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亲亲才能好 (绮季)

　　啧……手感真好。
　　其实楼道里上上下下的人并不多，因为高中生并不会像小学生那样一到下课就蜂拥着跑下楼梯奔向操场玩耍，只会聚集在班级门口的走廊上聊聊天。
　　但那聊天声似乎有点大，大到让梁冬忆有种被围观的错觉。
　　她低着头，没去看他，暗暗咬了咬，深吸口气，抬手推了他一下。
　　段一哲本来就比她高挺多的，现在又站在比她的阶梯上，她这么一推，手就放到了他腹肌上。
　　现在四月初，气温虽然还不算很高，但也没那么冷了，向来不怕冷的段一哲此刻似乎只在外面套了件单薄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
　　梁冬忆手一放上去，就触碰到薄衣裳下方包裹着的肌肉，紧致刚硬，条件反射般的，她咻地收回手，脸又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着开口，声音听着有点委屈：“你怎么能这样……这样随随便便就碰女孩儿的脸呢？”
　　小姑娘低着头，段一哲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到毛绒绒的脑袋两旁，原本白皙通透的小耳朵此刻红得像染上了红墨水。
　　“那牛奶你还要不要，”段一哲把牛奶塞到她手里，见她没还回来才继续道，“我这不是也没其他办法么？”
　　小姑娘一直低着头，段一哲心一惊，不会把人弄哭了吧。
　　他刚想抬手放到她眼睛，又停在空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头凑了过去，看到她眼睛里盛着晶莹的液体时，他突然就慌了。
　　“你别哭啊，”段一哲手忙脚乱道，想伸手去抹掉她的眼泪，却又生生顿住，只能不断地让她不要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你别哭行不行？”
　　本来酝酿着眼泪吞回去的梁冬忆，在听到他的话后，泪珠子瞬间断了线，簌簌落下。
　　这个臭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梁冬忆用手背胡乱一抹，什么都没讲，绕过他，咚咚咚地跑上楼了。
　　期间，还能听到段一哲在慌忙地哄着她：“别哭了啊，我也不是谁的脸蛋儿都碰的。”
　　*
　　还好接下来的那一节是语文课，连贯性没有其他科那么强，偶尔走下神也可以。
　　于是，这一整节课，梁冬忆都在走神中度过。
　　她回想起刚刚在他面前哭的事，开始懊恼，她怎么就忍不住呢？做出这么丢脸的事。
　　仔细想想，似乎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忍不住。
　　就像花了好长时间去建立的一个心理防守，下定决心要跟他减少来往，下定决心不要再理他，一见到他，这些通通化作云烟。
　　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跟他说说话，贪婪地享受着跟他相处的时光，在人群中还是忍不住会找他的身影。
　　他一来，甚至都不要做些什么，只要站在那，她心上那拒绝他的城墙便轰然崩塌。
　　一个眼神，便能让她溃不成军。
　　她哭，只不过是因为她恨自己不争气，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却又放不下。
　　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他对她好一点，她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一冷漠起来，她就像缩头乌龟一样，缩回自己的壳里，不敢再出来。
　　*
　　这件事之后，段一哲和梁冬忆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路上碰见了也只是尴尬地对视一眼然后匆匆走过，似乎有种很微妙的东西在两人之间蔓延。
　　段一哲也不太敢贸然去找她，认识这么久以来，逗过她那么多次，似乎最多也只是生气不理人。
　　哭，还是第一次。
　　她一哭，委屈巴巴沉默掉眼泪的样子，真的是锥心又蚀骨。
　　让他心疼到想把她揉在怀里，可又不能碰。
　　还那么久没说话，简直憋得难受。
　　这样憋了两个星期后，两人终于说上话了。
　　周五下午放学，恰巧轮到梁冬忆搞教室卫生，跟她同组的是钟佳晴。
　　“冬瓜，我先把垃圾拿下楼扔了，你等会儿记得锁门。”两人收拾得差不多时，钟佳晴提着袋垃圾冲梁冬忆喊着。
　　“好。”
　　梁冬忆背上书包，检查了一遍教室，锁上门后，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到隔壁班，心脏无端端紧张得怦怦直跳，像做贼那样，走近四班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悄咪咪地探头看了眼，又迅速缩了回来。
　　眼底有点失望。
　　今天下午好像都没怎么见过他。
　　她扯着书包带子下楼梯，这会儿错过了放学高峰期，已经没什么人了，楼道里空旷又安静，走在梁冬忆前面的几个男生的聊天内容也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老大今天真是威风，可算是把先前受过的气都给讨回来了。”
　　“让他之前拽得跟所有人都欠他两百万似的，这不是报应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要是等他伤好了……”
　　“哪来的那么多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他段一哲现在，就是躺在医院里。”
　　……
　　梁冬忆脚步一顿，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们口中的“他”是指段一哲吗？他进了医院？受伤了？
　　前面那几人，从穿衣风格，走路姿势，说话语气等方面看，都挺社会的。
　　他们是把段一哲打了吗？
　　那他伤得严不严重？
　　梁冬忆担忧地想着，身体已经先一步脑子做出反应，不自觉地坐上了路经医院的那辆公交车。
　　等人站在了医院门口，才茫然地想起来，她又不知道他人在哪个房，她又上哪找去？
　　就这么傻愣了几分钟，刚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碰上了提着一个水果篮的舟舟。
　　“这么巧吗？大家同学一场，走，跟我去看看段哥。”
　　没问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舟舟一上来就直接带着她进了医院，路上还不自觉地跟她讲着关于段一哲的事：“今天那帮臭崽子，可太乘人之危了。”
　　“我们段哥，白天在学校上课，放学了还得回家煲好粥送到医院去，晚上在医院边照顾爷爷边学习，完了还得去练舞室练舞，一天下来只睡那么两三个小时。”
　　“长时间下来，铁打的身子都吃不消啊，就这么个混里混沌的状态下，被那帮臭崽子钻了空，一个没注意就……”
　　舟舟说的话信息量有点大，梁冬忆一时半会还没缕清。
　　医院、照顾爷爷，他爷爷是出什么事了吗？
　　可寒假那会儿不还好好的？
　　而且，他又伤到哪里了？
　　梁冬忆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跟着舟舟来到病房前了。
　　梁冬忆到的时候，段一哲正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病房里安静压抑，段一哲额上纱布白如雪，衬着虚弱的面容，梁冬忆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她接过舟舟的水果篮子，轻手轻脚地放到旁边柜子上，看到舟舟想把段一哲叫醒，梁冬忆眼疾手快阻止了他。
　　她对着舟舟做了个不断推他出去的手势，边压着声音说：“还是别吵醒他了。”
　　结果两人刚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道沙哑虚弱的声音。
　　“瓜瓜？”
　　梁冬忆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你醒啦？是不是吵到你了？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两人一见面，心照不宣，都没有提起之前的事。
　　段一哲艰难地撑着床板坐起来，露出了原本藏在被子下的缠着纱布的手臂，他苍白着脸摇了摇头，随后哑着嗓子道：“你怎么来了？”
　　原本在病房里的舟舟，看了眼两人，默默退了出去，顺手把房门给带上了。
　　梁冬忆把书包拿下来，放到柜子上的空位，把椅子拖到病床边坐了下来，双腿并在一起，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梁冬忆转了下头，刚想说舟舟带她来的，结果一转头，人没了。
　　意识到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梁冬忆开始局促起来，老实巴交道：“听说你被打了，就，就顺路来看看你。”
　　段一哲沉思了一会儿，不太识相地问道：“我记得你回家的路不经过这儿啊。”
　　“……”总不能说是特意来看他吧！
　　梁冬忆憋红了脸，眼神躲闪着，有点急了，慌忙地想着借口：“我妈妈来这边办个事，就顺便来的。”
　　被段一哲这么一问，梁冬忆也慌乱了，怕再待下去会暴露些什么，匆匆道了个别就走了，也没问他爷爷的事。
　　在梁冬忆走后，段一哲勾起嘴角，春风满面，气血十足地讲着电话：“干得不错。”
　　舟舟得到夸奖，挂掉电话后，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豪情万丈地对着眼前的几个人放着话：“段哥说了，干得不错，所以，以后你们去我家餐厅吃饭时，报我大名，赏你们个九折！”
　　“舟哥，九折会不会太少了？”
　　舟舟仔细想了想，一拍大腿：“行！那就十一折吧，多了两折呢。”
　　“……？”
　　巷子里的灯光，陡然亮起，照在那几个人的脸庞上。
　　赫然是梁冬忆下午在楼道遇到的那几个。


第39章
　　第二天一大早，梁父梁母前脚刚出门上班，梁冬忆后脚便去了医院。
　　她先去买了些水果还有一束花，按照昨天记忆的路线，来到了段一哲所在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