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芋就躲在他身后,悄悄吃着零食。
陈肆余光瞥过去,“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看到一个女孩受了欺负,有些放心不下,就跟过去了。”
陈肆冷笑,“不怕被风吹跑了?”
“今天闷热,没风啊。”
多管闲事,她还犟。
陈肆懒得再看沈青芋,面无表情地吃饭。
沈青芋却仿佛不会察言观色似的在一旁喋喋不休,“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可是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欸。”
“她认识我吗?或者她朋友的姓名跟我只是发音相同?”
“好奇怪哦。”
“她看到你了?”
“没有啊,但她哭的时候叫了我的名字,好像我如果在一定会帮她似的。”
声音里的哀怨和求救,她能感受到。
“不会吗?”陈肆感到新奇,反问。
以她多管闲事的性子,会不管?
“可我不认识她。”
沈青芋避开他的问题,脸皱成一团。
瞧她苦恼,陈肆又问:“真不认识?”
这下,沈青芋也迷糊了。
陈肆放下筷子,身子微微侧向沈青芋所在的地方,看到她拿着零食看向窗外发呆。
女孩盘腿坐在空凳子上,姿势松散,脊背微靠着墙,但肩颈线条流畅好看。
阳光铺洒,醺黄了她乌黑的长发。
不说话的样子还挺恬静的。
吵起来却真的很聒噪。
似是有所察觉,沈青芋忽的抬头,无意撞入他无波无澜的眼里,不由得晃了晃神 。
陈肆错开目光,“你的家人呢?”
沈青芋摇头。
“你生前住哪儿?”
沈青芋又摇头。
“你的身份呢?”
沈青芋再度摇头。
终于,陈肆满脸黑线,脸色更沉了沉。
“你是拨浪鼓成了精吗?”
一直摇头。
“啊?”沈青芋懵然,“我是鬼。”
“......”
听着好像还挺光荣。
“陈肆,我真不记得。我没撒谎,你别不信我啊。”
沈青芋说得情真意切,眸子干净,表情认真,令人看不出假。
她越想,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生怕陈肆不信自己的话,直接下逐客令。
跟在他身边,她是有私心的。
总比到处飘荡强。
可陈肆不说话。
他一声不吭,唇角绷着,眼神冰凉。
沈青芋垂着脑袋,连手中的零食都不香了,丧眉搭眼闷闷地坐在那里。
陈肆看了眼时间,放下筷子,将餐盘送到泔水区。
折回来时,看见沈青芋表情颓丧,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沈青芋猛地抬头,眼睛亮了。
他还知道回来喊她。
“你怕不是个傻鬼?”陈肆说。
平时赖着他,现在倒矜持了?
作者有话说:
沈青芋很小声:“我不是拨浪鼓精,我是鬼。”
第5章 可惜
教学楼楼下的走廊交汇处张贴有光荣榜。
回教室的时候经过走廊,沈青芋看见有学生趴在梯子上把大红榜往下撕。
毫不留情,呲啦一声,转眼揭露,扔在地上。
那俩人边干活边唠嗑,
“好可惜啊,我看这沈青芋也在榜上,虽然名字一直末尾,但好歹是有,不像我,从来没上过榜。”
“是啊,有总比没有强。可惜了。”
在说她?
沈青芋停下。
只见他们面上摇头叹息,却依然卷着大红榜,动作毫不留情。
“可惜什么?”陈肆向他们问出沈青芋的困惑。
那两个学生说的认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冷不丁吓了一跳。
“她不是出事了吗?”
沈青芋:“出什么事了?”
她太心急,上前几步伸手,险些就要触到那两人,在半米的位置堪堪止住,将手收了回来。
冲动之余,理智尚存。
陈肆重复了沈青芋的话。
其中一个人回答:“好像是发生了火灾,她没能逃出来。”
“她本来就体力不行。我记得去年运动会上沈青芋报名八百米,硬是跑了二十分钟。”
陈肆:“是一个月前,梨和路北街圣音国际酒店的火灾?”
那两个人犹疑不决,“好像是。”
陈肆知道的这么详细,因为他就是从这场火灾里死里逃生的。
昨晚他找的新闻,就是关于圣音酒店的火灾报道。
沈青芋:“在报告厅外,我听见有人说沈教授的女儿也是死于火灾。”
这么巧……
她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陈肆先她一步,说:“沈青芋是来我们学校演讲的沈教授的女儿吗?”
“对对对!要不然沈教授为什么不先去长雅一中,反而先紧着来我们学校演讲?”
沈教授…?
她记不清了。
报告厅里匆匆见过一面沈教授,但没什么印象。
突然说她和沈教授有关系,沈青芋都要开始怀疑,他们口中的人是不是自己了。
兴许只是同样的发音?
可旧的光荣榜页末赫然写着沈青芋的名字。
一字不错。
所以,她不记得,不代表不是。
透过那工整熟悉的字,沈青芋仿佛看见滔天火光中浓烟四处弥漫,人群推搡,她拼命往前跑。
陈肆皱了下眉,目光不着痕迹扫过发呆的沈青芋。
那两个学生卷起旧榜,随手扔到一边,拿来新的在原来的位置贴上。
转身发现陈肆还没走,就问:“陈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先走了。”
新的榜上,陈肆稳居榜首。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而她能有那么一两次混上榜,她就满足了。
沈青芋对榜上有陈肆的名字一点也不意外。
离开这里前,她说:“陈肆,你看,有你的名字。”
听出她的与有荣焉,陈肆淡淡地瞟了一眼新榜。
-
放学后,
又看到那个女孩了。
在校外窄小的巷子里。
五个女孩围住她,对她拳打脚踢。
女孩闷哼着,咬牙不哭,激恼那伙人下手更狠。
陈肆和沈青芋刚巧从巷子口经过,沈青芋听见声响,侧目看去,看到这样的景象,立刻转了方向,朝巷子深处走去。
一声招呼都没跟陈肆打。
等陈肆扭头时,身旁已经没了人。
想起食堂里沈青芋面对他的反问还踌躇不知道答案,他就想笑。
嘴上说不认识,等到真的路见不平,不还是一声不吭就跑去帮忙了?
他折返回巷子口,果不其然看到沈青芋的身影。
只见沈青芋捡起一捧小石子,扔向那群人。
准头极好。
锐利的小石子凌空砸在那群人的背上,再无辜掉落。
夏季衣衫本就薄。
学校对着装没有硬性要求,这群女孩爱美,无一不穿着短裙,规则不一的小石子透过薄薄的布料,扎向她们的皮肤。
尖叫声连连。
“谁他妈砸我?要死啊!”
那群女孩停了动作,骂骂咧咧转身看向周围。
周围无人。
只看到环着胳膊 站在巷口的陈肆。
他看似懒散,但眼神锐利带着冷意。
被那群人看见,不慌不忙,抬步走过来。
明明手中空空如也,但那又拽又冷的表情,实在让人难相信出手扔石子的人不是他。
有人问:“钰姐,怎么办?”
张钰上下打量陈肆,“没事,陈肆是好学生,应该不会多管闲事的。”
好学生怎么就不能多管闲事了?
沈青芋蹲在地上捡石子,动作稍顿,看向为首的张钰。
这么仔细一看,好像这个人也有点眼熟。
陈肆腿长步子大,很快走到那群人跟前。
然后就一步未挪。
张钰身边的蒋莹莹心里没了底,说:“钰姐,陈肆不会真要管这事吧?”
周遭静,她们的对话落在陈肆耳中。
他轻一挑眉,看向正在埋头捡石子的沈青芋。
沈青芋拣差不多了,站起来,悄悄往陈肆手里塞石子。
猝不及防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硬着头皮讪笑。
这下,算是坐实了陈肆砸人的罪名。
离得近了,张钰看到陈肆手里的石子,压下心虚,明知故问,“陈肆,你挡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陈肆视线从沈青芋身上移开,冷冷地瞥向张钰,“自然是要管闲事。”
凶器都被强行塞他手里了,他再说自己无辜怕也没人信。
蒋莹莹:“......”
陈肆慢条斯理拿出手机,拨出一串数字,而后把手机屏幕转而举向张钰,“是现在走,还是我把你们送到教务处?”
张钰气得脸涨红,手捏着裙摆捏出褶皱。
和陈肆对峙似的站了会儿,拔腿跑了。
剩下那群女孩追着张钰离开。
跑出这条巷子,
蒋莹莹忍不住开口了,“钰姐,就这样放过盛湘?你忘了之前沈青芋在的时候,她有多趾高气扬吗?”
张钰气得回头拍她脑袋,“那你想怎样?没看见陈肆都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