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即便是变了一个样子,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言蓁没有说太多当年的事,她拍了拍霓凰的手,再也无话。
第十三章 循序渐进
私炮房一事,梁帝震怒,令太子迁居圭甲宫自省,一应朝事,不许豫闻。
由于此案被挂落的官员近三十名,沈追正式被任命为户部尚书,除日常事务外,还奉旨修订钱粮制度,以堵疏漏。
此次事件从爆发到结束,不过五天时间,由于证据确凿,连太子本人都难以辩驳,其他朝臣们自然也找不到理由为他分解。
萧景琰因他挪用军资未及时通报而受到了兵部的指控,在他上表请罪的第二天,户部新贵沈追在朝堂之上发表了激情洋溢的演讲,为靖王进行了愤怒地辩护。
那模样,用言蓁的话来讲,就像是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萧景琰虽然性子执拗,但一向为人低调,近来的表现又非常之好,朝廷中对他有好感的人与日俱增,连梁帝也因为父子俩有多年未再提当初旧事,渐渐不似以前那般反感他。
在这件事情上,梁帝认为靖王没什么大错,不仅没有降罪,还夸了他一句“遇事决断,实为朝廷分忧”,命他补报一份文书了事。
兵部没把握好风向,吃了哑亏不说,还白白让对方露了一个大脸,太子阵营因此更是雪上加霜。
然而,这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春分过后,天气一日暖似一日,融融春意渐上枝头,郊外桃杏吐芳,茸草茵茵,有些等不及的人已开始脱去厚重的冬衣,跑去城外踏青。
言蓁的肚子因为已经有五个月,越发的显怀了。
那日,言豫津拉着萧景睿一起来了靖王府,给言蓁送来了一盒釉泥捏制的胖娃娃。
那些个胖娃娃,神态各异,娇憨可爱,言蓁很是喜欢。
“我就知道阿蓁姐姐喜欢。”萧景睿见言蓁喜欢,自然十分的高兴。
“姐姐,这个是我和景睿一起挑的。”言豫津笑嘻嘻地说,又把最新的京城里八卦告诉,“姐姐,你是不知道啊。何文新在牢里被人给换了。要不是谢伯伯,文远伯怕是不能报这个杀子之仇了。”
“哦?”言蓁放下手中的娃娃,“他怎么会被换了?”
“何文新那老爹何敬中跟刑部的齐敏勾结起来,找了个模样跟何文新差不多的替死鬼关在牢里,把真正的何文新给替换了出来,藏得远远的。直等春决之后,砍了人,下了葬,从此死无对证,那小子就可以逍遥自外,换个身份重新活了!你别说,这齐敏还挺有主意的,不知道这招儿是不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 ”
言蓁笑着说:“何敬中的心肝要被挖了,毕竟共事多年,求到齐敏这里。何文新毕竟是死刑,而且得罪又是伯爵府。所以这事只能偷偷的办了。”
她垂眸敛去眼中了然的笑意,誉王一下子失掉两个臂膀,可真够有他受的。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真是胆大包天啊。也不知他以前有没有这么干过。”言豫津撇了撇嘴。
“好了,不说这些了。绮妹上次派人给我送了礼,正好景睿也在这儿,我特意备了一份礼给她。你带回去吧。”言蓁在闺阁之时除了霓凰之外,唯有谢绮有些交情。
“难为阿蓁姐惦记,绮妹怕是高兴坏了。”
言蓁看着萧景睿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笑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景睿的生日了吧。到时候也有的热闹了。”
“阿蓁姐若是方便,能来就是最好不过了。”萧景睿看着言蓁五月的肚子就有些不方便了,也不知道到时候方不方便。
言蓁敛眸一笑,看着这个体贴的孩子:“自然要去啊。前几年,你过生辰,我都在外面。今年难得在金陵,自然要来。”
“阿蓁姐肯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要是姐姐来了,一定会送你好东西的。哎,姐姐,我的生日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弟弟。”
面对这个活宝,言蓁简直哭笑不得,三个人和乐地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言蓁让珠玑去送他们。
换囚这件案子,言蓁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柳心是言家的产业,这恐怕连言豫津都不知道。
解语是母亲留下的人,也是杨柳心的老板。
心柳心杨是江左盟的人。
江左盟原本是想借着何文新折了何敬中这个吏部尚书,没想到誉王居然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再折了一个刑部尚书齐敏,真是活该。
不过,通过这一次,谢玉与誉王注定要不死不休。
如今,这情景在他们的眼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由他们去斗吧。
言蓁摸了摸额头,神思困倦,懒懒地靠着枕头,眼皮搭在了眼睛上,淡淡地想。
反正,最后她只要收网就行了。
小小的午睡过后,言蓁在珠玑的陪同下去园子里逛了逛,园里的桃花开的正好。
言蓁的手指拨动着桃花的花蕊,看着粉艳的桃花,让她心旷神怡。
她抬头的时候,感觉眼前有一个黑影略过,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她眼花,再次看到时候,她唇角一勾:“飞流。”
飞在空中的少年落下来,站在桃花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言蓁。
飞流常常来靖王的园子里摘花,言蓁能遇上几回,都会给他折花,顺便让他带点点心回去。
你来我往,飞流与言蓁也熟了起来。
言蓁折下一枝桃花,朝他招了招手,拿着桃花笑着问:“喜欢吗?”
少年点了点头,他走过来接过桃花,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他有些不理解,以为她生病了,噘嘴:“休息!”
珠玑还不明白少年的意思,言蓁却明白了,摸了摸肚子:“我没有生病,飞流。”
“肚子。”
“有一个孩子在里面,等他出来,你愿意和他一起玩吗?”
“玩。”
这个少年拥有这他们曾经的纯真,他的眼睛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就像是西域进贡的琉璃。梅长苏留这个少年在身边,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纯洁无垢的性格。
“我这里有些东西是送给你苏哥哥,一会儿你给他送过去,好不好?”
“好。”
“飞流,真乖。阿玖和庭生都在练武场,你可以找他们玩。”
言蓁忍不住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柔地笑着,而这个阴冷的少年没有拒绝。
入夜
萧景琰就算再忙也会来陪她。
言蓁枕着他的臂弯,手里缠着他的头发:“听说,是蔡荃担任邢部尚书?他这个脾气,刑部也不至于这么乌烟瘴气。”
“是啊。他为人正直,在换囚案中,他没有被牵扯进来。他素来有才,父皇就任他为邢部尚书。”萧景琰把头发从言蓁的手里解救出来,他捏了捏她的脸,皱着眉,“怎么都不见你长肉,反而还瘦了?”
言蓁打掉了他的手,瞪着他:“我肉都长到肚子上去了。你别给我扯开话题。蔡荃上位,你没做什么?”
萧景琰鹿眼一虚,心想,怎么什么都瞒不过阿蓁?
“我就说了一句,也没提他的名儿。”
言蓁噗嗤一笑,眉眼弯弯:“你也不算太笨。对了,四月景睿过生辰,你陪我一起去吗?”
“四月西山换营回防,父皇估计会派我去。若那日在京城自然陪你一起去。”萧景琰摸摸她的肚子。
“啊?!”言蓁感觉肚子的孩子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刚好是萧景琰手抚上的地方。
萧景琰的手感受到了孩子的力量,鹿眼微瞠,结舌:“他、他在动?”
“都五个月了,自然会有胎动。这小子劲真大。真疼。”言蓁摸摸肚子,对上萧景琰有些微愣的眼睛,靠在他怀里轻叹。
“看来他以后可以拉动我书房里北狄王双弦弓。”萧景琰眉眼染上几许笑意,漆黑眼眸发亮。
言蓁看着他,她明白,他对孩子是有期望的。
一个父亲对长子的期望。
她想起了当年清俊遗世的皇长子,他出生之时,梁帝是否也对他这般殷勤的期盼,当时的他是否会料到今日的结局。
“太子近日节节败退,誉王是不是要动谢玉了?”言蓁问萧景琰,她靠在她的怀里,语气淡淡的。
“嗯。”环住她的双臂微微收拢,他下巴抵着她的头发,眼眸幽深。
“谢玉当年带回来赤焰叛变的消息,你一直都不信。也许,谢玉倒了你能知道当年的真相。”言蓁知道他多年的心结所在,拍了拍他健壮的手臂,“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去做吧。”
“我知道。”萧景琰郑重地摸了摸她的肚子,“阿蓁。我会护着你与孩子的。”
言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的眉宇被梁帝太子他们打磨多年却依旧像是一把锋利的剑,这也是她为什么爱了这么多年的原因。
“我从未怀疑过这点。”言蓁淡淡道,“景琰,去做你认为你正确的事。我从不是你的负累。”
“我知道。若是败了……”
“那就不要让它败了,景琰。”言蓁一句话打消了萧景琰的犹疑,她从来不是它的负累,知道他走上这条路,她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