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一个字也不想多听,转身就走。
“虞歌。”
她看着门板,胸口极速起伏。
“我是你父亲,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害你。”
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词。
“呵。”她垂下眼眸,不屑地扯扯嘴角,“这句话是父母绑架子女最卑劣的借口。”
……
虞歌砰一声摔上车门,用力扯过安全带系上。转动车钥匙发动车子,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
那股火汇集在心里越烧越旺,烧得她五脏俱痛。虞歌闭眼忍了忍,随即泄愤似的连按几下喇叭。
赵之意开门走了出来,虞歌头也没回,一脚油门踩下去。整栋别墅顷刻间被远远甩在后面。
车子极速奔驰,音响里摇滚音乐震耳欲聋。虞歌目不斜视望着前面,眼色又冷又静。
电话声响,她关掉音乐点开蓝牙。陈轻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哪呢?”
“你回来了?”
陈轻笑:“是呗,想我没有?”
虞歌深吸口气,“出来喝酒吧。”
附近有一家清吧是她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虞歌先到,点了杯马爹利一饮而尽。
烈酒穿过喉咙引起一片火辣,却让她的头脑格外清醒。
陈轻来的时候她已经喝了好一会儿。脸颊有些红,眼神却很清明。
“她喝多少了?”陈轻用嘴型问服务生。
对方偷偷对她比了一个“三”。
这么猛,今天这是怎么了?
点了杯鸡尾酒,陈轻在旁边落座,杯子轻轻碰上她的,“不是才出差回来吗,谁惹你了这是?”
虞歌手撑着头倚在吧台上,发丝垂落,醉眼朦胧,“谁也没惹我,我就是心情不好。”
这不还是有事吗。
陈轻缓缓摸了摸她的头发,招手叫来服务生,“也别一杯一杯的倒了,直接给来一瓶。”
这种时候不需要问太多,怎么高兴怎么来就是。不过陈轻心里多少猜到一些,能让虞歌这样失态的除了盛景闲就是她那个爹。
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后者嫌疑多一些。
酒下去半瓶,虞歌将醉未醉,陈轻却不打算让她继续喝了。这样下去明天头会疼得炸裂。
她不动声色看了眼时间,而后低声在虞歌耳边说:“你老老实实坐在这里,我去一趟洗手间。”
虞歌正在玩杯里的冰块,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你去吧。”
冰块碰撞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世界被割裂了好多块。
如同她的生活,有光鲜亮丽的一面,也有破败不堪的一面。
有人发来信息,虞歌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随手放下酒杯拿起电话。
盛景闲:【回来了?】
虞歌看着这个名字发了会儿呆。忽然就想起那个突来的拥抱。
三年过去,这个怀抱让她觉得陌生,却有一种谁都无法给予的安全感。
那天窝在盛景闲身前,她才清晰的明白过来,时至今日,这个男人依旧是她贪恋的,无法替代的。
虞歌眼底发热,逃避现实的只当酒劲发作。挣扎良久,将这条信息删除了。
……
此时盛景闲刚从ICU探病出来。主治医生讲明情况后匆匆离去,盛韵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
“明天会转到普通病房。”
她点点头,松了口气:“爸这段时间就是太操劳了。心脏病最怕休息不好。”
盛景闲看了眼时间,没吭声。
“你……真不考虑帮帮他?”
“你考虑过吗?”
“你跟我不一样。”盛韵竹理直气壮,“你是长子。”
盛景闲讥讽的扯扯嘴角,“被遗弃二十多年的长子?”
车祸后盛家有意隔绝以前的事,一定是想隐瞒什么。可纸包不住火,机缘巧合之下还是被他知道了来龙去脉。
将近三十年来,盛家给他的只有这一副皮囊,仅此而已。
“还有事,先走了。”
……
夜色深沉,车子稳速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
轿厢内一片安静,虞歌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陈轻看了她一眼,忐忑的扣了扣指甲。她们两个都喝了酒,又这么晚,所以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她擅自把许念白叫过来了。
以前三个人也经常聚在一起吃饭,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虞歌意外的有些不高兴。
许念白似乎也察觉到,一路上的气氛始终诡异的僵持着。
终于到了家,虞歌道谢下车,许念白眼色沉沉,打开车门跟了上去。
“你今天怎么了?”
虞歌转身,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腕,“没怎么,我就是想休息了。”
许念白稍微放下心来,“我还以为自己哪里惹到你生气了。”
虞歌抿了抿唇,轻笑:“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第28章 28 二更
今天已经很乱套了, 本来只是想单纯的发泄一下,没想到会变成这么多人。
就觉得很心烦意乱。
许念白眸光一闪。弯弯嘴角:“怕你不理我呗。”
一道刺眼的光从马路对面照射过来。
说话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风衣衣摆随风飘荡, 盛景闲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不转睛的望着虞歌。
他的眼神混着深夜, 又沉又冷, 虞歌心里莫名一拧, 像被无形的手抓了一把。
她飞快眨了眨眼, 别开脸,“陈轻,我们进去吧。”
这场景看上去怎么都有几分火葬场的味道。陈轻下意识想问“你不怕他们打起来吗?”
但随即一想, 盛景闲早就应该被教训一顿。遂挽着虞歌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夜风来袭,卷起了一地落叶, 带着丝丝凉意。
盛景闲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 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灭了下去。
许念白冷笑一声,开门上车。车子调头, 吱一声停在盛景闲面前。
“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你吗?”他透过车窗,嘴角挂着浓重的嘲讽, “她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咻——
车子疾驶而过,地面落叶翻飞。
盛景闲眼皮痉挛似的跳了一下,拿出手机:【伤都好了吗?】
圆圈转了几圈,最后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盛景闲赫然抬头, 看向某扇窗户。
灯光熄灭, 里面也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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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歌跟虞怀川的抗争,就像行走在一条昏暗悠长的隧道中。
没有光亮,别无选择, 郁闷又窒息。
心里有事自然就睡不好觉。第二天虞歌很早就醒来了。
看一眼时间,才六点半。头有些轻微的疼,她揉揉太阳穴下了地,却发现陈轻比自己醒的还要早。
“我刚煮上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了。”
陈轻点点头,摘下围裙走过来,“你跟许念白闹别扭了?”
“没。”虞歌犹豫几秒,“我昨天晚上回了家。有人拍了我和盛景闲的照片发给了老虞。”
陈轻一惊,“他找人跟踪你?”
“我不知道。但我的直觉是没有。”虞歌垂着眼眸,“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儿很蹊跷。”
“那你是……怀疑许念白?”
“他跟老虞和虞听澜都走得很近。”
而且昨晚去接她们的时候,许念白说的一句话是“怎么,又跟伯父闹别扭了?”
而且又是澳门,又是拍卖会,只有他清楚她去过这些地方。
陈轻摸着下巴,“其实我早就觉得许念白对你有意思。”
虞歌眼皮动了动,“那他为什么会拒绝联姻?”
这……也是。
心烦意乱,不想再去琢磨这些。虞歌去洗漱准备吃早饭。
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听陈轻扬声喊她,“虞小歌你快点过来看看。”
虞歌挑眉,“什么东西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看看楼下那个是不是盛景闲?”陈轻指着站在车旁的男人,“我去,他不会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回去吧!”
虽然离的远,但虞歌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车旁的人是盛景闲。甚至可以确定他还穿着昨天那件风衣。
天色碧蓝,阳光躲在厚重的云彩后面不敢露脸。秋风瑟瑟,夹着冻人的凉。
虞歌抓紧手里的发带,眼眶忽然没由来的发热。
“你先吃饭,我下去一趟。”
虞歌头脑发昏,到了楼下被风一吹,猛然清醒过来。
她敛了敛神,走到马路对面。
清晨,车来车往,四处喧嚣。
盛景闲正要点烟,看见她时动作一顿,把烟放了回去。
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他脱掉风衣,走过去披到她身上。
虞歌拒绝,被他扯住衣领困在身前。
“身上的伤都好了?”
“嗯,在松县的时候谢谢你了。”
两人站得很近,虞歌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
熟悉又蛊惑人。
她眨了眨眼,“你在这里呆了一夜?”
指尖勾开她嘴角的发丝,他说,“你把我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
“是。”
他眼色沉沉,下颚线紧紧绷了起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