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麟让似笑非笑,“你说呢?”
倪鸢:“是因为害羞吗?”
周麟让:“……”
倪鸢看了看手表,十分钟后,准高三生们还要个动员大会,她要走了。
她回头望了望勤思楼与主教学楼之间的距离,远得仿佛隔了条银河,不再是三楼到五楼的距离。她问:“麟麟,你会想我吗?”
“你是进高三,不是出国,也不是去月球。”周麟让毫不留情地说。
“可是我会想你。”倪鸢说。
周麟让沉默了片刻,把一本活页夹交给她,“把题做了再想。”里面全是他精挑细选的数学题,很具代表性。
倪鸢:“……”
那我不想了。
倪鸢回教室,丛嘉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了。
“可乐没了,阿姨说明天去 * 进货,现在只有冰红茶。”丛嘉说,课桌已经被瓶身上滑落的水痕浸湿一片。
倪鸢拧开盖喝了口。
“弟弟走了?”丛嘉问。
“走了,给我留了份礼物。”倪鸢说。
“不会是花吧?”丛嘉猜测,左看右看,没发现花的踪迹。
倪鸢拿出活页夹,打开,里面夹着许多试题碎片,是从不同的书和卷子上剪下来的,后边贴心地附上了打印出的参考答案。
丛嘉:“这就是礼物?”
倪鸢点头,“说是庆祝我升高三。”
丛嘉笑得前俯后仰,“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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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成跟着(3)班一路上高三,还是班主任。除了数学老师因为年级大了,说折腾不起,承受不住高三的强度,换了一位年轻女老师接手,其他科任老师都没有变动。
倪鸢感觉补课跟寻常上课差不多,但发下来的试卷明显多了,节奏明显快了。
老师们喜欢拖堂。
上节课拖三分钟,下节课提前三分钟,课间十分钟还剩不到四分钟,上厕所都得小跑着去。
每天的治愈时间是中午回302午休,以及下了晚自习回302睡觉。
因为只有一个年级在校,学校只开放了食堂的第一层。
可供选择的菜式有限,卖面卖饺子馄饨的窗口一律关闭,面包房水果店都没营业。
雪上加霜的是食堂还换了位大师傅,炒出来的菜蔫了吧唧,油盐不均,一口打死了卖盐的,一口吃嘴里又淡得出鸟。
丛嘉嫌弃学校饭菜,家里每天差司机送三菜一汤,甜品点心。
她盛情邀请倪鸢共享佳肴,但倪鸢有周麟让。
周麟让多数情况下叫外卖。他近两天出门觅食,发现一家酒店中餐很合胃口。打包回来一份芥蓝虾球和桂花糖藕给倪鸢,倪鸢说不错。
周麟让便开始点这家的外卖,ABCD套餐轮着点。
谌年每次看见大大小小的高档外卖盒摊了一桌,盒身一角还印着低调大气的烫银LOGO,心里随便算算价钱,觉得极度奢侈、极度浪费。
周麟让无所谓地说:“周家的钱,我不花就便宜了别人。”
谌年想想觉得在理,便也不再说什么。
她也懒得吃食堂或是回来下厨了,坐下只管吃,给倪鸢倒了杯饮料,“高三累不累?”
“有一点,”倪鸢说,“下午的课容易打瞌睡,我在喝咖啡。”
谌年说:“还是少喝为好,实在累了就趴桌上睡会儿。”
倪鸢点点头。
吃完饭,还有饭后水果。
切好了,码在盒子里,精致水灵。
倪鸢吃了几颗葡萄,周麟让让她把剩下的全带走。
教室里,丛嘉的抹茶千层还等着她。
于是乎,在别人都说高三辛苦体重骤减的情况下,倪鸢和丛嘉不但没瘦,反而胖了两斤。
两人站在小卖部的体重秤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倪鸢晚上给周麟让发消息说:“明天外卖不用点我 * 的份,我吃食堂。”
周麟让:“?”
倪鸢:“外卖好吃,食堂难吃,我喜欢吃难吃的。”
周麟让:“长胖了?”
倪鸢:“!!!”这人是狗吗,为什么这都能猜到?!
第二天中午,倪鸢果然没去301。
太阳依旧毒辣,空气中有树木暴晒后辛烈的味道。
午后的蝉鸣声像夏天的摩斯密码,传递着这个季节的讯息。
周麟让敲门,里头没动静。
倪鸢把302的备份钥匙放在他这儿。周麟让开门进去,里面的冷气涌来。
客厅安静,地板上铺着一块长形的棕色凉席,倪鸢躺在上面,肚子上搭着碎花小毯。
周麟让脱了鞋,放轻脚步过去。
蹲下看她。
倪鸢侧躺着,白皙的脸颊上压出了几道红红的凉席印子。闭着双眼,睫毛卷翘。双手微微握拳,抵在胸前。
周麟让又盘腿坐了下来。
他想等她醒,但她似乎累极了,这一觉睡得很深。
周麟让等了又等,从站,到坐,到最后自己也跟着躺下了。
他伸手拨了一下倪鸢的睫毛,倪鸢终于醒了。
眨着眼睛,却似乎还迷糊着。
她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怔怔地望着周麟让。
然后,周麟让就这样靠过来,轻咬住了她的唇。
39. 补课 “谢谢你跟我分享这份喜悦。”……
周麟让稍稍拉开距离时, 倪鸢的唇已经鲜红,像抹了胭脂。
“麟麟,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吻?”她声音里带着午睡后的喑哑, 轻轻的, 如细沙在人心里摩挲。
地板沁凉,周麟让头枕着手臂, 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没经验, 你教教我。”
倪鸢蹭蹭他的脸颊, 困扰道:“我也不会。”
贴上去,然后就不会了。
“但是不能像刚才那样咬。”
倪鸢话还没说完,周麟让再次将距离缩短为零, 声音在唇齿间含糊不清:“互帮互助,一起学习。”
他让胭脂颜色愈浓, 窗外蝉鸣更噪。
直到倪鸢推开他。
倪鸢从凉席上坐起来, 将毯子顶在头上,像万圣节大街上披着床单扮鬼的小孩。似是终于慢慢回过味来了,不太好意思。
“去吃饭吗?”周麟让将毯子扯下来, 把她头发弄得凌乱。
倪鸢用手顺了顺,扯下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扎一个低马尾, 边说:“在食堂吃过啦。”
“不是说换了大师傅,食堂饭菜难吃?”
“所以我可以少吃一点。”
“明天还是过来301吧,没你外卖都吃不完, ”周麟让捏住她的发尾在手心把玩,分成三股,编辫子,“浪费粮食,外公知道了会骂人的。”
倪鸢:“……”
“你可以少点一些。”倪鸢说。
“不可以。” * 周麟让说。
他手里的头发开始打结。
人生第一次编辫子, 惨遭失败,他反倒把她的马尾给弄乱了。
倪鸢从他手中抢救出自己的头发,瞪他。
周麟让只好放弃。
他看着她,“真的长胖了吗?”
倪鸢一个劲地点头。
“每天睡前对着镜子说‘不长胖’,默念十遍就好了。”周麟让告诉倪鸢,“你试试,偶尔也会灵。”
倪鸢:“你当骗傻子呢。”
周麟让笑了:“就是在骗傻子啊。”
他一边笑一边捏住她的脸,细细看,“明明一点肉没见长。”
“可能没长脸上。”倪鸢说。
“那长哪里了?”周麟让视线不由往下移,在她胸前停滞一秒,头上蒙过来一块碎花小毯,将他罩住。
倪鸢恼羞成怒,隔着毯子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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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补课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六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学生把自己学校给举报了。
教育局一再声明,禁止学校私下补课,但不止六中,几乎全市所有高中,都在进行着这项默认的“秘密行动”。
教育局来人突袭检查时,高三将近两千多名学生,没处藏。
高三年级主任恨不得能有个紫金红葫芦,大叫一声,将这群小兔崽子们全收进去。看着楼下人马越来越近,绝望地认了命。
把老校长都给惊动了。
所有学生在教室,没上课,却被空前紧张严肃的气氛给吓住,鸦雀无声。
检查人员随机抽取了几个倒霉蛋去回答问题,了解情况,问问补了多久了,补课费收了多少,各种。
倒霉蛋说实话怕老师秋后算账,不说实话,凭空杜撰,跟另外几位同学说的又不一定对得上。
实在为难。
心理素质不好的,一张嘴,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