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最蠢,所以胆子大,这时瓮声瓮气道:“少主若是喜欢谁,咱们抢回去娶了便是,这样我也瞧着心里难受。”
“少主,我猜花姑娘必定也是喜欢你的,你是没瞧见,踏进这庄园时,她表情或许只十分高兴,但瞧见回廊外的少主时,那样子可是惊喜了。”
惊喜?
连少主想了半晌,若是前一阵子,他将那玉璧销毁,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可惜那时候他不曾意识到,悔之晚矣,如今时机不对,那玉璧是再不能毁掉了,只能谋求另一种方法。
她那师父,十分阻碍,难缠的很,解决不掉只能绕过。他其实不愿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也不敢打草惊蛇,否则因为对方下一步要怎么走,他几乎都想得到,却也无法制止。
花天珠回到百花楼时,她那师父正对着窗户饮酒,见她身上抱了一堆材料,风尘仆仆往回走,不由往下多看了几眼,又道:“喊你出去的那人是谁?”
小姑娘想了想,若是说出阿九姐的身份,必然会暴露连少主,那她怀里抱得这些衣料,师父去过无垢山庄,自然见过连少主。稍一推测便可猜到她是给谁做得了。他师父在这方面的本事,她已领教过多次。
即使她做的只是十分平常的护甲,却也不免令人多想,只得隐秘道:“一位心地很好的朋友。”
岂止她话音刚落,陆小凤便更加怀疑了,对他还不能提及,一定有些秘密,况且小徒弟手中抱得……若他没有看错,该是青色布料,家中自有裁缝,她抱这些回来做甚么?
莫非要绣些荷包?
陆小凤直觉虽强,却并未深究,除非是遇上连庄主,小徒弟的事他很少插手,便随意将事情放在一边,但随后不知是他,连小姑娘的父亲,也有一日突然发现了半成品的护甲。若换了十几年前,他还是无法视物的,但休息过先天功后,时隔多年他已看得清眼前的事物。他冷静地停在原地沉默片刻,走上前端看一番。
护甲做工不算精美,却看得出制作者十分细心,将各处细节都已考虑到,有几处还有重新修改的痕迹。
最为重要的是,看这护甲的宽窄……身形应是个男人。
花父心中有些感动,他虽用不到护甲,但若女儿亲手所做,他自然会好好珍惜,想罢,他将护甲小心翼翼放回原地,尽量在女儿送给自己时,再假装第一次见到。
第三十七章
如今杭州城的状况,连少主在无垢山庄时,已猜得七八分,小姑娘出身不凡,他下过定论,却没想到,对方的来历,仍比他想象中要大很多。
只在酒楼中听到花家的消息,合并起来,寥寥数语便已勾勒出一个家财万贯姻亲遍布的更与皇室有所交集的庞大家族,半分不输于已接收过天宗势力的无垢山庄。
况且但凡是世家小姐,都不会太好接近的,即使他是江湖第一世家,即使他拥有众多武林人士稍一提及便已心中生羡的无垢山庄,暗中更掌握不少势力,但那毕竟是在另一个世界,和这边的江湖,是不怎么挂钩的。
江湖是一个讲名声的地方,名声好或不好只在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名声可否响亮,这样别人才听说过你,便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浪子,若能力十足,二十多岁也能混个不错的称号,提起来大家都知道。
但连少主没有,此前二十多年江湖上从无他的痕迹,不必说接触花家,就算和任意一个世家打交道,也非常吃亏。
所以在本地的杭州,连少主只是一个或许身份有些神秘的普通人,并且他也不可能很快在杭州将势力发展起来,他的手下虽多,多年来发展的心腹却只有身边几人。
他身上一对可以通行两个世界的合璧,本身便是一件奇物,若隐藏不好就是一份祸患,难保泄露出去不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个道理花天珠十分清楚,连少主更是心知肚明。所以两人都下意识保密,花天珠只告之父母和师父,连少主却未向任何人提及过,所以如今,即使身边的亲卫,也都认为连少主能够来此,是得了高人指点。
不过若要发展势力,也不必苦恼于无法将无垢山庄的而一部分武力搬运来,只要有足够的财物,想要做到简直轻而易举。财帛动人心,对高手来说也不例外,买来的或许不够忠心,发展起来却足以形成震慑。
连少主近日连续收购宅园地产,收拢闲散势力,身边是几个近卫跟随他历练多年,十分得用,因而在这另一个江湖中,已全然派上用场。
连少主天生会吃这口饭,组建势力于他来说,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若非花老爷子寿诞在即,青年才俊在宴会即将露脸,他就算要建第二个无垢山庄,也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整个杭州在逐渐逼近花灯节的喜悦时刻,骤然被搅动,嗅觉灵敏之人,或多或少感受到几分不妥,意识到杭州正有一股势力如和风细雨般,悄无声息地进驻。大批金钱的麻痹令武林中人忽视了对方本身强大的武力,待到稍有察觉时,却发现对方规模已不小。
“我听日前曾听城卫提过一句,有位公子带着几名家仆从城外而来,这难免叫我联想起,最近的这股势力。”
“应是无甚关联。”
“花老爷子寿诞在即,大约是来祝寿的世家小辈。”
“但不管是何身份,此人不可小觑!”大多数人还在观望。
“这人来历神秘,家产却十分丰厚,必定大有背景,尤其眼下这手段……着实不凡。”杭州城一户姓马的人家紧闭大门,马老爷坐于屋中语气唏嘘,他年轻时行走江湖见过不少人物,后来继承他老子家业,便踏实做了富家翁,但他对江湖的嗅觉却还在。
尤其是,他家对面那栋庄园,便是那年轻人买下的,装作不知都不可能,好在对方至今已做过不少善事,大概心思不坏,马老爷摆摆手,“不可招惹。”
“杭州毕竟是花家所在,莫非这人行事,还未能触及花家利益,达到令花家出手的地步?”他儿子不解道。
马老爷摇摇头。
花家?虽然花家半只脚踏入江湖,却也只是半只脚,大部分在从商一行,赚钱才是人家本职,哪里会管杭州的新兴势力,若是对门那人犯了案子,或许还能招来陆小凤,引得花七公子旁观,其他便算了。
只是马老爷也不知,他对面那位,确实引来了花七公子关注,只是这关注中,充满了十分复杂的意味。
事情还要从护甲说起,花满楼偶然得见女儿偷偷为自己缝制的护甲,心中难免激动,虽已打算不在女儿面前提起,却忍不住和妻子分享一嘴,只是小龙女看他一眼,认为那护甲他是用不到的,虽然这样想,但她见他一直在笑,心里也十分高兴。
慈父之心毕竟还要懂行的来体验,花七公子心情格外愉悦,有一日老宅遇到二哥时,二人对月小酌就扯到了女儿的护甲,他二哥老大不小就三个大胖儿子,实在有点羡慕,迫切要瞧一瞧。
只是还未等花满楼得到那护甲,便听说小姑娘把护甲送人了,抱着整齐一个包裹连走过好几条巷子,进了一家庄园,那庄园的主人原先姓徐,不久前破产,宅子被变卖,现在不知道了谁手中。
两人见到这庄园时,天色尚早,晨露还未散去,花二哥望了眼庄园对面马府的牌子,又转头打量番这边的地界,沉吟片刻。
“我倒是有所耳闻。”花二哥比年轻时候沉稳许多,思虑再三,这时才道:“这一户主姓连,来历不知,据说武功极高,且身有巨资,我猜测他背景必定不差,可惜找不出哪个世家来对号入座。”
花二哥语音一顿,笑道:“不过七童,这连公子年纪轻轻,行事颇为雷厉,你若知道他这仅仅几日做了哪些事,只怕也要十分吃惊。说起来,小侄女这位朋友,倒比削尖了脑袋往父亲寿宴上露面那些年轻人,有意思多了。”
花二哥实际是有些欣赏这位小辈的,若换了他,即使出身富贵,从不缺金银,却也不可能初来一地便发展出偌大的势力,并且做得得心应手,在他的认知中,心思细腻,有头脑,便已超出大多数人,若再仪表堂堂、品性经得住考验,江湖上有一个就是一个,很难遇到,也不会再多了。
说实话,正如他话中之意,若小侄女真正喜欢此人,他并不反对。
花满楼却有些笑不出,他并不十分好奇这人做过何事,他只在想,对方如此神秘,花天珠怎会认得他?何况女儿亲手缝制护甲,这关系,未免有些太好了。
他不由想到女儿先前失踪数月,莫非这人来自另一个世界?花满楼也如陆小凤一般,立即想到这个可能,但玉璧已在百花楼,对方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自行来此。
花满楼未曾去过无垢山庄,也不知连少主其人,从庄园户主一个姓氏上,是猜不出有何问题的。
陆小凤倒是奔波过一趟,还同连少主打过一场,只是他从未提过这个名字,主要还是为了消弭掉乖徒弟对连少主的印象,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说不见就真能见不到。日后慢慢淡忘最好。
连公子远远立在两人身后的一处屋檐,这份气定神闲的功夫,实在叫褚七叹服,若他没猜错,从出现在杭州城内起,少主便已做好了算计,得知那花家小姐极有可能是天珠姑娘后,便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低调将她引出,后以另外的法子,引来花家长辈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