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莅阳,我忘了,真的是我忘记了,以往每次回来都好端端的,这次因为提前赶回来路上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一些小伤才没有痊愈,我也没有当一回事。真不知道碰个水就那么严重,再说了,现在不也没事了吗?”莅阳那么自责,谢玉其实很愧疚的。
临行时母亲的确私下嘱咐过他不要下水,因为近些时日母亲身上也不大好,所以府中的大夫给他看伤后每天都要去给母亲请脉,自然也就说了他此次出征回来的情况。母亲一听说他们要去圣泉宫自然就赶紧嘱咐了他要注意,等伤好了再下水之类的话。
他当然会记在心里的,所以那天晚上他坐在池边喝茶的时候心里就在暗自盘算!太后驾临圣泉宫并不意外,毕竟圣泉宫本就是皇家行宫,宫中贵人都有权过来避寒居养。这两年随着五皇子萧景桓越来越出挑,言皇后也母凭子贵终于得以扬眉吐气,势头渐渐压过了年迈多病的太后!
然而既然是圣旨,他们就不可能随便离开圣泉宫,何况即便是他有办法说服莅阳提前回金陵,到底还是会引起她的疑心!莅阳不知道,他比她还要害怕见到太后!
当年的事,初时并不觉得会怎么样,毕竟那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娶了莅阳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所改善!他以为莅阳大约会一辈子守着景睿,他们多半会势同水火,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相敬如宾互不干扰吧?所以他也并没有觉得莅阳知道了会怎么样!
可是婚后却发现一切并非如他所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看到莅阳为谢家所做的一切,他到底是真心归了他的。随着他们之间感情愈深,他心里就愈是忐忑不安!有时候想得深了甚至会从梦中惊醒!
那时候她正好游过来逗他,他想了想便也将计就计由着她去闹了,不过是一场苦肉计,毕竟事发突然,他来不及去想别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无声无息名正言顺的和莅阳提前回到金陵!
可到底是有愧与她,让她白白担了这虚名,而这其中的苦楚,他却是不能言明!
“好了,知道你忘了,你别乱动,一会儿水滴进衣服里可就真怨我不小心了。”莅阳将他的头按在水盆中,一边的宫女小心的扶着圈在脖子上的汗巾。
谢玉此次的确是大伤元气,以至于到了年前还未能恢复如常!
老军医最后一次来换药的时候莅阳在旁边搭手,听到他说伤口愈合的不错,然后开始嘱咐一些平时要注意的忌讳。
“眼看着要过年了,正好军中也没有什么事,侯爷如今好的差不多了,只要遵照医嘱好好将养,一定不会落下根子的。下官赶明儿就要回老家去,怕是得等过了十五才能回来!府上的两位大夫如果有应付不来的,就请前次那位太医也是可以的。”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到了临了之时忽然凑到谢玉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谢玉神情有些尴尬,转过头望了眼莅阳,眼神古怪之极。
莅阳有些疑惑,默默将以后要注意的事项在心里记下,一面命下人送老军医回去,并将备好的盘缠银两等一并奉上!
待他们都出去了,莅阳这才走过来帮谢玉整理衣服,见他依然用那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正准备开口问刚才大夫说了什么,但是一想到上次在漪澜殿外好奇心起想要看一下他的脚丫子却被他磨叽半天的事,想着如果自己问了,他肯定又半天不说吊她的胃口,于是便忍着没问,若无其事的给他理好袖口,道:“今儿天气不错,外面的小人们都忙的热火朝天,你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谢玉有些纳闷,他等莅阳发问等了半天,结果她不咸不淡的冒出一句出去晒太阳,他顿时不高兴起来,道:“我才不要去晒太阳!”
“那你在屋里呆着吧,小心发霉!我去看看绮儿,她这些天晚上跟我睡都挺乖的,半天不见还有些想!”她说着便招呼宫女要走,谢玉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就这样走了?”
莅阳回过头道:“你要去看孩子吗?”
谢玉忙摇手道:“不、不、不,这小家伙哭起来惊天动地,我脑仁疼!对了,你叮嘱景睿和谢弼不要偷懒,明儿晚上我亲自检查他们的功课,不过关的话就罚抄千字文一百遍不准守岁!”
莅阳忍俊不禁道:“你去年的时候罚弼儿抄了多少?他自那以后一听到抄书脸都绿了!”
谢玉一本正经道:“我这都是为了孩子好,莅阳,这事你别管!”
“好,我知道了。”莅阳应声道,然后带着宫女缓缓出去了。
“哎……”谢玉没想到她真的走了,本来以为莅阳只是开玩笑呢,可是她竟然都不问?他顿时感到很挫败,为什么刚才不知说呢?现在好了,想说都没有人听了。
到了晚间一起吃饭的时候,谢玉以为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和莅阳独处了,结果莅阳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从乳母手中接过绮儿一边和太夫人说这话一边悠哉悠哉的给孩子喂米糊!压根看不到一边谢玉殷切的眼神!
“今年可是要比往年都热闹呀,我看好些东西都换成新的了!”老夫人问道。
“是呀,且不说咱们府上刚添了千金,着实是一件大喜事!母亲身子又不太好,正好趁着年节好好热闹一番,等过了除夕,辞旧迎新,来年一切都安好!”莅阳笑着道。
“对了,父亲明日去城外看傩戏的话,把景睿和弼儿也带出去吧!不过到时候人肯定特别多,得多带几个人跟着!”莅阳对太夫人旁边的老侯爷道。
“好啊,前几年他们都太小,怕吓到了,如今正好到外面去看看热闹!”老侯爷很是高兴道。
那边安安静静吃饭的景睿和谢弼都是眼睛一亮,抬头望了过来。
“可是……父亲不是要检查功课吗?”谢弼一想到抄书,顿时头都大了,有些怯怯道。
“你父亲病还没有好呢,哪里能劳这神?你们俩多用功不要落下不久行了?等年过完先生们就回来了,他们可是比你父亲严厉多了。”莅阳缓缓道。
“那就是不检查了?”谢弼忍不住欢呼起来,谢玉气得牙痒痒,眼角扫过去,谢弼立刻噤声。
景睿托着脑袋一脸平静道:“就算父亲检查我也不怕!”
莅阳有些欣慰道:“那就好,弼儿,你可要跟哥哥好好学习!”
用过晚膳大家便都散了,莅阳准备抱着绮儿回房,谢弼和景睿也被下人送回了他们的院子。谢玉踌躇了半天正准备悄悄跟着莅阳,却听后面的太夫人咳嗽了一声,满是警告的意思,他不由得打了个机灵,只得挺直腰背若无其事的往近日养病的暖阁走去!
莅阳和乳母将绮儿送了回去,坐在摇篮前哄她睡觉。乳母在一边整理绮儿明天要穿的小衣服,忍不住问道:“长公主今天不带小姐回去睡吗?”
莅阳道:“前几天晚上她一闹我就醒,整天昏昏沉沉没精打采的,还是给你们带吧!”
“呵呵,我们这边毕竟人手多,换着才守的过来,您一个人晚上带,的确有些劳累了。”乳母笑着道。
莅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来往回走去!
到了院子以后,她停下脚步,吩咐宫女们各自回去休息,然后慢悠悠的往前走去,刚走上台阶,就听到了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她忍住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边花木暗影后一个影子正鬼鬼祟祟的过来了。
她装作不知道,抬手推开了门,前脚刚迈进去后面那黑影就一溜烟的窜了过来。莅阳转过身,忍俊不禁道:“伤好的挺快呀!”谢玉讪笑着,道:“反正也被你发现了,我藏着有什么意思?”一边率先迈了进去,环顾四周,很是向往道:“哎呀,还是长公主的房间看着舒服,瞧瞧,多开阔呀?这大冷的天,还有一盆花呀?开的真漂亮,”他转过头看着那边正在脱去斗篷的莅阳,道:“不过人比花娇,还是长公主更好看!”
莅阳不理会他,径直走到妆台前坐下卸妆。
谢玉耐不住,急忙又跟了过去,歪着脑袋一脸急切的望着她。
“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吧,不怕被母亲发现吗?”她摘耳环的时候侧过头瞥了他一眼道。
谢玉瘪了瘪嘴,道:“这侯府我可是主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用偷偷溜吗?这么说话就不对呀!”
莅阳忍着笑道:“好,主人你的话说完了,也该回去睡觉了吧?万一半夜母亲查房,看你以后脸往哪里搁!”
“这天寒地冻黑灯瞎火的,母亲大老远跑前面做什么?”谢玉没好气道。
“即便母亲不去,那边的下人可不是瞎子。”莅阳缓缓解开发髻道,“以后府里边要是传侯爷伤还没好就晚上溜出去这种闲话,你不要脸我好嫌臊呢!”
谢玉讪笑道:“哪个混账不长眼敢传这种闲话?哎,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莅阳望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认真的点头道:“有啊!”
谢玉立刻喜不自胜,示意她可以问了。
莅阳道:“你什么时候回去睡觉?”
谢玉愣了一下,咕咚一声躺倒在身下的席子上,道:“你如果没有想好,就先不要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