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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牌记 (梁仝)


  继而,在彭彭的抗议里,有人宽解了手表与皮带丢去地上,“她固然不是恶婆婆,但你的表情也写着有什么。”
  下一句,“不老实回答……我不介意坏点规矩做点什么。”


第62章 -62- 香灰焦糊了一撇
  他这么说, 就是真真不把规矩放眼里。
  哪怕二人双双跌倒的时候,梁昭提醒他,头七都没过, 这对老爷子是大不敬。
  他也只是唇抵着她耳根,气息崩坏状, “生前我都没敬他到哪里去,死了再敬,不觉得虚伪吗?”
  亲情永远是花开花落一轮回,没了就没了,不存在期后追补。
  顾岐安俯视着来拨她头发, 目光相汇间, 彼此的呼吸在暧昧氛围里胶着厮缠, 梁昭正待张口, 就听他命令,“亲一口。”
  “……”
  “昭昭,亲一口。”
  梁昭才不依,捞起被子蒙住头。
  江南阴雨天的被子总有股潮气,像生了青苔发了霉一般。顾岐安谅她受不了多久,果然, 半分钟不到, 身下的人就挣扎着,抗议他起开,“压到我了,喘不过气!”
  “是你要躲进去的。”
  “你讲不讲理,这是谁的床?”
  “嗯,我分分钟能叫小钱把我房间退了。”
  有人决定不讲理到底,掀开被角来捉她, 不用手,是用嘴,用嘴找到她唇舌,攻占她呼吸里所有的缝隙。
  梁昭挣脱不掉他,抬起的手也被他牢牢箍住了腕部,送去他腰上,绕指柔般的力道,再听他低低地哄,“你明明就很想我。”
  狗男人!她啐他,无赖至极,谁想你了,想谁都不想你……
  嘴硬也只有脸厚来克。
  顾岐安笑她,“行,你不想我,但我想你。”
  是真的想,
  想到要发疯,
  想到如三秋兮,
  “想到用手时满脑子也是你脱/光的样子……”
  啊,说什么东西!男人是不是不开黄/腔就会死?
  梁昭狠狠咬他舌尖。
  顾岐安吃痛冷嘶,倒也不恼,只和她开涮起单位里一位同僚,离异单身汉,四十岁,不容易啊,手机里全是小黄/片。某回出门忘带了,给儿子乱翻发现了,父子俩社死现场相顾无言,儿子好半天憋出一句:
  爸,这些年苦了您了!
  梁昭忍笑到发抖,“你好烦呀!”
  “我怎么烦了?是在陈述事实,真的很辛苦,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说着,手就趁她不提防间,一拨一解,用粗粝掌纹来温习那份姣好。顾岐安再度俯首的时候,梁昭听到他愈发急乱的呼吸,以至于毫无章法,她突然信了,信他该是当真很想她。
  才会如是饥渴。如同风餐露宿之人终于被盛情款待,也只能凭着求生本能,拼命啖食,驱逐饿感。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长性?”等他停下来歇气,梁昭拨起他脑袋,二人面对面里,她戏谑他。
  这是什么浪子从良的戏码?
  想你从前追女人花招十八般,别说三个月,半个月也斋不了。
  顾岐安:“昭昭,其实翻旧账很伤感情。”
  梁昭面上一怔。
  他接着下文,“好比我们这场婚姻,明明该是两个站在彼此现在时的人,却总是互相揭短过去。很矛盾,也没有意义,我早该醒悟一点,从决心和你过日子那天起,我就拥有你的现在以及未来。
  反之,你对我同理。不是吗?”
  从来没个正形的人,眼下眉眼无比认真乃至感伤,梁昭很难不动容。
  她食指去到他眉弓,细细描摹着,“可她陪过你八年,存在的时候浓墨重彩,不在了,也走得轰轰烈烈。你甚至不高兴和我提她,不是后来被迫败露,我可能一辈子蒙在鼓里。”
  我们该如何处理过去,处理一段凉掉的感情?
  看情况。
  当真放下了,交给时间了,有朝再提,它也不过是一笑而泯里的一缕白气;
  没放下的,才会硌着喉咙,轻易不与人言说。
  这就是梁昭的逻辑,也是她和顾岐安相左之处。
  “唯一没翻篇的,就是我和顾铮起笔得不够光彩,在某些外人眼里,足以一生钉在耻辱柱上。
  但即便如此,这些往事我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了。”
  “嗯,所以我们的思维方式本就不同,”顾岐安下颌扪着她额头,“无论一段感情释然与否,我都很少说给别人消化。”
  他无疑是个极少言心的人。
  表面上薄幸也更像一种粉饰,粉饰皮囊之下的种种波澜。
  像一手结着疮痂,一手拿着草药,
  也只有左右手相扣,自行医治的道理。感情的事,不设身处地,外人终归是看客。
  雨初霁的月光下,顾岐安捞起她腿弯环/住他,“直到我慢慢明白,你对我而言不该是看客,是妻子,你有权参与到我的人生里来。完整的人生。”
  喝多的人,语气也难得和煦起来,像求情,更像赔罪,“毛毛,我是第一次为人夫,难免有不逮的地方。你多多包涵,可好?”
  气氛如同真空般熬着,熬到一个阈值,终究像沸水顶开盖子潽溢出来。
  梁昭再跌回枕上时,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炙热气息的席卷,烈烈酒气挑拨性地混进唇齿间,她本能抬手去够床头灯,拽住那根很老式的开关线,要熄掉光。
  不料一记失重,滑跌下来,头也磕了床板。她被疼哭了,抑或不单单因为疼。
  顾岐安嘘声,也亲掉她眼角的泪,“我帮你揍它,敢弄疼你……”
  “讨厌,”梁昭其实是骂自己,“顾岐安,我没出息极了。”
  “要那么有出息干嘛?”
  说话间,顾岐安松解领带的同时也来挑开她牙关,至于那盏灯,他偏要它亮着,最好亮如白昼或月光,能容他好好端详她。
  滚烫相贴下,他鼓动地探到一汪深情,才于叹息间如愿以偿,她就一记激灵。绞得他头皮发胀,“放松点……”
  梁昭下意识摇头。
  有人只好言语疏解她,你不需要很有出息;
  从前的昭昭是梁瑛的半边天,
  如今她可以安心飘落下来,栖到我窗前;
  也不用那么累,
  凡事我们同担共度;
  想和你一日三餐,也想和你一年四季,
  在锅碗瓢盆里跌跌撞撞;
  还有,那句再俗不可耐却足够肺腑的,
  我爱你。
  到此,梁昭已然分不清是颠簸在他的力道还是言语里,感官凌乱下,她心神俱醉,目光迷离。
  整个人如同美人蕉上殷红的水滴,全不能自己,只得顺着起伏滑落乃至蒸发。
  也唯有恹恹地抱住他,才不会掉下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目不转睛看着她,不肯她闭眼,一旦闭上,就成倍地力道惩罚。
  直等她被欲/念缴获,木然般绷直着,继而不住地簌簌颤抖,他才像找到个口子,调/情也好畅快逼供也罢,要她反馈,
  “说你爱我……”
  乖乖,你不说今晚就别想休息。
  梁昭羞赧极了,听着湿哜哜动静,整张脸都熬得红红地。躲避间,也不忘提醒他,隔壁就歇着丁教授,“你简直……不要命了。”
  顾岐安却笑,还好,你声音尚在可控范围内。不过话说回来,听去了又怎样?
  他告诉她,我老早想象一个场景了,要在老公房毛毛从小睡到大的公主床上,要那间房里最鲜活且本真的记忆来见证他们……
  是年少缘定。
  哪怕错过二十几年,再逢依旧,
  天作之合。
  *
  月像缎子上被香灰焦糊了一撇。平息半晌,顾岐安来刨被下的人,要送她去洗洗。
  而他已然整好穿戴,站在床边,彭彭扑上来,被他断喝着吓跑了。
  听到他驯彭彭是孽畜,梁昭头一个不依,“滚啊。你才是孽畜!”
  顾岐安只好解释,不是的,是眼下的床实在不能沾了。说着,一脸无辜地把糟污的床单卷起来丢开,再俯身双臂撑在她两侧,
  “明早得早点开溜,别叫清洁工笑话才是。”
  他眼里再轻佻不过的笑意,梁昭臊了脸,躺下,使唤他,“你抱我,我一点力气都没了。”
  顾岐安悉听尊便。诚然,他太喜欢这样喜形于色怒表于言的她。
  像只傲娇且慵懒的猫。
  对了,猫。有人突发奇想,“我们该养只猫才对。”
  品种他都想好了,英短银渐层。
  至于名字,毛毛。
  才被他狠狠欺侮到的梁昭时下并无好气,坐上马桶盖的时候,只反问他,“谁要和你养?我们连孩子都养不好。”
  头一句是意气话,后一句就是现实。
  很不争的现实。正如他们当真要复合,也不止眼前的风月,还有许许多多客观问题亟待面对。
  梁昭仰脸去汇某人目光,说你不是问我丁教授说了什么,没别的,正是孩子。
  去香港这阵子,她有接受过系统治疗,只是疗效平平。
  医生也忠告,或许她这辈子与孩子无缘了。
  想生,倒并非不行,但必然会承担生命风险。
  梁昭下颌搭在膝盖间,蹲坐状,看着顾岐安徐徐蹲下来与她平齐,“其实站在我的角度,我本身也不介意丁克,孩子随缘,可有可无。但你们家我是知道的,那么看重香火,能甘心唯二之一的男丁绝了后?我从前多恨‘不会下蛋的母鸡’这种形容呀,恨到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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