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肉炖得软烂,板栗咬着粉糯香甜。
倪鸢蹭完饭,准备给谌年支付宝转账。
谌年说:“房租哪能真让你自己交,你妈知道你租了教师公寓,已经给我打过钱了。”
她又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倪鸢一听她问这个,眉眼间溢出些笑意,掩都掩不住。
翘着嘴角说:“在网上参加了一个知识竞赛,得了奖,这是奖金。”
“出息了啊。”谌年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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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鸢觉得,有必要拿自己人生中赚的第一笔钱给家人买点东西。
她给父母各自买了一双鞋,给谌松买了顶御寒的帽子,给秦杰买了本书叫《这书能让你戒烟》,给谌年买了养胃的花茶,给丛嘉买了一对漂亮的樱桃发卡。
至于秦则,倪鸢没想到送什么给他合适,于是给他发了个1.1元的红包。
钱少,但心意到了就好。
秦则莫名其妙收到红包,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倪鸢:“给你的礼物,让你沾沾喜气。”
秦则且先不管为什么她要送他礼物,但这个金额,实在让人无语。
秦则:“一块一的红包你好意思?”
倪鸢:“咱们的塑料兄妹情也就值这个价了。”
倪鸢:“一分也是爱,不要退回来。”
秦则点了确认收款。
倪鸢在草稿纸上列了礼物清单,送完一项就划一个勾。
丛嘉在抄文言文注释,因为下次语文课轮到她上讲台默写,不想当众出糗,学渣也崛起了。
丛嘉分心看倪鸢的草稿纸,一眼从中找到缺漏。
“你是不是忘了弟弟?”丛嘉说,“还是你不打算送他?”
丛嘉听倪鸢提周麟让的次数不少,因周麟让低她们一个年级,背地里习惯性地称他为弟弟。
“要送的。”倪鸢说。
她觉得凭现在自己与周麟让的交情,得送个2.2元的红包,比秦则的贵一倍才好。
“你请他看电影吧,免费的。”丛嘉从课桌抽屉里摸出两张电影票。
“你不看吗?”倪鸢问。
“周末要去爷爷家,没空。电影票是我表哥给的,你们不去看就浪费了。”丛嘉说。
电影院离六中不算近,但坐地铁过去很方便,出了地铁口就能看到对面的影城。
旁边有条仿古街。两侧搭建的是两层的木楼房,仿古做旧,青砖灰瓦,沿街种了许多桃花,可惜这个时节花早谢了。
看电影时,周麟让只坚持了前二十分钟,后半程在打瞌睡。
他对爱情片不敢兴趣,倪鸢给他票,他一看不是喜欢的 * 电影类型,本打算拒绝。
倪鸢说:“去吧,去吧,去吧。”
听她说了三遍以后,他忽然觉得那就去吧,闲着也是闲着。
“到底是你送我礼物,还是我来陪你看电影?”
“都一样啦。”
倪鸢看完电影意犹未尽,想去仿古街逛逛。她常时难得来这边,伏安市太大,而她的生活范围有限。
路边有租赁双人单车和三人车的小店,倪鸢想骑单车兜风。
周麟让扫码租了一辆双人的。
他在前,倪鸢在后。
倪鸢没踩多久,就停了,让周麟让一个人蹬。
自行车慢慢悠悠地穿过长街,日光过树穿花,斑驳的影子地落在他们衣襟上。
倪鸢一边赏景一边摸出袋瓜子,嗑了起来。
没多久,手心就满了。
她看看前面的周麟让,再看看他灰色卫衣后面的兜帽,忽然有了想法:“麟麟,我可以把瓜子壳暂时放在你帽子里吗?”
周麟让:“……”
“不可以。”
倪鸢:“可是我不能随地乱扔垃圾啊。”
她试探性地伸出了手。
渐渐大胆,嗑一颗瓜子,朝帽里扔一个壳儿。
边嗑边扔。
那天,周麟让载着倪鸢穿过古街,风拂过面颊,将他的衣服鼓起。在深秋的寒意尚未侵袭之前,阳光仍是暖的。
周麟让收获了一个尚算惬意的周日,和一兜帽的瓜子壳。
25. 嘿嘿 “好耐冇见。听日去拍拖?仿狒我……
高二(3)班这周又双叒没拿到流动红旗, 班会课上胡成发了半节课的牢骚。
说自己操心,说白了头明天要去买染发膏,说你们这群兔崽子能不能给我争点气。
数学老师上堂课留下的三角尺被他往讲台上重重一拍, 无数粉尘连同他喷薄而出的口水一齐洒向了前排几位同学。
四组一号越斯伯没防备, 迎面接受了洗礼,将他同桌五组一号挡在脑门上的书给扯了下来, 在胡成眼皮子底下说:“这叫有福同享, 雨露均沾。”
同桌:沾你奶奶个腿。
最后, 胡成来了句许多老师常说的台词作为结语:“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教你们还不如回家养猪!”
“噗——”底下有同学听了直笑。
“啪——”三角板又砸向了讲台,“我看看谁还在笑!谁还有脸笑!”
“跑操缺席给我扣分, 包干区打扫不干净给我扣分,上课睡觉给我扣分……”
来了来了又来了。
第二波攻势发起。
倪鸢最惧胡成的长篇大论, 班会课上一般把书本摞高 * , 垒成一堵墙,人埋头在下面看书刷题或者偶尔摸个鱼。
丛嘉跟后排几个男生学了新法子,字典中间挖个洞, 长方形,正好放下一部手机, 蓝牙耳机藏在长发里。
字典竖起,丛嘉表面上望着字典发愣,在聆听老班教诲, 实际盯着手机看综艺。
憋笑快要憋不住的时候,趴在桌上埋头笑个片刻再抬头。
不知坐窗边的哪位同学突然打了个喷嚏,恰逢胡成停了嘴的罅隙,教室里安静,显得那声音格外响亮。
倪鸢抬头, 教学楼远处的银杏树叶子黄了。
深秋就这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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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麟让带来伏安的衣服没几件厚的,不足以御寒。
谌年那点儿看似八百年才发酵一次的母爱发作了,提出晚上带他去商场买衣服。
谌年自己不爱逛街,嫌麻烦,嫌累。
她不爱精致衣橱里的华衣,模特身上展示的当季新款对她没有吸引力。
人各有所好。
当年周承柏能把她娶回家靠的不是万贯家财。珠宝金银,衣裳首饰,戳不中谌年的心窝。
谌年天生不怕疼,力气大,一拳能打好几个,年轻时守擂台像个西楚霸王,但却又天真纯粹。
周承柏确确实实是靠捧着一颗真心,外加那么一副好皮囊,把人追到手的。
可惜真心生变,好皮囊受酒色浸染变成了臭皮囊。
谌年再多看他一眼都嫌脏。
不同于给自己买衣服的仓促敷衍,谌年从导购员手中接过每一件她觉得合适的衣服,在周麟让身上比划。
耐心无限。
周麟让耐着性子,“妈,你差不多得了。”
谌年把衣服给他,“你去试衣间试试。”
周麟让长得高,身材比例也好,行走的衣架子不挑衣,除了倪鸢的小码粉T穿他身上辣眼睛,其余的件件好看。
谌年刷卡刷得非常爽快。
“你不用买冬衣?”周麟让问谌年。
“我去裁缝店里买。”谌年说。
六中外的洋槐巷里住着个老裁缝,年纪大了,一双长满茧子的手却实在是巧。
谌年夏天穿的斜襟褂子,冬天穿的夹棉小袄,老裁缝都能做,手工缝制,只此一件,看着朴实无华的衣服,其实价钱不便宜。
“能抵我这两件了吧?”周麟让说。
“店里只做女装,不然就给你去定做一件了。”谌年说。
母子俩从商场出来,周麟让手上拎满了购物袋。
外面广场上有个流浪歌手在秋夜里唱《往事只能回味》。许是某网站上的网/红/歌手,现场聚集了不少他的粉丝。
年轻男女们手中拿着荧光棒。从远处看,像深夜丛林中飘浮的萤火。
谌年驻足听了两分钟歌,临走前从旁边的小摊子上也买了根荧光棒,跟周麟让说:“ * 拿回去给鸢儿。”
普普通通一小棍,没什么特殊,发着淡淡的光,也没有很漂亮。
只是看其他女孩们手里摇着这玩意儿听歌,很快乐的样子,就也想买回去给家里的小孩。
周麟让忽而想起小时候跟在谌年身边生活的日子,她出了门,总喜欢带点东西回来给他。
哪怕是路边摘的野花,河边捡的鹅卵石,小区外接到的传单随手折一只千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