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真要面对时,往往猝不及防。
那日,黎落忽然听见一声仪器的长鸣,恍如利箭穿心而过,她浑身猛然一震,回头扑倒在了病床边上,一脸凄切地凝噎须臾,抑不住哭了出来。
谢珵矣在走廊里忽闻悲戚的哭声,惶惶然闯入了病房,愣在了床尾。
手机掉落而未觉。
医生护士神色匆匆赶到病房,他的眼前兵荒马乱。
谢珵矣最近一次和谢老太太见面,是距离她出事那日的一个星期以前,他在家里吃了饭,然后又匆匆出门,说公司里还有会议,不能久留。
谢老太太点头,说入秋了,过两天让他嫂子炖汤,叮嘱他记得回来喝。
但他抽不开身,没有回去。
谢家的丧事从简,谢绝所有亲戚来访唁奠。
不多时,外界听到了风声,一时留言四起,有人说自从那日记者会,谢珵矣匆匆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在任何公开场合现身过,莫非那日离席就是因为谢老太太出了事?
还有人说,龙吉的总裁段景月也是那日之后,就没有去公司上班了,销声匿迹了一般,莫非这件事和段家有关?段家怕谢家的报复,于是躲了起来?
段景川自从和谢珵矣通过一回电话以后,平静的表面之下是寝食难安,今天忽然听见消息,浑身的血液顿时如一滩死水。
这件事谢家不会善罢甘休,以谢珵矣那样的脾性,势必要追究到底,不搞垮段家绝不罢休。
上一辈的纠葛尚未平息,新的恩怨再次席卷。
段景川望一眼窗外,天气入秋,风雨欲来。
姓段的一家跑得快,段景月原本没打算跑,天真的以为这件事算不到她的头上,段老爷子说谢珵矣动起真格来,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段景月左思右想,于是跟公司请了假。
谢珵矣动用了所有关系四处搜寻,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他的心头早已经酿足了满腔的郁气,找不到正主那就先找旁系亲属。
一切相关人等都逃不开干系。
段景川首当其冲。
更何况那日,是段景川陪在段老头身边,也是他看着段老头跑掉的。
这日傍晚,段景川下了课,从办公室去停车场的路上,他远远就瞧见了谢珵矣,他从主驾驶的位置下来,看样子是独自一人开车过来的。
当时是因为喻若若在段景川的车里等他,同时也看见这场景,第一时间就给喻诗问打了电话。
喻诗问不久才得知谢家的情况,试着联系过他,他却一个电话不接,今天接到喻若若的电话,马不停蹄地出门坐车赶了过去。
她到了之后,事情似乎已经收了场。
谢珵矣正准备上车,余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切切地往这里跑来,他回头一望,和不远处的人遥遥对视,彼此一片静默。
他面容冷郁,眉宇之间一股煞气,喻诗问忽然怯了步。她只见过谢老太太一面,两三个月以前的事了,老太太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往日种种分明鲜活,所以更让人觉得眼前仿佛一场梦。
段景川被喻若若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模样有些狼狈,他陡然高声打破了冷凝的场面,“谢珵矣,你讲不讲道理!”
谢珵矣转眼望了过去,眼睛里有了血丝,沉声回道:“反正都是一个姓,找不到姓段那老头,我拿你填坑也是一样,所以我劝你尽早把人交出来,免得伤及无辜,我是无所谓,只怕……”
他忽然收了声,因为喻诗问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
谢珵矣收回视线,一转身就准备上车,喻诗问适时拦住车门,他微侧过脸来,带着些许低哑的嗓子说:“先回去,最近事情太多,让我静一静。”
喻诗问闻言手一松,他上了车,走了。
喻若若气急了跑过来冲着远去的车影骂道:“就是个流氓!他和那家人的恩怨凭什么算到段景川的头上?全国那么多姓段的,他干脆一个个找出来算账好了!”
耳旁这一嗓子把喻诗问轰得头昏脑涨。
整件事,喻诗问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在车上,段景川一边开车,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她才知道这还和段家有关系,
喻诗问沉默稍许,忽然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哪?”
段景川却不语了,片刻后只说:“这件事你别管了,有警方和谢家处理。”
喻诗问追问:“所以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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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诸法 我是被轰出来的。
“你……”喻诗问刚开口, 喻若若抢先了一步。
“你真的知道?”
喻若若微微的惊声,他仍是不言语,她有些生气了, 喊他全名, 随后却发现他侧脸紧绷, 温润的眉骨显露出几许冷峻和隐忍, 她一丝不忍, 把嘴里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她回头看了喻诗问一眼, 喻诗问冲她轻轻摇头。
近日来段景川心里藏着事, 总是心神不在的样子, 如此难免冷落了喻若若,原本今天是抽了空带她去吃饭,也好陪陪她, 然而临时却横生意外,眼下已经没了闲情, 索性一路把人送回了家。
喻教授把人留下来吃饭,反正段景川不和父母住, 回去之后也是一个人用餐。
喻诗问吃完饭就回了屋。
梁园春见状一脸若有所思,然后给了喻若若一个眼神, 默然地询问她是怎么回事。喻若若欲言又止, 不知怎么解释,等自己吃完饭就去找她姐说话。
喻诗问坐在床头,拿着本书发呆。
喻若若在门口犹豫了半天, 掩上门去找了段景川,正好段景川准备回去,喻若若借口送他下楼,趁机和他谈一谈。
段景川了然她的心思, 也不说什么。
当前已是秋分气象,白天虽然仍有暑气,可入了夜之后还是有些凉意。喻若若出来得急,段景川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喻若若默了半晌,等他忙完了才出声:“我知道那个姓段的老头是你大伯,你们血脉相连,是亲戚,可是……”
段景川抿着薄唇,淡淡地注视着她。
喻若若避开他的目光,他的眼睛生得好看,柔情似水,她看太久的话无法保持理智,她望着远处一盏灯,继续道:“可是再怎么亲,你总不能是非不分。”
他温温淡淡地开口:“大义灭亲这个道理,说起来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可是很多问题并非一个道理一句话就能解决。这世上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喻若若仍望着远处,不应不理。
段景川说:“将心比心,如果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不会干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喻若若受家庭氛围的熏陶,她平时的脾气也还算温和,但比起喻诗问的心性柔韧,她的骨子里却要刚烈许多,向来快人快语。
“退一步讲,就算我家里人干了这样的事,也绝对不会让我为难,他们坦坦荡荡,错了就认,监狱的门没开呢他们就自己等外边了,哪需要别人费劲!”
段景川正是喜欢她这一点,所以即便她的话稍显尖刻刺耳,也没有令他感到难堪或者愤怒,反而露出一丝莞然愉悦。
喻若若看见他的笑,还以为他没拿她当一回事,气得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甩他身上,说:“你笑什么!!”
段景川说:“我大伯对我们家有恩,天大的恩。我大伯没怎么上学,小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外边干活,赚钱供我爸读书,我爸有如今的成就,有一大半是靠我大伯的血汗换来的。”
喻若若心想真是俗套的情节。
“我爸说,其实大伯也很想上学,每天看他在家做作业,大伯在一旁看着,满脸羡慕,大伯为我爸付出太多,但是至今没开口要过一分回报,他说我爸有出息就好。”
“这并不能消抹他的恶行。”
“整个体系之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义务。法律意义上,我当然不会包庇坏人,但人道主义来讲,我不能忽视自己对他的种种情感,在我这里,他是对我有恩的亲人。”
“可是……”
“你让我想想。”
喻若若不再逼他,临走前却轻幽幽地说:“如果你因此出了什么事,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发生了这么多事,好歹你和你大伯还隔了一层关系,如果你也牵扯进去,我姐和谢珵矣之间……”
还有可能么?
喻诗问猜到喻若若会去找段景川,她也猜得到会是什么结果,段景川并非是非不分的人,不说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以喻若若的脾气,大概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喻诗问不想逼得他太紧。
只是她自己也在琢磨,为什么会找不到人,明明没有逃得多远,就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即便隐去了身份信息,出行也得有个交通工具。
喻诗问想得入神,门口一阵叮铃铃的动静,有人来了也没发现,只等到那人走到她的跟前,她才回过神来,看清以后颇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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