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握住她的手推回去:“你别误会,联系你不是为了拿钱,我们是南岭小动物救助站的,全部都是义务行为。”
“那我该怎样感谢你们?”
“多多关注流浪动物就好。”
女孩思考片刻,忽然抬头看向陈准:“我想加入你们。”
以前也有人提过这种要求,但多数都三分钟热度,等那股激动心情冷却,也就不了了之了。陈准习以为常:“去官方平台发私信,会有义工回复你怎么做。”
对方重重点头,再次道谢。
分别时,女孩又认真打量陈准,没头没脑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陈准多瞧了这人一眼,脑中没什么印象:“我大众脸,你可能记错了。”
回去路上许岁开车。
林晓晓也跟着去孙时那儿,心里藏个大秘密,当然不吐不快。
路程没多远,停好车几人站楼栋前说了会儿话,林晓晓再三提出想请客的要求,许岁推脱不过,最后把时间定在这个月20号。
那天刚好是七夕,许岁说:“不耽误你们两个过节就好。”
晓晓一脸茫然:“我们?”
陈准催促:“你先上去看看吉祥。”
林晓晓突然明白了什么,表情古怪地斜他一眼,鉴于两人多年来艰难维系的友谊,她没当面揭穿他。
时间不算早了,花园里纳凉的人渐渐散去。
许岁手里只拿着钱包和一串钥匙:“走吧,一起进去。”
陈准说:“车钥匙给我,我把车擦了。”
许岁停下来:“明天路上找地方清理一下就好。”
“拿来吧。”陈准朝她伸手,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仍有半米距离。再也不是那种无所顾忌的关系,相处中各自恪守本分,说话更加注重分寸。
他始终没有去看她的眼睛,视线稍垂,见她手指勾着钥匙圈垂在身侧。陈准稍微前倾,食指也穿入钥匙圈,指尖触到她的皮肤,只一瞬,便把那串钥匙勾了过去。
一阵热风袭来,陈准忽然觉得心烦意乱:“放心,明早再把钥匙送过去,不会打扰你们休息。”
许岁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原想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一道回顺城,想想不妥,终究没开口。
她问:“这个时间洗车店都关门了,你去哪里洗?”
“自己洗。”
许岁还想问什么,后面有人叫她。她回头,看见何晋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正朝这边走来。
陈准没有特意等他,抬抬下巴打声招呼,把车钥匙解下来,其余的还给许岁:“先上去了,晚安。”
“晚安。”许岁说。
何晋走到她旁边,瞧一眼陈准消失的方向,笑着:“聊什么呢?”
许岁没细说,想找张纸巾给他擦擦汗,可自己只带钱包钥匙出的门,其他什么都没带:“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何晋搂着她肩膀走进楼道:“吃过饭没有事情做,随便走走。”
许岁:“怎么还穿着西装?”
何晋微滞,顿了几秒才语气轻松道:“在衣架上随便拿的,准备送洗,再穿一次也无妨。”
许岁没有追问,抬手按电梯按钮。
几秒的静默,何晋又问一次:“刚才和陈准聊什么呢?”
“送他和林晓晓去了趟救助现场,他说帮我洗车。”
何晋侧头瞧她,半开玩笑道:“总觉得你们挺熟的。”
许岁笑笑,模棱两可地反问:“是么?”却没了下文。
不知是不是越成熟越难交心,面对问题总缺乏刨根问底的勇气,也失去解释的耐心。
或许两人最初交往时喜欢少,好感多。
那时父亲病重,许岁在郝菀青强制安排下与人相亲,某次巧合遇见何晋,也算有缘分。一个需要男朋友,一个恰好单身,便一拍即合地决定试一试。
电梯很快下来,而这时候陈准已经到17搂。
没等拿钥匙,里面自动给开的门。
林晓晓那张大嘴巴肯定把事情告诉孙时了,孙时刚下班,正坐沙发上吃拉面,见陈准进来,送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旁边桌上放着瓜子薯片,林晓晓一脸听故事的兴奋表情。
陈准拿手背把她拂开,“你做个人吧,离我远点。”
林晓晓直奔主题:“你跟许岁姐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他不回答,蹲下来摸吉祥。吉祥已经没那么怕人了,亲切地迎接过陈准,又急急忙忙跑回孙时脚边,目不转睛看他吃饭。
陈准解鞋带,林晓晓跟着弓身:“你们不会青梅竹马吧?你暗恋人家?你们处过朋友?”
陈准一个字也不想告诉她。
她问:“你不是不恋爱,是心里一直喜欢一个人?”
陈准烦躁地皱眉,脖颈却不自觉变得通红。
林晓晓知道自己猜中了,和孙时对视一眼,想到什么,蓦地抽一口气:“那天早上你提过,你不会就是和她……那个的吧!”
孙时也不由抬头瞧他。
玩笑归玩笑,原则性问题作为朋友他不得不提醒。
孙时推了推眼镜:“人现在有男朋友,说话做事要注意深浅,破坏别人感情不太道德。”
陈准这才蹦出几个字:“没想过。”
林晓晓有点同情他,坐回孙时旁边:“这图什么呢,不能在一起还往她身边凑,明摆着找虐么。”
孙时说:“心里学上有种疗伤方法叫脱敏疗法,情况差不多,虐着虐着就麻木了。”
陈准:“.…..”
林晓晓叹一口气,感觉瓜子薯片白准备了:“也难怪,我看见许岁姐都喜欢。她长得那么好看,身材也棒,看样子事业方面发展不错,关键是性格好,还很温柔。”
“她温柔?”陈准“呵”一声。
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回房换了背心短裤,提着两桶水下去擦车。
许岁的车刚好停在单元大门对面的位置。车子比较干净,内部装饰简洁,黑色座椅黑色中控台,看不见少女心的东西,只有驾驶座上放了个卡通腰枕,没猜错是她随便买的。
陈准轻哼了声,跟以前一样无趣。
他先用肥皂水抹匀车身,再拿清水冲洗,最后把前后脚垫也拎出来擦一遍,搭在花坛边晾干。
全部做完一身的汗,陈准将抹布扔进水桶,坐旁边歇了歇。不经意抬头,眼睛一层一层往上数,不由自主寻找有许岁的那间房。
当他目光锁定某扇窗口时,原本亮着的灯忽然熄灭了。
陈准轻轻滚了下喉,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利器狠狠刺痛。好一会儿,他撩起背心抹掉额头的汗,手肘撑在大腿上,看向别处。
他承认,这滋味太他妈不好受了。
第9章
到楼上后,许岁找了部电影看,中途她去洗澡,出来时何晋眼皮打架,先回房睡了。
许岁关掉厅里的灯,将音量调小。
马克沃尔伯格主演的《偷天换日》,重温过无数遍。
许岁没那么多文艺细胞,比起细腻感人的爱情片,她更喜欢这种惊险刺激的剧情片。
情节都快背下来,偶尔开个小差也能跟上节奏。
她莫名想起小时候和陈准看过一部《office有鬼》的恐怖片。那时陈准刚住进家里,还是个鼻涕虫,当惊悚的音乐响起,画面中一只带血的手从厕所里慢慢伸出来,许岁故意冲他大叫一声,直接把陈准吓哭了。
以至于这部片子成为陈准的童年噩梦。长大以后,他早已对恐怖片免疫,但许岁每每提起,他还是浑身不自在。
当时也够幼稚的。
许岁只记得后来自己被郝菀青暴打一顿,屁股很疼,可她没有掉眼泪。原本还心存愧疚,却看见陈准站旁边偷偷抿嘴笑。
许岁气得直磨牙,友谊的小船刚造好就被风浪吹垮了,梁子就此结下。
回忆到这里,许岁不由看一眼窗外,想到什么,起身走过去。
向下看不是十分清晰,许岁隐约看到花坛上躺了一个人,旁边车子四个门都开着,黄澄澄的路灯光线照在他脚边。
许岁犹豫了会儿,去冰箱取一瓶水,余光见冰箱门上还有盒装的纯牛奶。
她换身衣服下楼去,脚步很轻,到跟前陈准都没发觉。
许岁把牛奶盒放他手臂上冰了下。
陈准睁开眼。
许岁冲他笑笑:“怎么睡在这儿了?”
“没睡。”陈准一挺身,麻利地坐起来:“歇会儿,落落汗。”
她也过去坐,看了看眼前一尘不染的车子:“擦得好干净,谢了。”
陈准问:“还没睡?”
“明天休息,可以晚一点。”她把冰牛奶递给他:“还喝这个吧?”
陈准侧头,看见她手上的牛奶盒子不免一笑。
他一直觉得经历过的每一天都是有气味和温度的。就像十二岁那年的某个清晨,回忆起来,是醇厚的奶香味。
十二岁那年,陈准告别放学后在委托班里无休止等父母的日子。
他住进许康家,单人床架在客厅角落,爬上去吱嘎作响的那种,风扇吹动蚊帐,凉席都是粘腻温热的。但他可以听见窗外虫鸣和雨声,房间里许岁的脚步声,还有许伯伯的打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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