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杖 (甄子姐姐)

　　见他不答，赵志雄上前解释道：“嫂子，这事真是误会。刚刚是这样的……”
　　“你闭嘴。”窦瑶打断了他的话。仍是看着沈岑，问：“现在是连编个理由都懒得费劲了吗？”
　　沈岑抚唇的手搭在了曲起的腿上，稍直起身，反问她：“你觉得呢？”
　　懒洋洋的语气。与其说是在回应她的问题，更像是在挑衅。
　　“姓沈的！你别太过分！”吴小棠冲动上前要与他理论，被冯沃霖及时拉住。
　　冯沃霖将她护于身后，撞上沈岑看过来的视线，提醒道：“岑哥，别说醉话。想好了再开口。”
　　“醉话？”吴小棠看了眼挡在她面前的冯沃霖，哼笑了声：“倒是会找借口。”
　　窦瑶没受旁人的干扰，眼前的沈岑让她依稀忆起初见他时的模样，微蹙了眉：“你还要这么作到什么时候？”
　　沈岑没答，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摸兜掏了盒烟出来，动作熟练地敲了根烟，咬嘴里点上。
　　“这都多少天了？我给了你时间去消化你那些负面情绪，可你现在是怎样？是打算一直这么消沉度日，任由自己烂掉吗？”窦瑶原本平和的语气渐渐有些躁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沈岑抬起头来，很不客气地朝她喷吐了口烟：“是我忘了自己是个烂人。真是抱歉，让窦大小姐失望了。”
　　窦瑶攥紧了手指，指骨捏到泛白。深吸了口气，忍耐着问他：“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沈岑抬手夹走唇角的烟，燃着星子的烟头往门的方向偏了偏：“你要觉得委屈，可以滚。”
　　“你……”窦瑶扬手欲打他，见他仰着脸没有要躲的意思，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好似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问题，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模样。
　　“嫂子！嫂子，别冲动！”赵志雄上前阻拦。想扯她扬起的手，手伸过去，注意到近身处撇来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没敢碰她。
　　默默收回手，好言劝道：“老大说醉话呢，嫂子你可不能当真。”
　　“窦小姐，你先别动气。”冯沃霖跟着劝道，“岑哥他是还没能想明白，说了糊涂话。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要他缓过劲肯定也需要时间。就算是看在我的一点薄面上，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旁的吴小棠“嘁”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窦瑶没忍心打他，悬空的手无力垂下。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睡过了？”
　　“嗯。”沈岑弹指掸落烟灰，挑起嘴角：“怎么？是好奇欢场小姐的床技吗？”
　　窦瑶捏紧的手在发抖，克制着，道：“你别太过分。”
　　“欢场的小姐，自然是比不过名门的小姐。毕竟像你们这种人，做什么不都得比旁人要出色嘛。”沈岑像是有意想赶走她，变本加厉地嘲道：“不过有一点你们倒是挺像，都很主动。”
　　“啪——”
　　窦瑶如了他的愿，一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到了他的脸上。
　　包厢里顿时消了声。
　　“分手。”窦瑶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两个字。
　　强忍住眼中即将落下的眼泪，转过身，一步步从他身边离开。
　　“沈岑，你可真是个十足的混蛋！”吴小棠气愤骂道。
　　捞起烟灰缸正要砸过去，被冯沃霖抓住了手，拦了下来。
　　冯沃霖扣住了她的腰，不让她乱来。
　　赵志雄在一片混乱里半晌回神，叫了声“嫂子”。
　　追过去想要拦住负气离开的窦瑶。
　　“赵志雄。”沈岑叫住了他。
　　曲指蹭了一下出血的嘴角，抬眸看向窦瑶僵直的后背，话音冷淡道：“让她走。”
　　**
　　窦瑶逃似的从乱糟糟的包厢里跑了出来。
　　用力砸上门，大步往前走。
　　门外候着的两位随行保镖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不敢懈怠，匆忙跟了过去。
　　“别跟着我。”窦瑶头都不回地说。
　　身后的两位没敢应声，一步不落地跟着她。
　　窦瑶听到了身后仍在跟着的脚步声，胡乱抹了一把满脸的泪痕。没回头，语气加重：“我说，别跟着我！”
　　尾随其后的脚步声相继停下，似有犹豫。
　　片刻后有人又跟了过来，尾随而至的那位挺为难地开了口：“可是小姐……”
　　“我让你们别跟着！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窦瑶倏地止步，两手捂住脸试图挡住自己此刻的狼狈表情。声不大，但怒意明显，出口的话音不自抑地在发颤：“怎么？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连你们都要跟我对着干了，是吗？”
　　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窦瑶从没这么不堪过，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落魄模样。捂脸的手抹干净泪痕，低着声，似祈求：“别跟着我。”
　　知道随行的人会为难，她回伸过手，说：“车钥匙给我。”
　　“小姐，我们送你回去。”身后有人提议。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们跟夫人汇报的时候就说是我执意要自己开车回家，不会连累你们的。”窦瑶妥协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身后的两位头靠头窃语了几句。
　　有人移步上前，将车钥匙放进她摊开的掌心，叮嘱了声：“小姐，注意安全。”
　　窦瑶攥起手指，握着车钥匙的手垂下。
　　匆匆道了声：“知道了。”
　　低着头，快行离开。
　　**
　　开了车门，坐进驾驶位。
　　窦瑶含在眼眶里的泪再度落下，怎么都止不住。
　　她想把车钥匙插上，可手抖得太厉害，就算用另一只手撑扶住腕，也依然不好控制。
　　视野被泪水模糊，她试了又试，怎么都没能让钥匙入孔。她气的猛拍了一下方向盘，泄愤般扔了手里的车钥匙。
　　泪水滴在了方向盘上，打湿了一小块上好的皮料。
　　“啪、啪、啪。”车内骤然响起了鼓掌声。
　　她心下一跳，正要转头看，被躲藏在后座的那位一把揪扯住了头发。
　　那人用了蛮力，她被扯的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头狠狠撞向身后的椅背。
　　“咚——”的一声闷响，车都跟着震了一下。痛的她倒抽了口气。
　　她被擒住，有尖锐物抵住了她的脖子。
　　从车的后视镜里折出了匕首的影子。她看清了，没敢挣扎。
　　不待那人出声，她已经猜出了对方是谁。
　　“沈蔚！”
　　沈蔚松开了她的发，抓起丢至一旁的车钥匙。伸手越过她，替她把车钥匙插进锁孔。
　　架在她脖子里的刀往前挥了挥，示意：“开车。”
　　开车？
　　从这里出去，下一步要怎样，就真的全凭他掌控了。
　　窦瑶略偏过头，窥见了他刻意压低的帽檐，问：“我要是不呢？”
　　沈蔚架在她脖子里的刀子瞬间下了几分力。
　　冰凉的手伸过去，指尖在她白皙脖间渗出的血珠处挑了一下。沾血的指尖在她眼皮子底下捻了捻，警告般道了声：“在试探我的底线？”
　　“你别乱来！”窦瑶见了血，脑子一下清醒不少，服软道：“好，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就是了。你千万别乱来。”
　　沈蔚手中的刀子往下偏了几分，谨慎置于阴影处，说：“开车。”
　　窦瑶颤着手抓住了车钥匙。
　　启动车，拨转方向盘，慢慢将车移出了停车框，驶向出口处。
　　近停车收费口。
　　见另一条道上有车过来，她留了个心眼，猛提了车速去抢道。
　　被抢了车道的那辆车急刹停下，车主挺不爽的连续摁压车喇叭，“嘀——嘀嘀——”的长鸣声成功招至几道望来的视线。
　　没能剐蹭上那辆车，窦瑶心道不妙。
　　虽是引来了旁人的注意，但也仅是抢道这样算不得事故的小插曲。那几道转来的视线没驻留多久，随着车鸣声的消失，跟着撇开了。
　　并没有人发现车里的异常。
　　机器扫读出车牌号，横拦在车前的杆子自动抬起。
　　前方的道开了。
　　窦瑶攥紧了方向盘，犹豫是拼死一搏，还是就这么把车开出去，任听天命。
　　在她迟疑不决间，后方的车又在按喇叭催促。
　　巡逻的保安见车迟迟不动，生了疑，走了过来。
　　沈蔚瞥见了车外走向这处的保安，悄声收起过于显眼的刀子。
　　在窦瑶欲出声呼救时一把捂住她的嘴，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扣回椅背。
　　“别耍花样。”


第88章 ：眼睛很漂亮。……
　　“别耍花样。”沈蔚在她耳边沉声警告, “是想直接死在这，还是出去再找机会。自己选。”
　　直接死在这？
　　窦瑶清楚，他干得出这样的事。
　　胸腔内的一颗心在狂跳。发颤的手指攥紧了方向盘, 掌心渗出了冷汗。
　　车窗外的保安在逐步逼近，步程很短, 容她思考的时间不多。
　　她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抱着侥幸的心理, 偷偷往外眺了一眼。
　　近了，快走到这了。还差几步, 就能到了……
　　心里在默然倒数。
　　卡在脖间的那只手猛地发力, 死死勒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