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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可能的夜晚 (金呆了)


  秦苒咬唇,略有不安。又听他安慰说,“没事的。”
  她快步进屋,帮忙推开书,拿了沓空白的A4纸叠好垫在碗下隔热,“你真的不吃吗?”
  他抄手,端出新买的折叠椅,坐在她对面,“我看你吃。”
  她娇哼一声,“你放心,你看我吃,我也吃得下。”
  太香了,一口浓浓的酸辣面汤,毛孔都舒张开了。
  “喝茶了吗?”
  “没喝,我不怎么喝茶,可以转送给我爸吗?”
  “可以啊,你爸喜欢喝茶吗?”她吸了口面,入口意识到声音大,不淑女,收敛了点力道。秦苒有点舒展不开,看了他一眼,慢慢脱掉鞋子,努力减小动作,盘坐上方凳。
  “喜欢,”他如是形容,“用过的杯子都沁满茶垢。”
  手机震的时候,秦苒因为吃泡面,血液循环加速,鼻涕热得要流下来了。
  温柏义看了她一眼,避开身,接起,“怎么?”
  桌上的抽纸在最角落,需要够身取,房间就这么大,鼻涕都快淌到人中了。她委屈地抬眼,想着,要不你出去接吧。


第35章 19 狭路
  薛尔惜办事经过医院附近, 联系温柏义,被他拒绝见面。
  她好笑,“温柏义, 你做的也太绝了吧。”
  那边很快挂断。
  她吃惊地看着屏幕, 傻笑起来。
  甩脸子的温柏义比好脾气的温柏义要吸引人得多。
  夜色霓虹放浪形骸,薛尔惜绕着医院拥堵的马路兜风, 越兜越寂寞,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被他切断了。
  她要气死了, 温柏义哪有过这样冷漠的时候。要说, 她感受过很多次男人的翻脸无情, 早死了心,以为温柏义是个意外, 但雄性生物哪有意外。生活里百般容你,可一旦侵犯到性域主权,分分钟割袍断义、划地休妻。
  她状态颓靡, 随意停下车摸进医院斜前弄子里的一家小众清吧,喝起酒来。中间王之涣发消息问她工作的事, 她烦躁, 回复:【我都要离婚了!】工作机器人。
  【那不正好, 有更多时间工作了。】
  冷血!无情!
  *
  秦苒那两道鼻涕终于是流了下来。她跃身连抽好几张纸, 将脸埋入, 温柏义很快挂断电话, “怎么了?”
  她轻轻吸鼻, 没敢用力,摇头嗡声问他:“你打完电话了?”
  蓬松卷发瀑布垂落,盖住她的表情。温柏义摸不清她的情绪状态, 应了一声,“嗯。”
  “你好冷漠。”嗓音湿漉漉的,像是哭了。
  “不冷漠是分不开的。”他伸手,欲要拉过她,被她一把推开,脸仍捂着,不让他看。
  “怎么了?”
  “你可以出去一下吗?”她沮丧,鼻腔堵得脑袋都往下坠了。秦苒预感,会擤出电钻的声响,此刻纸巾都湿了一半了。
  “秦苒……”
  “......你先出去!”
  他不动,急得她呼吸都要停了,憋红一张脸,心骂他,恨恨用力一擤。那山洪一泄爆发出来,包袱倒也卸下了,连哼好几回,摸瞎在桌上乱抓,很快纸巾递到了手上。
  半晌,抱着丢丑的决心抬起脸,却被他认真捧住脸,“感冒了?”
  他第一反应是哭了。说实话,有情感上锋卑劣的窃喜划过,未及捕捉,医者敏感便想到她可能感冒。对话里,她有轻咳,有抽鼻。
  秦苒点点头,又摇摇头,“基本好了。”等拿起了叉子,才想到自己感冒和他分享面汤并不妥当,惴惴闷头吃起面来。
  温柏义问她吃药了吗?
  她说没吃,“我表哥跟我说,感冒这件事吃药一周好,不吃药七天好。”
  “你表哥是医生?”温柏义好笑,这话跟他说的一样。
  “不是,我跟你说过的,是高材生,律师。”最后两个字她是掐低音量完成的。
  “哦。”
  秦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下去,“贪婪”地把面汤饮尽,还此地无银地哎呀一声,“我喝光了……”
  她鬼头鬼脑像一朵风里摇晃的小滨菊,温柏义好笑,一眼看穿,“是不是非要我帮你擤一回,你才能自在点?”
  秦苒一讪,不敢撒尿,不敢擤鼻涕,说得她好像很矫情似的。她害羞地捂住脸,“我需要点时间。”
  受《欲望都市》影响,她认为在情人面前放屁都是不优雅的,久了会懈怠,比如在徐仑面前,可依旧不敢大声蹦出来,总要憋一下,徐徐轻释。更别提温柏义了,她恨不得自己完美得像裱在墙上的画框姑娘。
  “可是怎么办,秦老师,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撩起她一绺头发绕在指尖,状似调情,语气如常,实际慌乱,额角的神经撞得他摇晃。
  “什么?”她明知故问。
  他音调染上消沉,“我后面……要出去。”
  “很好啊。”秦苒微笑,“一切顺利。”
  他难得语气咄咄:“我并不想听这个。”
  “你想听什么?”
  “我……”他沉吟,“没什么……”
  秦苒妥协在他怯缩的气息下,掰开他缠绕发丝的手,反手握在手心,“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日光灯扫兴地亮在屋顶,消弭漫浪。
  “等我回来,秦老师还会记得我吗?”
  “应该会的。”她的回答打了三折。
  “那……会去美国哪座城市旅游吗?”
  “不知道哎,前两年已经去过纽约和夏威夷了,而且我不是很喜欢旅游……”
  “哦,这样啊……”
  没了。
  两人肩头皆是一耷。
  *
  春夜晚风蹿入疏叶,拨弄纤枝,犹如打击乐,缓急有致。晚灯流进缝隙,漏出介乎于妖冶与妩媚中间的东西。
  温柏义给周扒皮拴上狗绳,秦苒心疼,这么小的东西,为什么要勒着,它又不是大狗,不会咬人的。
  “正因为它很小,所以车子看不到它,如果钻到车子底下很危险。而且,”他含笑瞥向秦苒,“虽然它小,但有些人还是怕的。”
  “我哪有!”她不怕,只是不习惯狗。
  “那你摸摸。”
  秦苒伸出手掌,招呼在周扒皮毛绒绒的脑袋上,得意地一揉:“你看!”
  周扒皮感受到亲昵,伸出爪子央求爱抚,扒拉她的手臂。秦苒仰头邀功,一时没准备,吓得惊叫一声,没出息地一蹦三步远。
  温柏义拳头抵在唇上,一阵发笑,“怎么办,我还想我走了,这狗让你养一阵呢。”
  “啊?”秦苒惊吓。
  温柏义见状,安抚道:“开玩笑的,我放我爸妈那里。”
  秦苒陷进沉默,她真是好不解风情。他们穿过长弄,温柏义打破,主动说:“我饿了。”
  “吃泡面吗?”
  “不行,热量太高了,我买几根黄瓜吧。”
  “热量多低?”
  “100克15大卡。”
  “热量我不太清楚哎,有对比物吗?”
  “比如你的泡面,100克500大卡左右。”
  秦苒好笑,“那我不是吃了一堆黄瓜。”
  “可以这么理解。”
  他们走在路上没有牵手,默契隔开半个人,穿巷弄时,人烟稀少,灯光昏暗,秦苒状态自若,迎面有人也可以做到尽量坦然。可到了宽阔的马路,直排路灯明晃晃,照得城市亮如白昼,人无处遁形。
  秦苒感受到压力。
  这约莫就是城市的力量,一切秩序井然,人也形成机器反应,自动检测自己的bug。
  每一颗迎面投来的眼珠,都是公序良俗弹出的警示框。
  行至窄路口红绿灯,温柏义怕周扒皮被车吓到,将它抱进怀里,不死心似的,偏头问她:“会给我写信吗?”
  “应该会。”
  “那就好。”
  秦苒没等来更直白的恳求,白目接话,把天聊死,心中万念俱灰,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要送我吗?”他主动问。问出口,方觉不妥。
  实际,温柏义又哪来应付女生的经验呢,不过是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炽烈唐突到对方,小心翼翼地发出信号。
  可他们使用幽默也不合适,认真也不合适。
  秦苒脑袋空白,耿直地接话,“我怕后面白来。”
  街道鸣笛与人声喧嚣划过,对话卡顿半晌,温柏义释出一声低笑,“哦,这样啊。”
  话说出口,秦苒快哭了。为什么,为什么越是在乎的事情越是处理成这样的烂摊局面,她五指懊恼地插进发丝,几乎带着哭腔,扯他袖子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越发觉得完蛋,温柏义的体贴越发动人。秦苒被他一把抱进怀里,额角附上一枚吻,“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揉揉她的毛绒发丝,“没事的,不用解释。”
  秦苒拽上温柏义的袖子,“我让你把要求说给我听!”
  方才在房间里,她想,如果他说了,她应该就可以做到,但他不说,她不免胆怯,寸步不敢挪动。
  温柏义失笑,“我说了你就能……”秦苒打断,“你说了我就答应。”
  他愣住,余光里,红绿灯转绿,他没动,沉下气握住秦苒的手说,“那我希望你可以去旅游。”
  “旧金山吗?”
  他没说过他在哪个城市进修,也没说过是伯克利分校,温柏义抿唇,掩饰笑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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