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弯道了。
邢译原先还笑的神色分秒收敛。
离心重甩的漂移,车轮在干燥路面上摩擦出炸耳刺人的噪声,仅差零点零一的差距,邢译的车先一步溺入弯道,浑然不给反应的时间,又迅速冲了出去。
霎时间拉开的距离,邢译注意着后视镜里的赛车,眸底划过一丝不符合他情绪性格的冷漠眼神。
越过终点线的榜首玩家,最后自然是他。
过线停车是对赛车本身的尊重,“魏永西”驾驶的那辆蓝黑赛车就算沦会下风败者,还是一溜烟轮胎划过赛道,开出终点线。
但这并不是结束。
邢译最后放慢的节奏,是为了和“魏永西”当面的交锋。
仅剩几百米的差距,眼见后面那辆在刹车,邢译这边方向盘猛地打转,一百八十度的倒转,惯性打上后座的脊背,朋友吓得脸色瞬间大变。
“邢译!”朋友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邢译赛车的车头正对“魏永西”的。
对面被这一顿刺激得顿时来了脾气,猛按喇叭闪灯,头探出窗户,手指着带吼:“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话音还未落,倾盆暴雨滚线般地坠落,干燥路面深浅斑驳印记,高树在婆娑光影下乱风摇晃。
车窗玻璃上左后回摆的雨刮器接续蹭出低音,邢译收敛放纵,下车便回到原先生人勿近的冷漠样:“谈谈?阚临。”
一听“阚临”两个字,男人眸底的戾气纵消,像被拿捏把柄,哑然失语。
……
被送到国外这么久,真的阚临没想过会有人来找自己。
现在坐在休息室的阚临,沉稳得显然和刚才那副目中无人的放纵样大相径庭,邢译注意到这点细节,开门见山地亮完身份。
问题还没问,阚临却说:“你不该搅进来。”
“你是在提醒我?”邢译拿出真正魏永西的照片放在他面前,有违他想地说,“为什么会在这?”
阚临不确定眼前的邢译可不可信,如果信错了人,很有可能又会越走越远。他笑了下,眼神够淡,保险地说:“知道刚刚身边有多少人盯着你吗?”
邢译听出一丝话外音,但他没给出回应。
阚临现在忙于保全自身,根本没心思去做所谓的好人。
他避重就轻地拉开衣袖,把青一块紫一块手腕处的针管扎孔亮在他面前,点到即止地告诉他:“在这,我就叫魏永西,没有你说的阚临。”
邢译盯着那像极毒品注射的针孔,眉头微皱。
阚临这是求救的意思。
尽管这个社会,身份都可能造假,邢译也有可能是他们那边派来再次试探他的棋子,但阚临还是选择求救了。
这一次,他再赌这最后一次。
就算嘴上否定,阚临给到的眼神,在说——
我受不了了。
请你,救救我。
*
因为案件的进展超出预计太多,公司那边暂时无事,所以祁砚今天一天都在警厅。
但不知道是案件的进度压迫,还是祁砚本身的情绪传递,队内谁都能发现,办公室的气氛属实难以言喻。
手机还停留在和苏婥的聊天记录页面上。
对话框有零碎的一个字:[药]
“药”后面呢?祁砚没再打下去。
城西房子同样有苏婥备好的医药箱,昨晚量过几次,都是一成不变地超过正常三十七度体温。
物理药剂双重叠加的缓和,她的体温隔夜才降下。
祁砚等同于一夜没睡。
再碰上案件的棘手,他现在难免精神懈怠。
户外的暖阳丝丝缕缕地攀过窗柩,玻璃不知不觉镀上一层温热,祁砚坐在光下,刺目光线拢在他身旁,却还是驱散不尽冷凉。
祁砚认识苏婥这么久,就算日常不关注,多少还是了解她分毫的。他知道她虽然身子骨单薄,但平时很注重驱寒,很少感冒发烧。
但昨天的状态差到他没法不多想。
其实祁砚能感受到苏婥最近间断性的试探。
同样,他也知道自己拦出底线的降低,但溢于言表的纵容,他不会多说一句。
祁砚疲乏地闭上眼,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过当年“7.15”出事现场的画面。
无论是废弃剧院兜网罩下毒品,队员受困,还是到后来的引燃爆/炸,现场无一生还,都隐约和苏婥被抓着从剧院后门撤离时,看向祁砚的那一眼对上。
苏婥始终以为他们的重逢是红灯区那次,但实则不是,祁砚从来没对她开口说过,他们的重逢,是“7.15”案件的现场。
红色舞裙,一如多年后站在舞台上的苏婥,明媚动人,惹四方艳羡。
那天既是舞团现场演出,也是程家设局逮人,邀请前来的观众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从商人士,西装革履,礼服窈窕。
表面笑意相迎,但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谁都难以辨析。
祁砚有本事查“7.15”,就有本事翻出这些受邀出席人和程家的关系。
因为程家那会正好在拓宽海外产业,所以背景越深的,受邀排名越靠前,合作友邦和竞争对敌八比二开。
现场风云诡谲,暗潮涌动。
而这看似是一场演出,其实是在程控在池中下鱼饵。
明里暗里知道程家走线的人有限,而告发断线想搞他们的人就在现场,基本排查过后不可能是友邦的人,那就说明是在另一边。
程控算计精准,原以为这是一场抓人必赢的局,却没想祁砚那边提前接到消息,早就在外设好陷阱守株待兔。
从头到尾,苏婥都是程控引蛇出洞的一枚棋子。
她那天背上都是伤,皮开肉绽,伤痕斑驳,深红的火辣在药膏融合下渐渐麻木。她这一身伤,是程控前一晚想苏琼想到喝醉酒,用竹棍打的。
他恨苏琼不告而别,所以在看到和苏琼太过相像的苏婥后,怒不可遏地脾气暴戾而出,统统发泄在了苏婥身上。
苏婥那段时间没法说话,因为吃错了药,嗓子哑了。
她有苦说不出,疼到不想上台,最后却还是被苏世丽逼着换上了束腰火红舞裙。
所以重逢的第一眼,是祁砚在剧院后台门外的缝隙瞥过苏婥,临近成年的少女,本该不谙世事的清纯,却被黯然淡漠浸透。
这本没什么。
但最震到祁砚的是,是苏婥这个名字。再看去的后一眼,她的眼底,一缕光芒都无。
至于祁砚是怎么知道苏婥受伤这件事的。
是苏婥有一次犯糊涂,搬家时无意将以前的日记本落在了城东,她后来惶然再跑去找时,祁砚动作干脆地把日记本放回桌底,假装自己才刚回来。
“找什么?”他皱眉看她。
苏婥无措站在原地,心里的惧怕在他盯人的锐利视线中无形放到最大,“找点我的东西。”
“什么?”他耐心欠奉,态度极差。
苏婥知道是自己的问题,紧张地没再说话。
祁砚不搭理她,转身就进房间。
似有若无地,进门时,他好像听到她极轻的一声舒气,是放松的。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但他没说。
毕竟有关“7.15”秘密的种子自他们开始相处那天就埋下了种子。
……
闭目养神不知多久过去,祁砚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海外来电。
他没耽误时间,滑键接起,对面响起很淡一道男声。他很直白,嗓音也很冷硬:“再往下,就到你女人身上了,还查不查?”
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有了答案。
祁砚没犹豫,“撇开她,继续查。”
男人大抵是没料到祁砚会这么护内,倒是轻笑了声:“看来是不可能公私分明了。”
祁砚没应他这句话。
苏婥关联程家,按理不应该落下。
但现在“7.15”案件的秘密调查,祁砚把苏婥撇开了。
电话几句话讲完关键便挂断。
和苏婥聊天的界面重新亮了出来。
背景很淡,是张经过虚化的照片,但仔细看去,还能勉强分辨出里面的人是在跳舞的苏婥。
他相册里就这一张她的照片。
祁砚垂眸盯着那个“药”字看了会,终究还是按了删除键,没发出去。
随即,手机屏幕熄灭。
*
苏婥的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日光渐熄,她才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清醒。
已经下午六点半。
窗户开了道微缝,薄纱窗帘外的城市霓虹周绽,炫彩灯光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照亮每一处隅落。
越是烂漫的光影,越是衬得室内落针可闻的沉寂。
苏婥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按键亮起的屏幕,没有任何一条多余的来信提醒,按理今天他会发消息。
难道是太忙了吗?
还是……她没收到?
一种莫名的低落莫名攀上苏婥心头。
客厅的电视机还暂停在原先电视剧的争锋片段,苏婥现在没心情看。她拿起遥控板想关,但无奈几次对键,遥控板都没有一点作用。
想着这两天时好时坏的遥控,可能是电池没电了。
苏婥便起身去总机旁关电视,但当她伸手摸向电视机单边卡槽里的按键时,意外摸到了嵌在槽中的一个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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