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柱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这后勤主任明显是不想让大伙去办公室啊,毕竟后勤处只有一个办公室。
他悄咪咪道:“换个地方不就得了。”
妇女若有所思,“这确实是个办法。”
送走妇女,林三柱立马拉着封景铄往主楼后面跑,这头巾是个好东西,重点是免费领,天上掉馅饼的事,必须得抓住。
封景铄往箱子里看去,红的、黄的、蓝的、绿的、黑的……
林三柱选了一条红的和绿的。他把红色留给自己,把绿色递给封景铄,“这颜色配你,合适!”
周围有个大妈抹了把嘴,眼睛瞪得老大,“男人也能包头巾?”
林三柱反问道:“男人为啥不能包头巾?”
大妈不知道咋回答了。
林三柱一本正经道:“你啊根本就没理解‘男女平等’这四个大字,啥叫‘男人也包头巾’?男人当然能包头巾了!”
封景铄没嫌弃头巾的颜色,他慢悠悠缠在头上,立马有一种说唱的赶脚。林三柱打眼一瞧,有点喜欢……这种包头的方式。
“叔,我给你来一段rap吧。”
林三柱包好头后,一头雾水,“啥玩意?”
莫非——这是京市的特色?
第18章
封景铄本来就白,绿布包在头上,显得他整个人更白了。
他随口来了一段说唱,把林三柱弄得云里雾里。
林三柱心想这到底是啥?咋这样难听?见封景铄眼巴巴望着自己,他上前安慰,说:“你别伤心,能把歌唱的这么难听也是一种天赋,像我,就没有你这天赋,倒是我闺女,好像跟你差不多。”
封景铄:“……”
林三柱又拿了两条头巾,一条黄色的、一条蓝色的,黄色给林青莱,蓝色给封兴修。
“小铄,你听叔给你来一个。”说完,林三柱便唱了起来,“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照万代……长夜里红星闪闪驱黑暗,寒冬里红星闪闪迎春来;斗争中红星闪闪指方向,征途上红星闪闪把路开……”
“这歌唱得真不错。”李书记笑道,他问旁边的秘书,“这人是谁?”
秘书认得林三柱,他回道:“之前被县领导夸奖的工人,在洗衣房工作。”
李书记点点头,“原来是他啊。”
秘书对林三柱的印象比较好,多说了几句:“我听人说,他经常把衣服拿回家洗,态度特别认真,每次都超额完成任务。”
事实和秘书说得……有亿点偏差。
林三柱拿回家洗,只是为了用手摇洗衣机而已,至于超额完成任务,可以这样简单理解——孙淑花帮他完成基础工作,因此只要他多干一点,每天拿回去一件,床单、枕布……便算是超额了。
李书记笑道:“不错。”放假期间能够主动上班,精神可嘉啊。
其实,免费发头巾这事是李书记的主意,他觉得好员工就得奖励,不好的员工就得惩罚。如何区分好和不好呢?假期是否加班就是其中的一项指标。
李书记说:“年前文艺演出,我看这个林……三柱就不错,你跟他说一声,让他准备个节目。”
秘书应道:“是,书记。”他“刷刷刷”立马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今天没白来。”林三柱总结道,“如果我们今天没来打篮球,就没法领到免费的头巾,没领到免费的头巾,以后想买的话就得花钱。小铄,你说今天这事告诉我们啥道理?”
封景铄顺着林三柱的思路,想了会儿,“莫非是——我们要经常打篮球?”
林三柱哼了两声,“你啊,只看到了表面,没有发觉出它的本质。”
封景铄嘴角抽了抽,这事还能上升到本质层面?
林三柱条理清晰道:“第一,为啥只有我们俩人和篮球队的人一块打篮球了?第二,为啥篮球队的人没有领到头巾?”很快,他给出了答案:“有些人丧失了玩耍的能力,他们不会把精力放到玩上,自然也就没有打篮球的想法;至于篮球队的那伙人,他们因为没有对打篮球上心,所以失去了领头巾的机会。”
封景铄:“……”这个道理对他来说有点……意外。
讲完道理后,林三柱又带着封景铄去了后面的实验大楼。他用一个树枝翻了翻垃圾池里的袋子,发现里面的试剂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残存的黄绿色液体黏在碎片上。
他遗憾道:“唉,啥也没有。”
林三柱之前挑的虽然是残次品——有些破了个口子,有些缺了一角,但都是没用过的,拿回家煮沸杀菌后就能用,而这些用过的试剂瓶,林三柱是不敢碰的,更别说拿回家了。
邻近中午的时候,林三柱和封景铄赶回了家。
家里换了个模样。
门口左手边是吃饭的地方,墙上钉着木板,木板上放着瓶瓶罐罐,靠墙的地方放桌案,切菜吃饭都在这块。门口右手边是杂物架,挨着墙根,一共五层,原先放在床底下的东西都挪到这里来,比如铁盒。
原先靠墙的木板床不见了,屋中间多出来一块靛蓝色碎花帘子,帘子后面是靠墙并排的四张床,床挨着床,上面铺着条纹床单。床头上有一排钩子,用来挂衣服。
大屋被这么一收拾,亮堂了不少,外头的阳光照进来,连泥土地也变得顺眼起来。
林秋阳找来三块石头放在灶房旁边,然后摆成U字形状,他把方格铁架搭在石头上,左右两块石头中间放木柴。点着火后,木柴烧起来,红彤彤的火焰往上窜。
他把白菜摆在上面,一片一片,绿叶白心,红色的火苗从黑色铁方格里冒出来,三种颜色混在一起,煞是好看。
林秋阳拿着毛刷,蘸一把酱,接着把白菜叶翻一翻。用不了很长时间,香喷喷的烤白菜叶做好了。
另一边,在灶房里,林青莱往锅里刷上一层油,亮晶晶的冒着小泡,她把面糊往锅里一倒,黄色的糊糊立马摊开,她举起铁锅摇了摇,让面糊均匀布满整个锅,底下的柴火烧得很旺,烤得林青莱的脸有些热。很快,面糊呈现出橘子皮一般的黄色,于是她用筷子把面糊翻了个个儿。
按照这个方法,林青莱弄了好几个面饼。面饼盛在盘子里,散发出阵阵香味。她把林秋阳弄好的白菜叶摆在面饼旁边,然后又添上了一碟切成丝状的咸菜条。
林秋阳把馒头摆在铁方格上面,红色的火窜地很高,直直往馒头上扑,黄面馒头烤成金色后,他便一个个盛到大海碗里。
五个人中午的饭便是这些。
林三柱洗完手,抓了一个烤馒头,他把馒头撕成块,放在面饼里,又夹上一块白菜叶,塞上一筷子咸菜丝,一起卷起来后,一大口下去,饿扁了的肚子立马得到了解救。
他大口吞咽着,面糊的米香,馒头的烤香,白色的菜香,咸菜丝的咸香,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味道极好。
老林家的气氛不太好,原先三房在的时候,其他几房都在一个阵营,一块拉呱的时候,不是说林三柱就是说林青莱,大家的攻击对象都在三房那里。现在林三柱和林青莱搬走了,老林家有些乱套了。
第19章
老林家占了挺大一块地方,林爷爷和林奶奶在屋里坐着。
林奶奶嘀嘀咕咕说:“老三这些天咋没动静呢?不会饿死了吧?”她记得上次老三要粮食还是半个月以前呢,“老三那性子,不是个会过日子的,还有他那个闺女,花钱大手大脚,上次给老三的那两袋粮食,数数日子,应该吃完了啊……”
林爷爷吧嗒吧嗒抽了一口旱烟,咧嘴笑道:“咋了?老三不跟你要粮食——你难受了?”
林奶奶斜了林爷爷一眼,“呸呸呸!我难受啥?他不跟我要粮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问起老三这事,不过是奇怪而已,可不是因为难受。更何况老三一家子少要点粮食,老五和芸丫头就能多吃点,她心里一万个同意。
林爷爷嘁了一声,“那你念叨老三干啥?”林爷爷不像林奶奶一样偏心眼,他呢,尽量一碗水端平。
林奶奶没好气说:“咋了?你还护上了?不就是给了你一张电影票吗,有啥了不起的,我宝贝孙女还在省报上发了文章呢,他林三柱比的了?”林奶奶越说越来气,“一张电影票就把你收买了,你立场可——真坚定!我鄙视你!”
林爷爷突然板起脸,严肃道:“我,林树根,十八代贫民,背景上干干净净,政治上清清白白,立场更不用说了,农民阶级和工人阶级永远是一家,我永远跟着组织走。”
林奶奶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林树根,这话你都说了大半辈子了,咋没完没了的呢?我都记住了。”想当初,她就是被林树根这段话欺骗了,她原以为林树根是个有点文化的人咧,等嫁过来一看,哎呦,大字不识一个,水平还不如她呢。
林爷爷又吧嗒吧嗒抽了一口旱烟,“你别小瞧这段话,它的本事大着呢。”
前些年,林爷爷见人就说这句话,生怕别人不知道。老林家一般情况下,林奶奶说了算,在大事上,还是林爷爷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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