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看着他眼角的水光,心口像是被一柄利刃来回翻·搅,她张了张嘴,眼泪先落了下来:“我只是……”
“嘘……”言霆点住她的唇,将她安置在枕头上,自己往下躺了躺,让两人呼吸相闻:“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人,我不许你离开,更不许你后悔。”
他的语气很冷,满浸着霸道和凌厉,可秦诺却轻易听出了其中深藏的彷徨和恐惧。
她闭了闭眼,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慢慢笑了起来:“好,我不后悔,那你也不许后悔。”
言霆摩挲着她的侧脸,目中满是难以掩藏的黯然。
“言霆哥哥,不管当年如何,那都不是你的错。”秦诺一直都知道他在后悔,可今天才真正知晓这种后悔是如何折磨着他。
“若不是我的愚蠢,你不会受这么多的苦。”言霆嗓音沙哑,这样的痛苦无奈让秦诺也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那时候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一直待我很好很好,你保护我,照顾我,像个兄长一样疼爱我,即便当年……”
“我爱你。”言霆与她额头相抵,阖目将当年心思慢慢述说:“当我明白情为何物的时候我就爱你,只是我自以为是,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我爱你爱的自己都控制不了,可我……”
秦诺偏头轻轻吻住他,眼泪也一并落入了他的口中。这一刻,两人共同尝到了这苦涩却又让人眷恋难舍的滋味。
“那就好了,你一直都爱我,都喜欢我,我心里已经一点儿遗憾都没有了,而且当年你不得不暂离王府,带兵迎敌,就算那时候你没有拒绝我的心意,这一切可能仍会发生。言霆哥哥,当年的事我们都没有错,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错的是那些狼心狗肺,手段狠辣的人,你为什么要替他们承担这种罪责?即便你有错,也只是错在对自己不够诚恳,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知道吗?”
言霆苦笑,却一直没有睁开双眼:“我让你受伤,让你受苦,就是大错特错。”
秦诺紧紧咬住唇,有一会儿没有再说话。她看着如此脆弱的言霆,心里满是怜惜和痛楚。
她或许曾经怪责过他,但那不过是感情上求而不得的不甘,却绝不是对自己境遇的怨恨。过往种种已难追回,更何况她从来都不认为言霆需要对当年飞玉江上的生死之劫负半分责任。那绝不该怪他,要怪,只能怪恶人·毒·心,魔·心作·祟,旁人皆是无辜。
“那我让你受这样的折磨,也是我的错吗?”
言霆立刻睁开眼紧张地抱住她。秦诺方才那一句只为刺激他一下,见他有了些精神,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背,安抚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我不要你再为当年的事后悔,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后悔。”秦诺被他抱起来,整个人都躺在他的怀里:“飞玉江上生死难测,可那之后我还是遇到了皇兄和嫂嫂,世事无常,人生难料,好的坏的谁能说清?你只是太在乎我,才钻了牛角尖的。”
言霆低头吻她,良久才渐渐冷静下来:“好,我不再追悔过去,可你也不许胡思乱想。”
“我只是一时感慨。”秦诺的指尖描摹过言霆的眉眼:“便是再让我选一次,我仍是要回到你身边,我舍不得你。”
言霆缓缓笑开,到底是见了些轻松的模样:“你不回来,我就把你抢回来。”他低头看着乖乖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眉目温柔,唇角却掀起一抹冷冽:“你不知道,我那时在荷州见到你时心里都在想什么。”
“想什么,想把我抢回来做压寨王妃吗?”
言霆轻笑,回想起彼时的煎熬,仍觉心有余悸,他并不想把那时的阴暗念头说出来给她听,却又恶劣地想要看看她知情后的表情。
他挑挑眉,半是玩笑地道:“若不是虞斌心有所属,你猜他会有什么下场?”
秦诺眯了眯眼,眉眼间却全然是俏皮和闲适:“这样啊,不过我理解你,易地而处,我估摸着也是这样的心情。”
“真是长大了。”言霆叹了一声,手从她的侧脸流连到脖颈:“那时候……”他目光悠远,像是穿过了时光阻隔,看到了彼时王府中的两人:“那时你以为我是将你当作小妹一样的疼吗?”
听他说起过往,秦诺居然觉得熟悉又陌生,她兴致勃勃地坐起来些,脑袋枕在他微屈的膝盖上。
言霆伸手托住她的后脑,让她躺的舒服些:“我自己亦有弟妹,你何时见我那样疼过他们?”
好像的确是没有的。
秦诺仔细回忆了一下,现如今掀开过去那层带着苦涩的薄纱,再想起那些朦胧的岁月时,居然能尝到很多很多的甜蜜滋味,那甜蜜并不明显,得慢慢品尝,才能渐显端倪。
那段过往于二人来说似乎是两个不同的故事,秦诺双目亮晶晶地,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瞧:“那时候府里忽然进了许多南边的水果,还请了许多擅做川湘菜肴的厨子,是为我吗?”
言霆笑了下,刮了刮她的鼻头:“是哪个小馋猫吃得最欢?”
秦诺想了想,一时竟有些难言的羞涩。
“是走得私账,我哄你高兴,自要用自己所有。”
秦诺觉得言霆今天真是太会说话了,难道是喝了点酒,也彻底将那些顾虑都抛开了吗?
“那……”秦诺委屈地抿了抿唇:“后来你为什么说不喜欢我?”
“我何曾说过?”言霆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愚钝至极,生生将自己所爱……”
秦诺看着他眉眼间深切的痛楚,忙拉过他的手晃了晃:“你答应我不胡思乱想的,不然我生气了。”
言霆一笑,无奈地勾了勾她小巧的下巴:“我当时有些害怕,可又实在说不出不喜欢你的违心之言,只好那么将你打发了。”
“怕什么?”秦诺疑惑地捏他的手指玩儿:“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为什么怕我?”
“不是怕你。”言霆抬手捏了捏眉心,良久方道:“有一回我迎你和祖母回府,在船上时,你肚子痛的几乎昏迷……”
“我记得那一回。”秦诺有些不好意思:“可那回怎么了?”她心里对两人的过去充满了探究的兴趣,明明是同样的经历,同样的年月,可两人说来,偏偏是不同的故事。
那时候她每至月事来时,肚子都会很痛,调养许久不见成效,彼时她与祖母从外城归来,路上受了凉,肚子痛的旧疾一闹起来就更比从前厉害。那时候言霆与她分别良久,听她即将回转,自己便寻了借口半途去接人,那几乎是他在当时做的最冲动莽撞的事了。
“我只记得你给我请了很多大夫,然后还给我喂了药,对我很好很好。”秦诺满心温暖,拉下他的脖子与他亲吻了许久。
分开时言霆满目都是秦诺熟悉的沉暗,她又在他脸上亲了亲,催他快往下说。
言霆有些分心,不住地摩挲着她的嘴唇和脖颈,秦诺满脸通红,侧身依进了他怀里:“言霆哥哥,我们先说说话,你还没说完呢。”
酒意从心底发开,冲的他浑身都燥了起来。他明知这与酒无关,只是自己的心神作怪,可又偏偏要借着这不知真假的酒意来与她温存缠·绵。
“王爷,老族长忽然发病,章先生已经赶过去了。”
言霆从秦诺唇边稍稍退开,阖目冷静片刻方翻身下了床。他一面整束衣带一面叮嘱秦诺早些休息,可就在他转身欲离之时,偏又回身将她抱起,慢慢给她更衣整束。
“你要带我一起去吗?”
“是,不看着你我不放心。”言霆将她裹得像颗汤圆,才小心将人抱起,一路往外去了。
第121章 脆弱 爱总是能给人……
雪光将天地映得一片莹白,宛兰族人几乎都聚集在族长的房门外,这种时候,也只有少数几个深得信任的长老能在屋内停留。
秦诺被言霆一路抱到了屋里,她趴在言霆肩上,借着雪帽的遮掩仔细观察着屋前众人的表情。
“怎么样?”进了屋,言霆先将秦诺放下,然后将她揽在身前,全然是一副保护的姿态。
“旧疾复发。”章岳洗了把手,与言霆对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桌旁开了方子,顺手交给了一旁的小厮:“好好照料,下次可能会救不回来。”
这事到这里,他们这些外来人也不能干涉过多,秦诺本以为言霆会想办法留下来寻找线索,谁知他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带人走了。
“我们不管了吗?”直到回到两人的屋子,秦诺才从雪帽里探出脑袋来说出自己的疑问:“你和章先生都怀疑老族长的病来的蹊跷,对不对?”
言霆先摸了摸她的手和脸,过了一会儿才给她脱了外头的重重斗篷衣裳:“我们不能主动去管,得等人上门来请。”
“你是怕我们管得多了,反让宛兰族人生出逆烦的心思,再给我们添堵?”
“宛兰族久居世外,无论我们来此为何,对他们而言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外人。”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且族内势力交错,各有所图,我们不好贸然·插·手。”
“今天你刚刚见过族长,他后脚就遭人暗害,到底是巧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