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亲亲才能好 (绮季)

　　老师都快要来了……
　　梁冬忆停下手里的笔，转过头，抿着唇，犹豫了一下，眼睛瞥到门口的卫曼妮，愣了下，没想到教他们英语依旧是卫曼妮，还挺有缘。
　　在她走上讲台时，梁冬忆飞快地转过头，有点不情愿地对着段一哲小声说道：“我没生气了。”
　　段一哲看着她带着点闹脾气的小别扭说没生气，心情舒畅，安逸地靠在椅子上笑起来，也没再烦她了。
　　*
　　下午第二节 数学课上，梁冬忆整节课都把腰杆子挺得直直的，还隐隐有把腰伸长的趋势。
　　这个数学老师写的黑板字不但小，还密。
　　他现在正讲解一道题的答案，边讲边写，越写越往黑板角。
　　“……”前面有人挡住梁冬忆的视线，她伸长腰杆，左右歪了几下脖子都看不见之后，放弃了。
　　打算自己根据前面的几个步骤把后面的过程写出来。
　　过了一会儿，梁冬忆解完后，正要问同桌答案时，身后的段一哲突然出声了。
　　“答案是根号三。”
　　随后，他像是知道了梁冬忆从哪里开始看不见一样，就从那个位置开始把下面她看不见的那一块解题过程说给她听。
　　声音不大但足够她听得清晰。
　　梁冬忆认真听着，思路跟着他的声音走，发现自己过程都对了之后，背对着他弯了弯嘴角。
　　她发现他的空间想象力还挺好的，他居然能想象出她这个位置，这个高度，所能看到的黑板的光景。
　　数学课下课后，班上一阵躁动。
　　本来第三节 是自习的，但是学校觉得他们高三学习压力大，应该适时放松一下，所以规定了每周二下午第三节自习改为大课间活动。
　　所谓大课间，差不多体育课的自由活动，只不过班级之间有时候会举办一下拔河比赛，跳绳比赛之类的活动，目的在于学生放松身心且班级间增进感情。
　　恰巧今天又是周二，所以他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去操场了。
　　梁冬忆还在解着数学题，头也没抬对钟佳晴说：“你先去吧，我等会再去。”
　　钟佳晴应了声便和王荔晶走了。
　　原本挑选位置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敢选靠近段一哲所在角落的位置。王荔晶是个大大咧咧的，再加上很久之前的生日聚会，早就跟舟舟混熟了，此刻，很自然地在与舟舟隔了一条走道的位置坐了下来。
　　钟佳晴坐在她的斜前方，挺近的，慢慢也就混熟了。
　　一来二去，钟佳晴、王荔晶和舟舟也混成了一个三人帮。
　　三人帮走了，班上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了。
　　梁冬忆做完题抬头时，视线所及已经空荡荡一片了，她收拾了一下刚起身，准备走时，看到了身后的段一哲。
　　“你还在啊？”梁冬忆顺着看下去，发现他在画画，画的好像是个人，画得挺简单的，简单的几笔线条，勾勒出人的大题模样。
　　段一哲淡淡地嗯了声，左手很自然地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回她的座位。
　　“……”
　　梁冬忆脸一红，心虚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面红耳赤道：“你别老是这样，我们还没那什么呢，你别得寸进尺。”
　　越说越小声，越说越不好意思。
　　段一哲像是画完了，抬起了头，笑了笑：“行，那我以后尽量不这样。”
　　窗外的太阳照进来，柔和地覆在少年身上，头上茂密的发，黑且浓密的睫毛都被镀上了一层光，端正的五官被从侧面的光照得更立体了。
　　他眉头舒展着，唇畔弯着，带得眼尾勾起来，眼神漫不经心的，原本眼里那种天然的桀骜与傲气此刻被弱化，融着一种特别的情愫，让人多看一眼，便会不自觉溺在里边。
　　梁冬忆眨了几下眼睛，逃避似的挪开眼。
　　心里嘀咕着：什么叫尽量？
　　她视线放到了他刚刚画的那张纸上，问道：“这是什么？”
　　段一哲把它拿起来，大大方方地递给她看：“舞蹈动作分析图。”
　　梁冬忆接了过来，才发现，他画的确是舞蹈的一些动作，她手上拿着的这张就是一个人单手撑着地，侧着支起整个身体，有点像段一哲跳的舞种里的那些地板动作。
　　重要的是，他还在图上画了受力分析，纸张空白处还写了各种物理公式。
　　“……”梁冬忆沉默着看向他，才发现，他桌子上还有这类的图，她一一拿过来看，有好几张呢，都是不同的动作。
　　有些像是失败品或者是被他否认掉的，画了整体后被他用一个大大的叉划掉了。
　　梁冬忆抿了抿唇：“你刚刚上课就在画这些吗？”
　　语调有点淡，似乎在生气。
　　梁冬忆其实是非常支持他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的，但那也得是在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
　　现在都高三了，他要是不听课，又变回以前那个样子怎么办？
　　要是他们没能上一所大学，怎么办？
　　但是在没确认他是不是在上课时间做的这事时，她又不好发火。
　　“嗯？”段一哲掀了掀眼皮，反应过来她准备生气后，求生欲挺强地把刚刚数学课上老师讲的每一道题，他所写的过程都拿了出来，翻开摊在梁冬忆面前，“他讲的题我都有做的，而且也做对了，你看。”
　　梁冬忆看了之后，脸色才缓了下来，神情有点懊恼：“我不是不让你去追求你喜欢的东西，只是……”
　　“我知道，”段一哲打断了她的话，将下巴磕在桌面上，拉近了距离看她，“所以我现在想问问你，你想去哪所大学？”
　　梁冬忆沉默了，脑子一片迷茫，想去哪所大学？
　　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
　　在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因为父母以及周围的亲戚都让她好好读书，而她的成绩也从没让他们失望。
　　所以他们都说，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现在一看，她连去哪里都不知道，未来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前途在哪？不可限量在哪？
　　段一哲一问，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问题她一直没考虑过。
　　因为父母一直说，Q大好，那她的目标便是去Q大，慢慢地，去Q大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可是，Q大真的是她想去的吗？
　　如果以后真的去了Q大，那她又该学什么专业？
　　随便选一个学完出来后，去工作，又过回像读书时代复制般的生活？
　　现在想想，从小到大，她似乎一直都是按照他们给自己铺好的路走着。
　　他们说哪里好，她就去哪里。
　　只是现在，她很想，很想为自己活一次。
　　见她发那么久的呆，段一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轻声说道：“别怕，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第43章
　　意识到在教室待的时间有点长了，两人才收拾东西去操场。
　　梁冬忆沉默着跟在段一哲身边，过了一会儿，她微仰头，问旁边的段一哲：“你有梦想吗？”
　　阳光从身侧照来，映得梁冬忆眼睛睁不开，微眯着。段一哲侧了下身，挡住阳光，才让她的眼睛好受些。
　　“有啊。”他大大方方地承认。
　　梁冬忆应了声，顺着往下问：“那是什么？”
　　段一哲顿了下，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喂，段一哲，你以后想要干什么？”
　　当时的他，对未来还抱有很美好的幻想，眼里燃着跳动希冀之光，挺不知天高地厚的：“随便拿个什么比赛的冠军吧。”
　　结果不出所料，招来群嘲——
　　“就你还想拿冠军，算了，现实点吧兄弟，我不是打击你，就你这样，真拿不了冠军。”
　　“冠军要是有那么好拿，我还在这儿？”
　　“这玩意儿就算拿了冠军又能干嘛？赚得了几个钱？靠跳这个吃饭？”
　　……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质疑声便不断，直到他拿了DIL青少年组中国区冠军，那聒噪的声音才弱了些，但是，他们嘲讽的方向渐渐从他的能力转换到了人品——
　　“搞这些东西的人品估计都不怎么样吧？”
　　“打扮风格都挺社会的，能好到哪儿去啊？”
　　“就算拿了冠军又怎么样，人不行。”
　　……
　　除去志同道合的伙伴，在这条路上，他都没能听见一句赞美，直到高一那年的元旦晚会，一片嘈杂的人声里，一句温软却又铿锵有力的话穿过喧哗的吵闹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仿佛是上天故意安排让他听见一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你不会知道他们为了他们所喜欢的付出了什么，他们其实也不需要你知道，只是——”
　　——“你可以不喜欢，但是别不尊重。”
　　段一哲眼睫一动，平静地看着眼前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他觉得很奇怪，她身上似乎总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轻描淡写地就能让他说出他本来以为在达到那个目标前都不会再跟人提起的话——
　　“站在DIL总决赛的舞台上。”
　　梁冬忆眨了下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逆着阳光，微弱的光给他镶上一层金边，随后扬起嘴角，脸上酒窝明显，眼睛弯成月牙儿：“你肯定可以的，到时候我要看着你拿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