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陈星渡抽噎着,摇摇头。她思绪犹如一团乱麻,无法思考。她唯一知道的是,他曾经生过那样严重的病,与死神擦肩而过,她却毫不知情,在那九年的等待里徒劳地耗费光阴,埋怨他的失约。
她不知道,她差一点就要永远失去他。
司机以为是她家里人生病,情绪一时崩溃,安慰道:“生命无常,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可他还这么年轻。”陈星渡想起情人节那晚,他主动给她的体检报告书。兴许那时,他就想告诉她这件事。
她当时却没放在心上,还责怪他乌鸦嘴,他们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大病?
陈星渡一时间不知道是生气他的隐瞒,还是生气自己不够细心。
陈星渡吸吸鼻子,抬起头,“要是得了肿瘤,还能活多长时间啊?”
“……”司机结合她之前说的“他还这么年轻”,现在又提到“得了肿瘤”的话,愣了愣,“是你什么人生病啊?”
“是我男朋友。”陈星渡低声说。
“……”
司机面露同情,“这个肿瘤也分良性和恶性的,要是情况不严重,切除后基本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陈星渡想起那份MRI检查报告单上写着:预后良好,脊髓内造影清晰,未见肿瘤细胞。
珍妮弗也告诉她,当年的手术很成功,只是定期复查。况且十年过去,复发的几率很低。
她心里放心一些。
陈星渡余光见到医院内有人出来,下意识以为是傅司予。她此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匆忙对司机说:“快开车!”
-
医院内,傅司予一个人静静在走廊上站了很久。直到方初心查完房出来,见他独自站在自动售货机前,购买的热咖啡已经放凉,还置放在取货口。
方初心走过去,“傅教授?”
傅司予回过神。见她在不远处奇怪地打量自己,下意识问:“巡完房了?”
“嗯,急诊部有位高热病人,体温超过39℃,您要不要过去看一下?”方初心问。
自从陈星渡哭着跑走后,他整个人失魂落魄,整晚不在状态。方初心和他讲话也要小心翼翼,打探他的情绪。
傅司予弯低腰,把底下的咖啡取出,“我等下过去。”
经过方初心身侧,傅司予脚步停住,忽问:“你们女生,是不是都不能容忍欺骗?”
“什么?”方初心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心爱的人得了绝症,你希望他告诉你真相吗?”傅司予问。
方初心思索一会儿,道:“如果他时间不多了,而我又很爱他,我会希望知道真相,那样我还可以陪伴在他身边。”
傅司予沉默。
方初心眨眨眼睛,好奇问:“傅教授,这是考试题目吗?”
“不是,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傅司予说。单手落在裤袋里,指尖无声捏了捏里面的小盒子,“要是对方欺骗你了呢?”
“那我会恨他。有多爱,我就有多恨。”方初心咬牙切齿地说。
“……”
傅司予思绪收回来,目光移向前方,“走了,去急诊室。”
-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星渡有点发烧,昨晚她让司机载她游了一晚上的车河,开着窗吹风,试图让思绪冷静下来。
南城五月的天气,深夜风凉,她足足吹了几个小时,难免患上感冒。
陈星渡从床上坐起,看一眼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上空荡荡的,没有未读消息。
他什么也没有跟她说。
尽管是她说不想听,但他居然就真的不来找她吗?
陈星渡气上心头,一时间很想打电话过去质问他,他以前对她的承诺到底还算不算数。可又拉不下来那个脸,昨晚他们本来可以讲清楚,她一时冲动,甩开他跑走。
陈星渡叹一口气,索性把手机扔开,起床去吃药。
沉河集团下周才召开记者招待会,这几天事情不多,陈星渡向台里请了一天假,在家里收拾情绪。
她站在流理台前,把感冒药就水咽下去,听见外面有人按门铃。
陈星渡看一眼墙上挂钟。
才早上九点。
她走过去开门。陈娉婷站在外面,对她温婉地笑:“星渡,好多年不见了。”
……
自从傅司予去了美国,陈星渡和陈娉婷将近十年未见。当然只是指现实生活,傅明礼和陈娉婷两夫妻在医学界造诣颇深,陈星渡偶尔会在杂志新闻上看见他们。
今天陈娉婷突然来找她,陈星渡有些意外。
“希望你不要觉得阿姨唐突,这样突然来找你。”轿车内,陈娉婷语气温柔地对她说。
陈星渡换了身衣服便匆忙出门,望着车窗外变化的风景,还是当年熟悉的那条路。他们回国后,搬回原来她和傅司予高中住的小区。
陈星渡摇头,“阿姨,见到你我很开心。”
“你和司予那孩子在一起了,是吗?”陈娉婷开门见山地问。
陈星渡一顿,下意识地应:“嗯。”
“他前阵子跟我说了,还很高兴。说你终于答应他的追求了。”陈娉婷说。眼里带着笑意。
回想起两人和好的场景,陈星渡不觉有些脸红。那夜他们在车内炽热地亲吻,感受彼此从未有过的温度。
“他很高兴吗?”
“你不知道,这九年来,那孩子一直惦念着你。”陈娉婷今天来找她,自然是知道他们吵架的事。这些年他们之间的牵挂,陈娉婷作为长辈,一直看在眼里。
“他没告诉你他当年去美国做手术的实情,是他不好。只是他当时的病情很严重,就连我和他爸爸是做医生的,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医治好他。”
陈星渡一怔。
陈娉婷叹口气说:“他肿瘤生长的位置不好,压迫到脊髓神经,我们带他几乎走遍了全国医院,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来南城是最后的选择。”
“起初他不愿意做手术,因为手术失败会有瘫痪的风险。我们选择保守治疗,吃药、做伽马刀,可随着病情逐渐加重,他一天吃十几片药也止不了疼。”
“那时候从医院复诊出来,他爸爸和另外一个朋友都知道,必须做手术。他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从来没有过怨言。”
“那天晚上在家里,我找到他藏在柜子里的一瓶安定药,还有他冒用他爸爸签名开的医药处方。”
陈星渡心脏一痛。
“你是说……”
“他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谈及往事,陈娉婷不自觉地哽咽。傅司予是她和傅明礼唯一的孩子,看着孩子受苦,她怎么会不心疼。
“他不想让我们担心,也不想再拖累我们。”
陈星渡想起高中时候去他家里,看见从他桌子上掉下来的艾司唑仑片。傅司予告诉她,只是因为高三压力大,他睡眠不好,所以才需要吃安定药。
而她当时没有疑心。
陈娉婷说:“后来他当然没有付诸行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在遇见你之后,确实开朗了很多。”
陈星渡只觉得心中酸涩。
“可是高中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陈娉婷摇摇头,唇边笑意苦涩,“我想那孩子直至今天才告诉你他生病的原因,是因为他确认自己的病已经好了,能有足够的把握给你未来。”
“……”
陈星渡怔住。
陈娉婷说:“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
陈娉婷带她回了自己家里。还是当年的陈设。傅家夫妻一直过得很简朴,这么多年房子的装修没有变过。
从客厅进去,一楼是书房和傅司予的卧室,还有他们夫妻的主卧。二楼复式则是多功能房和佣人房间。
陈娉婷推开那间早已被改造的书房,对陈星渡说:“原本这些事应该由他亲口告诉你,可昨晚我跟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感觉他心情不好。问起你的事他又不愿意多说,今天是我自作主张来找你。”
陈星渡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幕。
约二十几平米的小书房内,墙壁上贴满了剪报,有的是杂志的专访,有的是新闻稿,报导的内容各有不同,唯独右下角的落款处,写着同一个名字:陈星渡。
旁边原本用来摆放各类书籍的书架被清空,放置着她的照片。从她高中时候和他的合影,还有她大学时候的照片,以及在各个采访现场,她忙碌抓拍的身影。
“他怎么会……”陈星渡惊愕地发不出声。
“其实他后来还去过很多次北京,包括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也去了。”陈娉婷说,“刚做完手术的第一年,他去北京找你,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你们两个没有见上。但那时他刚做完化疗,身体还在恢复期,原本不应该外出。回来后他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休养好。那时候我和他爸爸都很担心,他的病情会复发。”
陈星渡拿起书架上的一张照片,被他用相框珍惜地裱好,上面一尘不染。
是她大学毕业的时候,身着学士袍,戴着学士帽,站在中传的门口灿烂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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