啊!”一个彪形大汉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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