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这一番豪言壮语让楚留香很受感动,但感动归感动,要说的还是要说,“老胡啊,这神水宫我怕是要去一趟的,你就不用去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像是那种贪生怕死,不讲义气的人么,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胡铁花的火气一股脑就上来了,一副楚留香不说出个什么来誓不罢休的样子。
楚留香觑了他一眼,笑道:“你不会还没认出来那位司徒姑娘吧。”
胡铁花目瞪口呆的道:“你是说大沙漠里的那位?不会这么巧吧,走哪都能碰上她。”
“除了那位,还能有谁,我说,你还是别去神水宫了,她都说了下次见你,一定要了你的命,你去了,我还得担心你的命。”楚留香拍拍胡铁花的肩膀,笑道。
“那这回,我俩都成了神水宫要杀的人了。”两人面对面,都哈哈大笑起来。能有这样的好朋友怎能不让人高兴。
楚留香和胡铁花这一生中,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危险了。
每逢他们知道有大事将发生时,一定会想法子尽量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精神保持轻松,尽量让自己笑一笑。
他们能活到现在,也许就因为他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
天亮了,楚留香和胡铁花回到客栈的房间没多久,可两人昨晚躲在树丛里大半宿,累得狠,一觉直接睡到了晌午,按理是要送去午膳的,可客栈里的店小二在门口打了几个转身,都还是没敢敲门,毕竟昨天听他们的谈吐,约莫是江湖中人,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可有他好受的。告知了客栈老板,老板挥挥手说随他们,不要打扰了。
在两人醒来之后,神清气爽的洗了个澡,又吃了顿饭食,才得知丐帮的戴独行昨晚便退了房,连夜离开了。楚留香正奇怪是不是丐帮又出了什么大事,会让戴前辈连招呼都没跟他们打的离开了。
这时候,顾睐和雄娘子已经行在山路上了,春光明媚,适宜出游,
顾睐是打算好好陪雄娘子一段时间的,尤其是在神水宫内里的事务还没有处理完,宫南燕还没死的时候。在她对雄娘子动了杀心,又被水母阴姬知道了,宫南燕的死就是必然的,只是早与晚的问题罢了,顾睐暗暗勾起了嘴角。
那雄娘子对女儿的一番孝心自是全盘接受,连带着好友黄鲁直,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雄娘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快活了,曾经的他肆意妄为,孑然一身,莫说是他人的性命,就是他自己的性命也没多大珍视,可如今有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又是如此的乖巧贴心,他巴望着自己能活得长长久久,能见到女儿嫁人生子,一生幸福。
三人路经一个繁华的江南小镇,听逢近几日便是花灯节,热闹非凡,于是决定在此盘桓几日。
当夜夜起时,各神庙街张灯、仕女游、放花爆、打秋千,歌声达旦。人声鼎沸,还有不少的少男少女出来游玩。
许是受武侠世界的影响,这里对女子的约束不是像真正的封建社会那般苛刻,少女少男们手中各自提了盏花灯,若是有看对眼的,便会交换花灯,互表心意,出了节,上门提亲的也不在少数,因此这里的花灯节很受欢迎。
先前黄鲁直在知道这风俗后就没想去凑热闹了,只留在了客栈休息。雄娘子担心初出江湖的女儿被什么欢言巧语的小白脸骗了,不顾好友的劝说非要跟着去,顾睐也没反对。
顾睐也买了盏合心意的莲花灯,她出众的容貌倒是招惹了不少郎君公子的注意,可碍着身旁一脸煞气的黑衣剑客,都没敢上前,也为她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人潮一阵阵地涌着,马蹄下飞扬的尘土也看不清;月光照到人们活动的每一个角落,哪儿都能看到明月当头。
原来这灯火辉煌的佳节,正是风清月白的良宵。清风吹过,吹开了一片的火树银花,而且还从天上吹落了如雨的彩星——燃放的烟火,先冲上云霄,而后自空中而落,好似陨星雨。
顾睐沉浸在这一时的美景中,连爹爹雄娘子什么时候被人群冲散都不知道了,
此情此景,顾睐不禁想起了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说不清,道不明,个中欢喜悲苦,又有何人知。
就在顾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动中有些怅然之时,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有人牵住了她的手,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被拉扯出了人流。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想勾搭偶家女主哦
☆、司徒静
转眼间,顾睐已被拉到了街角处,
她一抬眼,只见拉住她手的是个长得极其秀气,斯文的少年,华衣锦服,看起来也不比她大多少。
眼中漆黑一片,在灯火辉映下,蒙上一层浅黄的光辉,皎皎如玉的面容,嘴角微微翘起,似春风拂过般的温柔。
真可谓是陌上少年足风流,也能惹得诸多女郎红脸心动。
可顾睐的眼眸清亮见底,有的也只是欣赏,却无半分绮念。
放下心中惊叹之意,才发现手还被少年牵着,顾睐眉头微微皱起,正欲抽出手时,
“我能要你的灯吗?”
少年低低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颤抖,似乎都能听到他的紧张,顾睐也感受到他手心都沁出了些许汗意。
此时鼎沸的人声似乎离他们而去,唯独这不起眼的的街角处落得万籁俱寂一片,安静的都能听到少年的心跳声。
顾睐微微勾起嘴角,丝毫没有心软的抽出手,轻轻笑道;“我这灯是舍来许愿的。”
清浅的话里却是暗暗的拒绝之意。
少年脸上苍白了几分,垂下眼眸,更是惹人怜惜,微微一拱手,道:“在下冒犯了。”声音带着几分落寞。
沉默不过片刻,少年又低声道:“我知道这儿最好放河灯的地方,姑娘可愿随我来?”手中牵扯住的布帛在手心中摩挲着。
“嗯,多谢公子了。”顾睐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跟在少年身后穿过一条小巷,就有一条专门放河灯的江流,对岸充满了欢声笑语,而这边却是难得的宁静,一喧一静,似是一条江流隔离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顾睐走下青石台阶,月白色的裙摆轻轻扫过粗糙的石板,随着她的举动,腰间系着的银色丝带弯弯垂下,落在了地上,在月光的照映下,似有流光宛转。
顾睐解下花灯中的莲花盏,搁在了水中,不一会儿,莲花盏随着水流愈飘愈远,盏里的那簇灯火映在了她的眼中,也在她的心头轻轻荡开。
想起来最开始,是人们怕牛郎看不清夜暗的鹊桥,便在人间河流放灯,让牛郎认路快步与织女相会。
后来变成了,用以对逝去亲人的悼念,对活着的人们祝福。人们似乎总是喜欢将心意寄托在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上。
顾睐收回了眼神,起来转身,却见少年递过来半枝红梅,修长白净的双指夹在黑褐色的花枝间,清冷的花香在静谧的夜里似有若无。
她看着这红梅,竟有些愣住了,思绪不禁越飘越远,一直飘到了冬日里那片香雪海,
白雪红梅,那些耳髻厮磨间的话语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了,惟记得那比雪还要白的衣裳,比雪还要冰冷的乌鞘剑,似乎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冬天。
少年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脸上温润的笑意未减半分,丝毫不介意顾睐的怔愣。
她低下眸子,也没问这样的时节少年是哪里寻来的梅花,不由自主的接过少年手中的梅花,放到鼻尖,细细一嗅,
这香,终归不是当初的那个香味了,顾睐脸上的笑意不免淡了几分。
只是,顾睐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少年好像重叠成了两三个人影,在陷入黑暗之前只看见了少年嘴角上充满恶意的笑容。
再醒来时,顾睐就发现她的眼睛已被蒙上了丝带,四肢也被布带绑在了椅子上,在她想运起内力时,发现真气已被药物封住了。
尝试了几番没法突破,顾睐索性安心呆了下来,感受到地板下的摇荡,她推测自己应该是在一艘船上,没有听到风声和闻到海风的味道,意味着她在一个门窗都被封上的小屋里。
很明显她被人关小黑屋了,她想知道的是这艘船的主人是谁?要开往哪里?
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昏迷了至少一天,因为她已经感受到腹中的饥饿了,可是没有人出现,顾睐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绑架她的人已经忘记她了。
这样寂寞又充满黑暗的日子总是很难熬的,仅仅过去了几个时辰,她却觉得过去了好几天。
精神上的空虚是莫大的折磨,顾睐开始想一些能让她感到快乐的事。
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幸运,轮回四世,她有了比普通人多更多的回忆,有让她不开心的,但这些都被她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能给她带来幸福和温馨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