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月一愣,打量了他一会儿,却摸不准他的心思,她忽然咬牙切齿道:“谢珵矣,你不要欺人太甚!”
谢珵矣却是神色淡淡,说:“段小姐有这个功夫,不如多花点时间,去找一找是不是还有其他比较靠谱的战略投资者。”
段景月一下子被戳中了痛处,她怎么没找?找着了她还需要跑到他跟前来自取其辱?她咽下酸楚,说:“谢总雷霆手段让人钦佩,我过来是想问问谢总,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总裁?”
谢珵矣说:“段小姐言重了,你这个总裁干得好好的,在其位谋其职,我处置你干什么?”
大概是他语调过于平淡,甚至还有几许礼貌性的温和,堪堪戳中她的心坎,把她连日的委屈给引了出来,顷刻间红了眼睛。
她说:“谢总,多的我不敢求,只是我爸年纪大了,希望您高抬贵手。”
美人落泪本就惹人怜爱,更何况是一向强悍的美人忽然示弱,可谓别有一番风情。
谢珵矣起了身,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时,说:“去年老魏家的大女儿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段景月霎时间变了脸色。
老魏家的大女儿,那个弱不禁风的懵懂大小姐?
谢珵矣说:“段小姐能坐上龙吉管理层的位置,在谢某眼里大小也是个有能耐的人,心气不一般,实在不应该对着你眼中的敌人,做出这样一副情状。”
段景月有如此手段,先不谈是否光明正大,光是这份野心就已经足以让人另眼相待。
但这个女人大概是也曾经凭借着这副美貌,在男人堆里讨过一些便利,于是关键时刻才会下意识地出此下策。
段景月听他这么说,立马收起了眼泪,甚至还有一丝被戳破心思的尴尬,她恨恨抽走他手里的纸巾,调整了一下心情,说:“我还是那句话,希望谢总高抬贵手。”
谢珵矣正经道:“我说了,只要段小姐在其位谋其职,段叔怎么样和我无关。”
事已至此,段景月别无选择,只要谢珵矣肯放过她,那么至少对她来说,能够保住自己的位置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老一辈们的恩怨,如果到此为止那就更好。
可是对于段老爷子来说,等于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还在四处奔波寻找机会,约见这个公司老总,约见那个昔日老友。这日在某家酒店的走廊上,却让他碰见了谢老太太,两人多年未见,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样一副情形。
谢老太太和朋友约了周末喝下午茶,黎落开车送她过来,公司通知加班她就走了。
两人碰上面,寻了一处清净的地方说话。
聊着聊着却起了冲突。
“当年是老谢在幕后操控股市,尽干一些非法勾当,知法犯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把集团所有人拉下水!他入狱是自食其果!”
“是,老谢入狱是自食其果,我没有打算跟你算这笔账,”谢老太太盯住了他,再慢慢逼近,“我算的是你们狼子野心!狼心狗肺!觊觎兄弟的家财,甚至兄弟的妻子!”
段老爷子竟被逼得往后踉跄两步,险些摔一跟头。
谢老太太的眼神隐着一层悲切的寒霜,“阿珵如今对你做的这些,对比当年你们所作所为,那可是小巫见大巫。”
段老爷子咬着牙,“你可没让我们得逞!”
谢老太太冷笑,“正经事你当然没有得逞,所以你当了禽兽,欺辱兄弟之妻,干尽苟且!你们段家的人都是一帮混账!”
谢老太太一脸愤恨,声声痛斥,把段老爷子吓得大惊失色,猛地伸手一个推搡,谢老太太原本就精神恍惚加之情绪激动,隐隐有引发心疾的迹象,接着猛一下狠狠地跌了下去,后脑勺先着地……
恍然间她忆起了当年。
她一放学,老谢就骑着自行车来接她,没有后座,所以她只能坐在前杠,他在自行车上向她表白,耍了无赖,说不答应就不让她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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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诸法 新的恩怨再次席卷。
彼时谢珵矣还在记者会上, 周原接到电话通知,第一瞬还带着一点迷茫,随即便是一脸骇然, 他压住惊慌上了台, 俯身在谢珵矣耳边说了两句。
当时赵老爷子也坐在一侧, 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 否则再紧要的状况, 助理都不会在这种场合之下, 冒然上台影响秩序。
果然, 谢珵矣话都没来得及留一句, 便匆匆离了席。
底下一堆记者不明就里,望着离去的背影纷纷愣住,赵老爷子赶紧起身一边安抚一边圆场, 不外乎是,谢总临时接到紧急要务不得不离开, 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辛苦大家, 集团如有其它重大决策,会另行召开记者会。
事发突然, 引得底下一众记者面面相觑, 私底下又开始互相猜测,是如何火烧眉毛的事情,让龙吉的新晋大股东谢珵矣顾不得眼下。
大家还以为是龙吉的股权分配有了新的变动。
又感慨, 资本游戏都是神仙打架,我等凡俗只能束手静观其变。
去医院的车上,谢珵矣浑身僵着如如不动,俯身微侧, 一只手腕搭在膝盖上,肃穆如一座雕像。周原在副驾上望了一眼后视镜,便不忍再看。
这个时候,谢珩白和黎落已经在手术室外面候了半天,短短半日形容一如枯槁,这时哪怕是轻声细语,一碰就要坍塌。
谢珵矣是最后一个接到通知的,到了以后不发一语,仍是立在一处。
这次的情况不容乐观,先前有过一次病发,才出院不久再来一次,更糟的是病患的年纪是个极大的隐患,经不住两次大手术的折腾。
这次主刀的是科室主任,也开了会诊,心外普外包括内科聚了一室。
手术室的门开时,主任的脸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告知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老太太入了重症病房。
谢珵矣这才想起来问情况。
谢珩白夫妇都是接到医院的通知才赶过来的,一来就是这样的情况,一门心思沉浸在煎熬的等待里,谁也没功夫打听老太太如何进的医院。
这时才有个护士过来说,是医院急救中心接到了电话。
“谁打来的?”谢珵矣问。
“一位姓段的先生,他是随了车过来医院的,后面家属来了他好像就走了。”
黎落一脸茫然,“我没有见到这位段先生。”
谢珩白也是一样。
谢珵矣又问:“什么模样?”
护士说:“很年轻,身材高大。”
谢珵矣心里有了计较,跟院方要了号码立即联系对方,却是段景川接的电话。
段景川并不意外他的来电。
“段先生能否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段景川说:“我不清楚,之前也不知道这位老太太的身份,下午我发现时,她就躺在酒店花园的草地上,所以马上打了急救电话。”
逻辑清晰,细节明确,谢珵矣疑心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他随后说:“段先生不会不清楚,酒店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
段景川隐隐有了怒意,“谢先生,你在怀疑我什么?”
“我们家老太太前阵子刚出院,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遇到一般的人和事不会轻易动怒,”谢珵矣冷声道:“不如段先生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漏了什么情节。”
段景川没想过这事能瞒天过海,所以他接到电话并没有故作惊讶,他甚至很冷静。
但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谢珵矣在面对自己母亲的病危的同时,居然能够清醒得这么迅速,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可疑点。
谢珵矣没再浪费时间和他周旋,直接断了通话,马上联系酒店调取监控记录。
酒店工作人员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听命行事,调取监控记录还花了一点时间,谢珵矣赶到地方,看完了监控记录,一切明了。
段景川是凑巧在场,估计是陪段家老头出来干什么事,后来段老头和谢老太太碰上面,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段景川就避开了。
随后不久,段老头惊慌失措地再次出现在监控里,和段景川说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跑了,段景川察觉不对劲,去了现场才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谢老太太。
如今段家老头已经不知所踪,谢珵矣调查了各个海关港口以及车站,均没有他的出入记录,大概是躲在了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
谢珵矣下了命令封锁消息,所以整座城市看似风平浪静。
喻诗问尚不知情,打了电话给他,谢珵矣等了片刻才接起,他声气平静,只简单说了两句话,便借故匆忙忙地结束通话。
她拿着手机还没回过神来,旁边喻若若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两天段景川好像有什么事,一直很沉重的样子,问了也不说。”
“大概是忙什么课题吧……”喻诗问没往心里去,随口应了一句。
谢老太太的生命体征日渐微弱,家属心里了然,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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