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晚依旧有声响。
白天沈青芋犯瞌睡。
晚上在家里闹个不停。
过几天,她悄悄打开房门,打算再次偷偷往外溜。
谁料,后衣领却突然被陈肆拎住。
她猛然一惊。
陈肆不是睡着了吗?
怎么醒的这么是时候?
糟糕,他装睡!
“乖一点。”
陈肆清冽的声音自耳后传来,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扫过她脖颈,带起一片酥痒。
沈青芋缩了缩脖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拎小鸡一样给拎回去了。
-
房门被陈肆关严。
沈青芋乖乖坐在床边,冲他笑。
陈肆眼神里似有无奈,扯好床单,说:“别闹了,睡觉。”
沈青芋心不在焉地‘哦’了声。
看着她不情不愿,还有些生闷气的样子,陈肆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解释道:“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谢谢你,这几晚不睡觉,替我伸张正义。”
听到陈肆的话,沈青芋惊讶地看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
原来他一直知道啊。
知道她半夜不睡觉,跑出去‘兴风作浪’。
陈肆轻声道:“睡吧。”
他漆黑的眸子盈着笑。
沈青芋拉着毯子,躺床上,闭着眼,耳朵却恨不得竖起听旁边的动静。
可惜只能听见聒噪的蝉鸣。
一旁,陈肆没睡,目光始终落在沈青芋身上。
小姑娘巴掌脸,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安静漂亮。
没想到这么能闹腾。
还都是…为了他。
陈肆忽然想摸摸她的脑袋,手伸出在半空中晃了一圈,又收回来了。
算了,让她好好休息。
毕竟闹了这么多天,连个好觉都没睡成。
沈青芋睡意渐浓,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畔说:“谢谢。”
声音又轻又柔,跟羽毛似的。
她想睁眼看看,却转瞬被制止。
见沈青芋眼睫轻颤,陈肆伸手,掌心覆在她眼上。
声音轻缓,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快睡。”
-
一连几天,天空阴沉沉。
下过几场大雨后,天气转寒。
一众穿着秋季校服的人群里,只有姚大乐还是短袖短裤。
盛湘偶然在校门口遇见他,主动叫住他。
上前问:“你不冷吗?”
秋风吹过,姚大乐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坚定摇头,斩钉截铁,“不冷,这种天气,我穿这个正好。”
盛湘冲他竖起大拇指,“你悠着点。”
终于,在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姚大乐没能抗住,一直擤鼻涕。
整间教室,除去同学打闹声,就是他制造的声音。
盛湘拿着粉嫩的保温杯去接水,途径窗外,看到姚大乐课桌上堆满卫生纸。
想了想,跑回教室。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件外套。
沈青芋占了陈肆的桌子,睡觉。
脑袋枕胳膊上,把胳膊枕麻了。
换个胳膊枕的时候,她抬起头,无意间看到站在教室前门的盛湘。
盛湘喊姚大乐,但她声音小,被淹没了。
沈青芋伸腿踢了下姚大乐的桌子,帮盛湘引起姚大乐的注意。
姚大乐本来在低头擤鼻涕。
突然桌子晃动,他不悦抬头,很凶地吼:“干嘛,谁他妈踢我桌子?”
见他暴躁,盛湘打退堂鼓。
但一想到姚大乐帮过自己,而且打架还很一般,就觉得,他其实也没那么凶。
她朝姚大乐使眼色。
成功把外套塞给姚大乐后,盛湘看了眼姚大乐桌面上的一堆卫生纸纸团,嫌弃,
“看吧,感冒了。”
“这不好吧。”姚大乐把外套往回推。
瞧他这扭捏的样子,就知道他准没想什么好的。
盛湘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哪里不好?我是为了感谢你上次在小吃店帮我出头。”
“噢噢。”姚大乐深感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忽然想起什么,问,“她们没再欺负你吧?”
盛湘摇头,“没有。张钰回家了,还有那个寸头,不是被打得很惨吗?”
说到这,姚大乐很是骄傲,扬了下眉,“我四哥打架很厉害的,你别看他平时好学生,其实是深藏不露。”
盛湘惊讶点头。
学霸会打架这事,她倒从没听沈青芋说过。
看他们在那儿聊得正欢,沈青芋凑过去听。
听到姚大乐差点把陈肆家里的事情抖搂出去,气得伸腿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
力道不重,足以给姚大乐警告。
姚大乐话声停住。
刚收回腿,衣领蓦地一紧,沈青芋深感不妙。
下一秒就被陈肆拎到他身后。
姚大乐怒而转身,看到身后站着陈肆后,怒气烟消云散。
他追着陈肆回教室,“四哥,你踢我干嘛?”
陈肆摊手:“不是我。”
-
路边树叶簌簌落下,铺了一地金黄。
沈青芋踩着叶子,跟在陈肆身后。
等车的时候,她逮着机会,问:“是去给我表弟做家教吗?”
“我打电话问过了,他现在不需要。”
陈肆偏头,对上沈青芋有些丧气的目光,摇了下头。
表弟的电话,是沈青芋给他的。
表弟需要家教,也是沈青芋告诉他的。
连表弟的事都记得,那她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陈肆刚想开口问,公交就来了。
沈青芋扯住他的袖子,去挤公交。
这次,沈青芋注意到,陈肆给的是两个人的钱。
他一直把她当同类。
和别人一样。
沈青芋抿唇笑了,浓浓的笑意爬上眼角眉梢。
这条线路的人不多,但没空位。
注意到她在笑,陈肆问:“笑什么?”
沈青芋摇头,故作镇定,“就是开心。”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那个女孩,重要
陈肆带沈青芋去了墓园。
这里静谧, 山青水绿。
上山的石阶旁开满了花。
无论再忙,陈肆还是会坚持每个月来墓园一趟。
他弯腰,给陈母送上鲜花后, 打扫墓前的尘土。
而后, 坐在墓前的空地上, 陪陈母说话。
陈肆声音很轻。
秋风萧瑟,风声险些盖住他的话。
“秋天到了。”
“陈浩还是那副样子。”
“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
他眉眼低垂着, 絮絮叨叨。
因为难过,脑子像生了锈似的。
前言不搭后语。
沈青芋下意识放轻呼吸。
她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可她不敢造次。
树木青黝, 墓园地势高, 较冷。
不知过了多久,陈肆才离开。
拾阶而下,沈青芋还在回头看,心里犯堵。
他明明过得不好。
一点都不好。
陈肆放慢脚步,瞥向路边被风吹的晃动的花瓣, 问:“怎么了?”
“这里, 以后也会是我的归宿吧。”
不是以后,兴许现在里面就有一个墓是她的。
沈青芋这样想着, 忽一回头,猝不及防对上陈肆沉沉的眼眸。
他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阴沉的天空慢慢浸染墨色。
风吹过林子,簌簌作响。
沉浸在墓园的静谧庄重里,沈青芋明显感觉到陈肆刚刚散去的悲伤复又回笼。
不知是在为谁。
-
时隔一周, 陈肆终于找到一份家教兼职。
辅导对象是一个六岁小男孩。
抵达他家时, 刚好七点。
小孩的父母都是商人。
令人意外的是, 他父母居然都在家。
小男孩坐在地上玩玩具,看到陈肆,拔腿跑过来,盯着他一直看。
妈妈晃了下他的小手,“怎么了?木木。”
木木奶声奶气地说:“这个哥哥好眼熟。”
沈青芋和陈肆俱是一愣。
木木小手摸着脑袋,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恍然,“我想起来了,在酒店我好像看到你了。”
木木一提,陈肆就自然而然想到那个酒店了。
他问:“是圣音酒店吗?”
他只在圣音酒店做过兼职。
木木点头。
女主人说:“当时,酒店有亲戚在那儿举办婚宴,我们木木受邀当个小花童。”
到了时间,话题戛然而止。
陈肆在女主人的带领下,和木木往书房走。
木木也是从那场火灾中死里逃生的。
原本,他父母是工作狂,经那件事后,决心享受生活,好好陪他。
木木的房间靠墙的一角摆了个画架。
半成品的画引起沈青芋的注意。
画上是个女孩。
挽起的发松散,发丝垂落在耳侧。
鼻梁秀挺,侧脸...和她很像。
过了一个小时,女主人来送了两杯温牛奶。
中途休息的时候,木木又说到酒店的经历。
死里逃生,是因为有一位姐姐救了他。
那个时候他和家人走散了,又急又害怕。
很多大人跑来跑去,他仰着头只能看到很多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