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陆闻别要离开,聂显忽然道:“你对小瑟,真的一点特殊感情都没有?”
话音刚落, 原本要走的人脚步微顿,侧身看向他。
“有些话之前没问你,因为觉得没必要。但是现在我想知道,当初你教她游泳,对她特殊照顾,还有你们发生的那些,是为什么?”聂显问。
前段时间之所以觉得没必要问,是因为他听说许陆两家依旧准备订婚。然而现在陆闻别选择了打压许家而不是联合的路线,联姻的事显然不可能再继续了。
这么多年朋友,聂显清楚陆闻别是个怎样的人。除开交了真心的人或事一切都是利益至上,从不更改已经决定好的计划,控制欲强,某种程度上来讲很冷血。
和许家联姻之前也曾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但他的失控导致这计划终止。
“谈叔当时病重,这个消息不能告诉任何人。”
“所以,你只是因为可怜她?”
陆闻别神色冷淡,眉眼间不知何时多了点阴沉的恼意,“准确来说,是因为谈叔的嘱托。”
“就这样?”
“只是这样。”
聂显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情,“刚才我说我了解你,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不太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闻别漠然地将外套搭在手臂上,并没有接他的话,“你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这些问题没必要问。”
“你现在不准备和许诗薇订婚了。”
“那又如何。”
“为什么不告诉小瑟?”
“我找她谈过不止一次,你当初也阻拦过。”陆闻别淡淡道,“我尊重她的选择。”
聂显睁大眼,差点被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最后他猛地站起身,气急败坏道:“她为什么不想跟你谈,我又为什么阻拦你?她才多大,十九岁!先碰见你这个混蛋,再经历父亲去世这种重创,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离得近了,他才看到陆闻别的表情远远不像他想的那样平静。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常常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因此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粉饰太平,一目了然。
“作为朋友,我最后和你说一句。”他摇了摇头,“或许你会后悔的。”
**
夕阳沉入稠密白云与粼粼水波交织的边缘。晚霞赤色的余晖吞没甲板,无数自然而纯粹的颜色在视野中蔓延到极致。
游轮餐厅里又响起了小提琴声,陆陆续续有客人前来用餐。
这艘游轮的终点,是太平洋上的加拉帕戈斯群岛。
游轮上的人们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但他们都留意到了船上一个“神秘”的年轻女人。
年纪不大、漂亮、独来独往、很少开口和别人交谈,一日三餐准时得变态,非用餐时间她要么待在房间里,要么在甲板上吹风,从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对所有上前搭讪的人也统统礼貌拒绝。
今晚她又是在六点准时出现在餐厅,然后吃完晚餐后起身离开,仿佛察觉不到其他人好奇的打量。
只不过这一次,甲板上有人举着单反将镜头对准了她。
“葛欢,你经过别人同意了吗就拍照?”
“诶你别烦我,我这调光呢。”
片刻后,女人按下快门,心满意足地放下相机检查成果,“你放心,我没那么没素质。”
“你要干什么?”男人问。
“亲自去问问人家介不介意呀。”
话音刚落,她就起身朝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走去。
“嗨!”
谈听瑟一愣,转头的瞬间已经挂上了礼貌的笑容。站在面前的是个背着单反的女人,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浅麦色的肌肤光滑漂亮,神情热烈友善。
“中国人吗?”对方问。
她点头,“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个摄影师,那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来采风。”女人回身指了指,“刚才镜头里看见你太漂亮了,没忍住拍了张照片。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删掉的,当然,删除之前可以发给你当作旅行纪念。”
谈听瑟接过单反,看见照片时怔了怔。
画面里的人神色平静,但是却没什么鲜活的表情,与背景里的天空、晚霞与海水有种奇异的矛盾。
她……都不知道目前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
“要留下吗?”
“……不用了,谢谢你。”
“不客气。”女人干脆利落地删除,“看,删掉就没啦。”
谈听瑟微愣,转头和对方四目相对,在那种善意且带着暖意的目光里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陌生人,好像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和她说话、开解她的。
“谢谢你。”她心绪难得有了点波动,又一次因为这份陌生的善意真诚地跟对方道谢。
“不介意的话我们聊聊天?我跟我那个男同事没什么共同语言,这两天太无聊了。”女人伸出手介绍自己,“我叫葛欢,欢乐的欢。”
谈听瑟犹豫半秒,说出自己名字的同时回握对方的手,然后忍不住问:“这么千里迢迢地去采风,是出差吗?就你们两个人?”
“也可以说是出差吧。我们有一个小工作室,定期给人文地理杂志供稿,所以平时会天南海北地走走。”
“我还以为你是拍人像的。”
“当然不是啦,或者说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像吧。”葛欢给她展示着存在手机里的备份,里面几乎都是各色植物与动物,以及民生百态。
从照片来看,她甚至去非洲大草原拍了动物大迁徙。
“你很勇敢。”谈听瑟怔怔道,唇角露出一点笑意。
“不算什么。”葛欢似乎被她的眼神和笑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捂了捂脸又摆摆手,“那你呢?一个人来旅游吗?你看上去年纪好像不大。”
谈听瑟目光微黯,笑容却更明显了一点,“嗯,一个人。我还在念大学。”
“我还以为你是明星呢!”葛欢笑着夸赞,没有刨根究底揭人伤疤,“真的,你的气质很特别,不然为什么大家总在偷偷看你?”
“可能……因为我是学跳舞的吧?”
“我就知道!虽然你看着很瘦,但是手臂的肌肉线条很漂亮。你学的什么舞种,大概学了多久?”
“芭蕾。有十六年了吧。”
葛欢哑然,最后竖了个大拇指,“太厉害了。我小的时候也喜欢跳舞,天天看电视上那些人表演,可惜我吃不了那种苦,所以只能放弃。真佩服你。”
听到后半句,谈听瑟原本微僵的神情渐渐缓和,变得柔软。
“不,以前……平时我只需要完成努力跳舞这一件事就行了,就像活在象牙塔里,不懂事的时候那些烦恼都是无病呻.吟。你做到的,才是更多人忍受不了的辛苦。”
“话可不能这么说。辛苦不是用来比较的,相对幸福的那一群人也依然有烦恼与痛苦的权利。不然只有世界上最苦的那个人才能说自己痛苦了,可谁又是过得最苦的那个人呢?”
看她怔怔的,葛欢停顿片刻后又道:“就像我们不能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剥夺其他人幸福的资格。不要对自己有太高的要求,我们都只是渺小的人类,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只动物都没有不同。”
谈听瑟恍惚地望着海面,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如果我也能活得像你这么通透就好了。”
“你年纪还这么小,早早看透一切还有什么意思?人生中大多的精彩都是在懵懂昏头的时候得到的。”葛欢摇头笑了,“我自己的生活也是马马虎虎,只不过这几年见的多了,才有了一点感悟。”
包裹着胸膛的泥土像被一只手拨开,翻出了那颗瑟缩在厚重掩埋下、微弱跳动的心脏。
谈听瑟微微扬起下颌,任海风吹过来,将溢满泪水的眼眶吹得发凉。
等泪水干透,她转头对着葛欢笑了笑,“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
“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已经对我说了好几个谢谢了。”葛欢失笑,随即又坏笑着托住下巴,“要是真想谢谢我的话,那就交个朋友吧?”
……
让一个习惯成为生活的一部分需要很久很久,相应的,要放下它也需要很久。
谈听瑟自记事以来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跳舞,甚至连舞鞋的袋子都没有打开,一直把它单独放在行李箱的角落里。
也许在这段旅程开始前她就清楚自己这些日子不会再跳,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带上了舞鞋。
或许是因为现在她只有它了吧。
但每晚她都因为没有练习而焦虑到失眠,即便开始旅行之后这种焦虑也没能缓解。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陷入迷茫,不清楚自己一时冲动离开松城的意义是什么。
她想逃避痛苦,但是一切痛苦都没有减少半分,甚至会在夜晚变本加厉地袭来。
于是她每天都学着去放空自己,也不和旅途中遇见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因为她不打算和他们建立深入的联系。
但谈听瑟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葛欢。
过去她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也没遇见过葛欢这样的人,在素不相识的时候就能用自己热烈的心去释放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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