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 (姜北栀)

　　什么都可以，他没有清晰的喜好与追求。
　　活着。
　　就这么简单。
　　宁皓却想到了另一层意思上，“也是，你起点这么高，只是留在母校多少可惜，像你这样应该是出国深造比较合理。”
　　“你应该跟季眠小学妹计划好了一块出国吧？”
　　宁皓猜是这样，毕竟季眠家境好，出国留学是标配，而陆远珩成绩好能力强，国外的学校也是仍由他去挑的。
　　“没聊过。”陆远珩语气更淡了，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感觉到眼酸，他伸手摁了下眉心。
　　“你怎么回事？”宁皓作为一个男人听了都替季眠感觉到委屈，“你这样子特别想臭渣男，是打算谈个短期就分手？”
　　从一方面来说，他们两个有一半也是他撮合的，陆远珩这样是在打他的脸。
　　“你想说什么？”
　　陆远珩停下来，眼里情绪很淡。
　　“我是说季眠条件好家境优越，你要是真想跟人走到最后，也该好好想想未来，不然你想她以后跟着你吃苦？”
　　宁皓拍了下他的肩膀，视线继续放在屏幕上。
　　不然你想她以后跟着你吃苦？
　　陆远珩曲着手臂，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腕骨节清晰，白皙皮肤下是蓝色的血管，他有着一双做多了累活的手，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季眠有时候会翻过来，用她软的像没有骨头的手碰一碰，她以为他介意，用着安抚的语气道：“这些就像是疤痕一样，只会让你看起来更A。”
　　他不理解A是什么意思，但也并不排斥这层茧。
　　他过过最糟糕的日子，所以怎么都好他无所谓，但现在，他不愿意了。
　　临近下午，陈教授手机上通知陆远珩去他办公室。
　　陆远珩过去，陈教授正端着泡着浓茶的玻璃杯，见他来了点点头让他先坐。
　　“是个好消息。”
　　陈教授放下杯子又摆正椅子，“我们学校每年都会对外输送学生去国外学校做交换生，今年名额已经出来了，三个，我为你争取来了一个。”
　　“不过我可没帮你什么，这都是你自己成绩不错争取到的。”
　　“谢谢陈教授。”
　　陈教授将交换生的资料递给他，“你看看，费用方面你不需要担心，你的成绩已经足够拿全额奖学金。”
　　陆远珩接过来，看了一遍。
　　“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们下次的竞赛就是由该校举办，到时候我会推荐你的。”陈教授还说了些好处，大抵是有了这次交换后，他就将上了新的层级。
　　“谢谢教授，我考虑一下。”
　　陈教授点头，“嗯，是该好好考虑一下，但是我希望得到的是好消息。”
　　*
　　“小小姐，还有什么东西需要的，我一并给你收拾了。”安姨正折叠着季眠的被子，一面问季眠。
　　“不用了，安姨，我自己收就好了。”季眠有些头疼，刚考完试乔语就带着安姨出现在她的宿舍，打算直接收拾了行李就接她回去。
　　乔语不喜欢在逼仄的空间待太久，所以先下楼在车里等着了。
　　安姨摆手，“我就是过来给你收拾的，你哪有我快，跟安姨说，安姨来。”
　　没办法，季眠只能说了她要搬走的行李。
　　因为每周都会回家，所以季眠的行李并不多，没过一会就收拾完毕，到楼下时，安姨也只让她背着包，其他的东西都自己拿。
　　季眠问：“我妈为什么这么突然想要去国外度假？”
　　“不知道啊，我也是今天才听说，机票都已经订好了。”安姨又道：“太太跟我说今年会留在国外不回来，让我做好准备。”
　　“国外过年，父亲答应了？”
　　他们家一向比较传统，圣诞那些节日都不过，怎么想到去国外过年的？
　　“答应了，应该是提前商量好了，所以没听到说反对的。”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楼下，司机过来替安姨拿着行李到了车上，安姨拍了拍手，先让季眠上了车，自己则坐上了副驾驶。
　　后座，乔语正在翻看杂志。
　　见季眠上来了，道：“将你的东西准备好，我们明早的机票，可能时间有点长，东西可以多点一点，不过过去了买也没问题。”
　　“一定要去吗？”季眠系上了安全带。
　　乔语看过来，眸光微闪，“你不想去吗？”
　　“不想去。”季眠实话是说。
　　“这样啊，那倒是挺遗憾的，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呢。”季眠收回目光，继续翻阅着杂志，“但我跟你父亲已经决定了。”
　　所以这件事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作为被安排的那一方，不管她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必须去。
　　季眠不说话了。
　　去了国外意味着她将在整个假期都见不了陆远珩！
　　第二天一早，季眠跟乔语飞往了国外。
　　因为公司有事，所以季望跟父亲会晚一点过来，但行李都已经运送过来。
　　国外的房子是很早之前就置办的不动产，小区的绿化做的很好，周围的树看起来都有一定的年纪，还带了一个大院子，符合外国人喜欢聚会搞露天BBQ。
　　季眠选了二楼的房间作为卧室，又忙活的将东西拿出来放好，折腾下来已经到了下午。
　　来之前她查了查，知道两个人现在相差十三个小时，她这边的下午，对于陆远珩而已，正是深夜。
　　她不能发消息打扰他。
　　更让她遗憾的是，整个寒假，这将是他们的常态。
　　等到了深夜，季眠给陆远珩拨通了视频电话。
　　她穿着长颈鹿的睡衣，洗过的头发湿润的搭在肩膀上，衬的她整张脸又小又白，眼睛很大，眸底透着光亮。
　　电话接是接了，不过屏幕是黑的，没看到人。
　　季眠正想问人呢，对面屏幕再次亮起，陆远珩直接脸怼上了镜头，背景似乎在实验室，大概因为熬夜的缘故，头发有些乱，眼睑下是淡淡的青灰色。
　　“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觉了，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是需要睡觉的，你也不是钢铁做的。”季眠的眉毛几乎要拧成山丘。
　　“嗯，睡了。”陆远珩看着她。
　　但这句辩解在季眠听来没有任何的可信度，开始小声的逼逼赖赖说什么你现在身体熬坏了以后有人欺负你老婆孩子你都打不过，还很有可能天天躺医院……
　　她话没说完，那边已经有了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季眠再抬眼人已经睡着了。
　　镜头里只剩下了他的眼睛，睫毛根根分明，长的让人想去碰一碰。
　　季眠深吸了口气，心软的一塌糊涂，就那么看着屏幕不说话了，他看起来真的很累。
　　她伸手，在屏幕上碰了碰，“算了，就……原谅你这一次。”
　　*
　　第二天，陆远珩发信息道歉，季眠回了个我很大度的表情。
　　寒假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能熬的过去。
　　换好了衣服，季眠下了楼，安姨端上了早餐，道：“太太已经一早吃过出门了。”
　　季眠点头，跟乔语女士从小出国不同，她在这里什么人也不认识，所以吃过饭，打算跟安姨在附近转一转。
　　她自然的挽着安姨，这种亲昵的动作是她跟乔语女士从来没有过的。
　　安姨道：“可别走远了，语言不通的，要是遇上什么事就麻烦了。”
　　“你担心我卖了你哦，”季眠笑，“放心，有我呢。”
　　安姨拍了拍她的手，轻笑一声。
　　两个人走到了邻近的房子边，昨天来时铁门上还套着的锁已经解开了，正敞开着大门，像是有人住进去了。
　　“昨天晚上来的，也是中国人，跟我们一样，也是来过年的。”安姨向季眠解释。
　　“哦。”季眠收回视线，“姓什么？”
　　“听太太提过一嘴，姓宋。”
　　季眠抬了抬眼皮，想到了那次宴会。
　　安姨见季眠失神，问：“怎么了，人多不是热闹一点吗？”
　　她勉强点了点头，一时也无法确定。
　　异地再加上，对季眠无疑都是致命的存在，因为心情是有时间的，有时候一瞬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过了之后，不能及时就没了那种乐趣了。
　　季眠跟陆远珩抱怨过，更想回来了，好在她存了不少照片，大部分时间都是睹物思人。
　　“我在这里好无聊的，我要发霉了！”
　　陆远珩收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
　　隔着屏幕，仿佛还能想象到她在床上翻滚的样子哀嚎的样子。
　　“这是在做什么？”宁皓走过来，看着陆远珩的界面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你接的新项目？”
　　“不是。”
　　陆远珩言简意赅。
　　“你这些天熬夜都是在做这个？”
　　陆远珩不置可否，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他收了尾，对宁皓道：“师兄，给我发消息。”
　　“嗯？”宁皓一头雾水。
　　“发消息。”陆远珩重复。
　　“等着。”说完，他拿出手机，找到了陆远珩跟对话框，然后发：“你有病？”
　　刚发过去立刻受到了回复：“好好说话。”
　　“晚上一起看电影？”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