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顿时陷入灰暗。
“丛嘉,停电了。”倪鸢停下红笔。
天像破了个窟窿,瓢泼大雨拼命往下倒。
“上厕所,去不去?”丛嘉问倪鸢。
“不去。”倪鸢说。
“你自己不用上,陪我去,外面刮风下雨又停电,我害怕。”
“看鬼片的时候你怎么不怕?”
“压根不是一码事。”
两人打开办公室的前门,听见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夹在雨声中,还有女生们气急败坏的叫骂。
礼虞像只在虎口下逃窜的小白兔。
她出现在楼梯口,从走廊的另一端朝这边冲来,看着 * 办公室门口的丛嘉和倪鸢,眼中燃起希望。
丛嘉迈出去的那只脚撤回来,往后退了一步。
退回办公室里。
礼虞眼中的希望变成了绝望,她看着走廊上唯一敞开的那扇门在眼前关上。
她边跑边带着哭腔求助。
“倪鸢!”
“倪鸢丛嘉,开门!”
“求求你们,帮帮我!”
“求你们了——”
她身后的追逐者们越来越近,那些人是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旦抓住她,就会撕碎她。
门差一丝就要彻底关上。
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乍现,昏暗的室内明亮了一瞬,惊雷轰隆炸响。
倪鸢按住丛嘉关门的手,说:“算了。”
倪鸢将门打开。
礼虞趁机钻了进来。
前门落锁,后门紧闭,把追逐的七八个人拦在外面,任凭她们把门敲得震天响。
“操。”有人恼怒地踢了门一脚。
难听的辱骂没有停止,倪鸢将窗帘也全部拉上。
砰地一声,有什么砸在窗玻璃上。连续几下,玻璃没被敲碎,但出现了裂痕。
倪鸢站在窗户口,听着动静,神经紧绷。
好在,没多久,声响停了。
办公室里灰蒙蒙的,像深夜。
礼虞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啜泣。
丛嘉拖过一张椅子坐下,人瘫着,脚一抖一抖的,这是她心情烦躁的表现。
倪鸢敲了她一下,“别抖腿,丑死了。”
“哦。”
丛嘉停了一会儿,没多久又不由自主地抖起来,被倪鸢敲了第二下。她管不住自己的腿,索性站起来。
拉开窗帘瞅一眼,外面守着的人还没走,聚在一起抽起了烟。
“谁惹的麻烦谁想办法解决,别光顾着哭。”丛嘉说。
礼虞终于抬起头,抹掉脸上的眼泪,望向两人:“倪鸢,你手机在身上吗?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叫人来接我。”
倪鸢摇头,她不带手机上学的。
她看向丛嘉:“手机。”
丛嘉把全身上下的兜摸了个遍,“今天忘了带。”
“好好上学带什么手机。”强行挽回颜面。
停电断网,手机没带,联系不了外界,求助不了。
“那就只能耗着了,等她们不耐烦了,自然会走。”倪鸢说。
丛嘉原地转了两圈,突然暴躁地踹开面前的椅子。椅子轰然倒地,滑出去半米,把礼虞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倪鸢说:“她憋着尿呢,膀胱估计快炸了,脾气不好,你别介意。”
礼虞:不敢介意。
2. 哥哥 “L进入您的自习室。”……
倪鸢把丛嘉踹翻的椅子扶起来,看了看,检查一遍,“还好没坏。”
“鸢儿。”
“嗯?”
“别管什么破椅子了,你管管我。”
丛嘉面无表情,余光乜了一眼礼虞,脸上凝着霜,“知道明天伏安晨报的头条新闻是什么吗?”
倪鸢平静地猜测:“震惊,我市六中一学生因膀胱爆炸导致休克,横尸教师办公室,究竟是为哪般,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会成为第一个咱们学校第 * 一个憋尿憋死的学生吗?值得载入咱们学校的历史吗?会被写进书里吗?”丛嘉暴躁起来,话都比平时多。
倪鸢拉开窗外,这次走廊上的人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走了。
“丛嘉,咱们出去。”
倪鸢对礼虞说:“我跟丛嘉从后门走,我们一出去,你就把门锁好。”
“可是她们可能还在外……”
“丛嘉比较急。”
倪鸢打开门,陪着丛嘉直奔厕所而去,倒是没遇到阻碍。
几分钟后,丛嘉重新活了过来。
她洗手的时候随意跺了下脚,头顶的声控灯亮了。
“来电了。”丛嘉说。
倪鸢在走廊上、楼梯间,没有发现埋伏的人。她敲了敲办公室的后门,“礼虞,她们走了。”
礼虞这才重新将门打开。
她今天应该化了妆,眼泪把妆蹭花了一点,长长的睫毛黏在一起,像被细雨打湿的蝶翼。头发也是乱的,辫子散了。
虽然狼狈,但美人还是美人,楚楚可怜的样子。
---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雨停后,乌云散开,傍晚时分的天空不复之前的暗沉,明亮了几分。
倪鸢回办公室接着批试卷,快速把手头的事情干完,时间不早了。她把全部的分数录入系统,再把所有的历史试卷锁进办公桌底下的抽屉里。
丛嘉点开一局“你画我猜”小游戏,选中成语“落井下石”。先画个圆柱体,底下再画颗圆石头。
游戏房间里没一个人猜出来。
“没意思。”
丛嘉看倪鸢站了起来,问:“弄完了?”
“嗯。”
“那走吧。”
丛嘉把电脑关机。
倪鸢背起书包,回头,发现礼虞还在,她的头发已经重新整理好了,脸也已经洗过了。
“倪鸢,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礼虞问。
“随你。”
倪鸢关灯锁门,把钥匙装进校服口袋里。
礼虞站在一旁无声地等她。
下过雨的地面还是湿的,低洼处积着雨水。
丛嘉投币,从饮料自动售货机上取出两罐可乐,其中一罐递给倪鸢。
拉开拉环,啪,细小的气泡冒出来。
两人没说话,光喝可乐。
礼虞跟在她们身后。
出了校门,沿着围墙走了一段路。
六中围墙外种着一片葱郁的翠竹,竹叶上还挂着雨滴。她们打旁边经过,风一吹,雨滴落,又下了场小雨。
“你怎么回家?”倪鸢问丛嘉。
丛嘉把手里空了的蓝色易拉罐捏瘪,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坐出租。”丛嘉如果没让家里司机来接,一般就打车回。
而倪鸢要去对面坐公交车,舅舅家离六中只有五站路,不远,她有时候也骑自行车上学。
她们要过马路,礼虞仍跟着。
丛嘉扭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即变得紧张,“我……我也要去对面等公交车。”
“丛嘉,”倪鸢警觉地盯着前方,拉了拉丛嘉的袖子,“那些人还在。”
倪鸢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顶着粉头发的几个女生从巷子里走出来,显然是这儿守株待兔, * 等了好久。看架势,今天不逮住礼虞不会罢休。
倪鸢一眼扫过去,七个人。
“她们人多,我们跑不了。”
礼虞脸色煞白。她本来就走在倪鸢身后,又往后缩了缩。
丛嘉将礼虞扯到面前,不让她躲,“你既然这么怕,为什么还做那些恶心人的事儿?”
“没胆就别惹事,平白连累我。”
丛嘉脸上的笑很冷。
丛嘉有个表弟在寄宿学校读初一,去年被丛嘉意外发现,小屁孩居然网恋,还被对方骗走了一笔生活费。
钱不算多,但丛嘉从他们聊天记录的撩拨中看得出对方是惯犯,叫人一查,巧了,居然是她的同学,班上的班花礼虞。
丛嘉把表弟教育了一顿,礼虞从此也成了她的眼中钉。
她们被驱赶到巷弄里。
七人里面为首的女生眼线画得很重,戴了鼻钉,她盯着礼虞笑了笑。手里拿着刚折下的竹条,张扬跋扈对着空气抽了两鞭子。
路过的行人也不是没有,但是没有人想惹麻烦,匆匆看一眼,避开了走。
竹条仍在鞭笞着空气,发出凌厉的声响。
礼虞闭上眼,睫毛颤动。
倪鸢悄声问礼虞:“她们是哪个学校的?”
“隔壁技校。”礼虞不安地回答。
果然,倪鸢猜的没错。
“如果是隔壁学校,秦则的名字或许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