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霖伤了陈鹤征,被送进去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外头的人都有耳闻。
他不想步江应霖的后尘,于是,强撑着气势,说:“你说的话,我不信,让陈鹤征出来,我要跟他面谈!”
中年人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他摇了摇头,说:“梁先生,这不合规矩。”
潜台词明晃晃地表露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这样的要求。
时间一秒一秒,逐帧流逝。
小巷里明明聚满了人,数不清的车辆,偏偏毫无声息,只有暴雨,狂乱落下,砸在地面上,像起了雾。
中年人低头,看一眼腕上的手表,“还有十五秒。梁先生,你考虑清楚,按我老板的吩咐去做,你是可以走的。”
据说,十五秒内,人类平均眨眼三次。
那么短的时间,这一刻,却变得无限漫长。
画面几近静止,气氛却是紧绷的,压力仿佛一座沉重的山脉,让人喘不过气。
梁昭辉眨了下眼睛,他一直在心里读着秒,清楚地知道,自己只剩最后的倒计时。
小姑娘还在他臂弯里,被他控制着,他却已经没胆子再对她做些什么,甚至想都不敢想。
梁昭辉承认,他后悔了。
先前有多么嚣张、畅快,这一刻,就有多悔。
他就不该起那样的心思,应该老老实实地等到明天来临,然后出国,再不回来。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陈鹤征说过会放他走,一定能说到做到,一定能。
这样想着,梁昭辉松了手上的力道。
三十秒倒计时,在那一瞬,刚好归零。
他让温鲤背倚着车门,站稳,自己则向后退,摆出妥协的态度。
雨水落满周身,刺骨的冷让温鲤始终留有清醒的意识,她知道陈鹤征来了。
她知道,阿征总会出现的,会救她,保护她。
他一直那么好。
梁昭辉放松钳制的那一刻,温鲤试图朝巷口的方向走,那里有温暖的光亮,陈鹤征一定在那里。
她吓坏了,手脚软绵绵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保镖立即迎上来,给温鲤披上了外套,为她撑起黑色的伞。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接着是巨响。
温鲤愕然,她有些迟缓地转身,看过去,视线里,有一道颀长的影子。
笔直、挺拔,黑衣黑发,凛然的气息充斥周身,仿佛压抑着巨大的愤怒。
隔着雨雾,温鲤看见那人一把扯住梁昭辉脑后的脏辫,动作极其利落,也极其凌厉。
那人拽住梁昭辉,也按住他,之后,将梁昭辉的脑袋直接对着车窗玻璃砸过去。
万分凶狠地一记发力。
嘭的一声,只一下,坚固的车窗玻璃完全碎裂。
难以想象,那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温鲤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谁。
她喃喃着:“阿征。”
陈鹤征并不在车里,他早就到了梁昭辉身后,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淋着狂乱的暴雨。
他等的就是梁昭辉放松戒备的一刻。
他要梁昭辉的命。
第44章
这一夜的雨似乎格外漫长, 始终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无数水珠碎落,在地面上激起白烟似的雾。
保镖站在温鲤身后, 撑着伞, 黑色的伞面将她与泥泞的世界隔绝开,为她营造出一个相对晴朗的小世界。
温鲤先是听见那声剧烈的响动,她刚刚经历一番惊吓,反应有些迟缓, 慢慢转头, 万分惊讶地看着陈鹤征自梁昭辉背后出现。
黑衣黑发的年轻男人,身段是少见的挺拔,腿长、背直, 即便站立在阴暗逼仄的巷子里, 也自带一种冷感而骄矜的气场。
本是对红尘都漠然的一个人,此刻,却满身掩不住的凛冽气息,凶厉得像传说中的煞神,叫人望而生畏。
陈鹤征抿着唇,目光黑沉得仿佛有确切的重量。他根本就不在巷口的那辆阿斯顿上,早就绕到小巷深处, 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蛰伏。
他没有撑伞, 浑身湿透, 头发上沾满水汽, 笔直的身形似一面旗帜。陈鹤征等的就是梁昭辉放开温鲤的那一刻, 于是, 目标明确地直奔向那个人渣。
他脚步很轻, 动作却快, 单手拽住梁昭辉脑后的脏辫,迫使他仰头,朝天露出一张肤色蜡黄的憔悴面孔。
雨水凌乱地落在梁昭辉脸上,呛进鼻腔,让他呼吸困难,肺里一阵针扎似的疼。
不等梁昭辉开口讨饶,陈鹤征骤然发力,他揪着梁昭辉的头发,用那颗脑袋去撞车窗玻璃,力道大得指骨关节处一片青白,结结实实地、凶狠地撞。
砰的一声,车身震动。
碎裂的玻璃溅落在车厢内,也落在陈鹤征脚边。雨水淋上去,反射出微微的光。
一种剔透而残忍的质感。
一下,又一下,梁昭辉变得意识不清,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鼻梁歪扭,门牙脱落,血流出来,被雨水冲刷,变成胭脂般的粉。
陈鹤征幼时是受过训练的,陈鹤迎自己性子横,不吃亏,养弟弟也养得也野蛮,专门从国外聘请的专业教练,教陈鹤征如何防卫,教他发力,也教他一招制敌。
只不过,陈鹤征鲜少有需要跟人动手的时候,他身边一直有保镖和司机,哪里不痛快了,说一声,递过去一记眼神,自会有人帮他处理。他也不是那种喜欢逞凶斗狠的个性,挥着拳头,打出满身的伤,衣冠不整的样子太难看,他一贯厌恶。
可是今天,这个混乱的暴雨夜,陈鹤征失去所有冷静和骄矜,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
他要梁昭辉的命。
他要梁昭辉不得好死。
梁昭辉空长了一副高大身形,内里早被烟酒美人掏空,像白蚁蛀过的朽木,不堪一击。陈鹤征一招就卸掉了梁昭辉所有抵抗,让他瘫软下去,烂成一团扶不起来的泥。
只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陈鹤征目光阴沉,挺拔的身形割裂雨幕,他不习惯在动手的时候说话,只是一味地发狠,力气极大,嗜血的味道从骨子里透出来,像一头饿疯的狼。
他拎着梁昭辉的衣领,将那个半死不活的废物拖起来,握拳要再次出手。连一旁的保镖都忍不住倒吸凉气,心下忐忑着,万一搞出人命可怎么办。
在拳头又一次落下之前,两道声音,一前一后,次第响起,叫住他,
“阿征——”
“住手。”
叫他名字的人是温鲤,尾音中压抑着明显的哭腔,脆弱而单薄。她想过去,拦住陈鹤征,不要他再动手。为了一个垃圾赔上自己,不值得。
保镖却按住温鲤的肩膀,制住了她的动作。
另一道声音则沉重许多,强势而舒朗,源自——
迈巴赫的车门不知在何时也被推开了,陈鹤迎从车上走下来。他像是刚参加过一场晚宴,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处,头发做过定型,向后梳拢,露出额头。
陈鹤迎是单眼皮,线条很硬,眉骨的形状尤为锋利,通身没有一处多余或是累赘的线条,气质与样貌俱是出众。
随着陈鹤迎的出现,小巷里的气氛更加压抑。黑衣保镖立在身后替他撑伞,这样暴雨滂沱的时刻,陈鹤迎却连裤脚都没有被打湿。
通身洁净,通身不近人情的冰冷和强势。
“多大的人了,还玩以暴制暴那一套?”陈鹤迎蹙眉,声音并不算高,却字字清晰,斥责着,“不嫌丢人,还不嫌脏吗?那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亲自动手?”
陈鹤迎发了话,保镖立即会意,快步走过去,从陈鹤征手底下把半死不活的梁昭辉拖走。
两个保镖负责拽人,另外一个自身后将陈鹤征抱住,限制他的行动,同时低声劝他:“小少爷,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去做吧,你不要动手,不值得。”
陈鹤征周身煞气,凝固一般,风都吹不散。他呼吸很重,仰了下头,任由雨水落在他脸上,将骨子里那股按捺不住的暴虐压下去。
陈鹤迎冷眼看着陈鹤征失控,目光不由地渐渐阴寒,他转了下头,朝温鲤看过去。
包含嫌恶与厌憎的眼神,犹如一记耳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保镖、司机、那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携着风声落在温鲤脸上。
狠狠一掴,打得她尊严全无,也打得她狼狈不堪。
陈鹤迎那几句话,明面上是冲着梁昭辉,潜台词,也是在刺温鲤。
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弟弟,宠着,宝贝着,要星星都给摘,却一而再地被她牵连。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还是如此。
她似乎一直在给陈鹤征找麻烦,也只会给他找麻烦。
温鲤忽然觉得这夜的雨冷极了,冷到骨头发疼。她有一点想哭,胸口浸透艰涩的酸。
可又觉得自己不该哭,不该再露出脆弱无助的表情,让陈鹤迎有更多轻视她的机会。
温鲤抿唇,忍住所有眼泪。她肩上披着保镖递来的外套,苍白纤细的手指将衣襟收拢,挡住身上的诸多痕迹——
裙子在拖行的过程中被蹭脏,也被扯坏,污渍明显。脖颈和脸颊都留有梁昭辉的指痕,一道道印子,发红泛青。
温鲤垂下视线,透过路面的积水,她看到自己投映其中的身影——脏、乱、那么窘迫,像个乞丐。
相似小说推荐
-
我靠咸鱼征服娱乐圈 (林宴歌) 2021-06-20完结4018 16616朝九晚五的社畜边弥连续加班猝死后,穿成了娱乐圈里十二岁出道一炮而红,后凭借自己的...
-
苏苏 (别四为) 2022-11-26完结10004 8175游令是少爷,是浪子,是大魔王。后来少爷俯首,浪子回头,大魔王从了良。而从始至终,苏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