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血腥味在鼻翼间蔓延,易初语站起身走进浴室洗手。
血迹早就凝固了,她用力地搓着,嫌恶地盯着不干净的双手,猛地挤出一撮洗手液,弄得满手都是泡泡。
没有缘由,易初语憎恨满手是血的自己,揉搓的力道大到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走过来的肖楚言看到她像是要擦掉一层皮,迅速握住她的双手,柔声细语:“好了,不脏了。”
由于用力过猛,被泡沫遮挡住的双手隐隐有些灼烧感,易初语听着肖楚言的话才停下动作。
肖楚言拧开水龙头,专注地帮她冲洗掉手上的粉色泡沫。
水流声哗哗哗。
他细致地帮她洗干净残留的血迹,甚至连指甲盖的暗红色都被他冲干净,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洗干净手,肖楚言抽两张纸帮她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直到一滴水都不剩。
牵着易初语走出浴室,拿过饭桌上的温水搁在她的嘴边,诱哄道:“张嘴。”
这熟悉的两个字,让易初语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肖楚言给她剥糖。
易初语顺从他的话,微微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半的水。
这杯水的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带了点甜,更让易初语想吃奶糖了。
喝完一口,易初语舔舔残留水渍的嘴角,说:“我想吃糖。”
肖楚言二话不说,放下手上的水杯,走到电视柜的旁边,在最角落的那个抽屉拿出大白兔奶糖。
他走到易初语的身前时,糖纸已经剥开了。
和上一次的场景一模一样,他将糖递在易初语的嘴边。
易初语含着糖,注意到他手心还有几颗糖,拿了一颗,剥开,举着给肖楚言,“张嘴。”
肖楚言宠溺地伸出手揉着她的发丝,一双漆黑的瞳仁倒映着易初语的身影,含笑地咬过那颗糖。
方才由于血迹带来的负面情绪此刻消失殆尽,被一种名为奶糖的甜蜜取代。
肖楚言在浴室帮易初语放热水,调水温。
易初语坐在沙发上,半个身体转过去看着浴室里忙活的身影,心里都是柔软的。
浴缸里的水放好,肖楚言让易初语进去泡澡。
易初语泡在浴缸里,将身上的臭味洗涤干净,朝着浸泡在水中的白净身子发呆。
她好像越来越离不开肖楚言了。
洗完澡出来,易初语被肖楚言牵着走进卧室,被他推倒在绵软的床上。
他帮易初语把被子盖好,叮嘱道:“今晚早点休息,如果不舒服直接喊我,如果我没过来,马上给我打电话,手机我帮你搁在床头了。”
被盖得严严实实的易初语双手抓着被沿,说:“可是衣服还没晾。”
“这两天,你不要做家务了。”
易初语忍着笑,他这么一副妈妈的模样,还挺新奇的。
肖楚言走出卧室,跟她道一声晚安,顺带关上灯和门。
易初语闭上眼睛,沉沉地入睡。
夜深人静之际,挂在一望无际的空中的月亮被团团的云层遮挡住,一丝光亮都无法穿透那层黑云。
大地万物都在黑暗中沉睡,寂寥的环境一片死气沉沉。
睡梦中的易初语额头冒着冷汗,头左摇右摆,眼睛紧紧闭着,嘴巴张开喊着:“不要”。
压在被子上的双手握成拳头,白皙手背上的青筋浮现。
噩梦缠绕着她,勒住她的咽喉。
忽地,易初语尖叫一声,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天花板,眼睛却没办法聚焦。
闻声而来的肖楚言猛地推开门,冲到易初语的床上,握紧她的手。
气息紊乱:“怎么了?”
双目无神,隔了好一段时间,易初语才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肖楚言,反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脑袋。
艰难地开口:“我做噩梦了。”
肖楚言应该是一听到易初语的叫喊声就从床上起来,头发凌乱不堪,衣衫不整,颇有种不修边幅的感觉。
可易初语已经没有心思去遐想这些,满脑子都是刚刚梦中的画面,有人躺在满是鲜血的水泥地上,浑身都是喷涌而出的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才做这样的噩梦。
对于自己的情况,易初语是知晓的,在高中之时,她的承受能力比较差,不然也不会因此而失忆了。
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怯畏得不敢回头的女孩了。
肖楚言一手捋开贴着她脸庞的发丝,抚上她的脑袋,轻柔地摩挲着,安慰道:“没事,都是噩梦。”
声音温柔得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他侧躺在易初语的身旁,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紧她的手,给她以力量。
易初语缓了一阵子,稳下心神,扬着头看向他。
周围很暗,肖楚言的脸总是绕着团团的黑,可他的眼睛却很亮,像是炽热的太阳,带来了暖阳。
易初语愣愣地开口:“你不回去睡觉吗?明天你还要早起去警局。”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尤其是后面的那句话。
肖楚言抚上她的脸蛋,轻轻地捏着,“陪你睡。”
这三个字好像带着火花,烧得易初语面红耳热。
惊吓过后,是满溢出来的羞赧。
易初语避开他灼热的视线,盯着眼前盖在两个人身上的棉被,徒留一个发顶给他。
低得像是蚊子叫:“不用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肖楚言抓住她的手忽地松开,从棉被里伸出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将头往他那边抬。
眼前是肖楚言突出的喉结,距离他的鼻尖很近,只要她在往前,就能吻上他圆滚滚的喉结。
隔着几根发丝,他在易初语的额头落下一吻。
温热的唇畔从额头开始亲吻,接着是眼睛和鼻梁。
他一张一合的嘴吐出温热的气息:“别怕,我在。”
第40章 持续心动
听着他低沉安稳的话语, 易初语不再害怕,只是心跳因为他的话变得更加紊乱了。
两个人相拥着。
易初语清醒了好半天,最后挨不住困意, 上下眼皮在打架。
最后, 闻着他身上清香的气息,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 渐入梦乡。
这一次,她没有做噩梦,相反的, 易初语在美梦中渐渐地展开笑颜。
睡了个很长很久的觉, 易初语翻了个身,小臂露出棉被, 抱着枕头。
意识慢慢地回笼。
她睁开眼睛, 看着对面空荡荡的, 只有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肖楚言早就没了踪影。
易初语懒洋洋地摸上昨晚肖楚言睡过的地方, 他的体温一丝一毫都没有残留, 是凉冰冰的,应该很早就离开了。
一想到昨晚, 她竟然笑出声来。
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易初语慢吞吞地起床。
走出客厅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临近十点钟。
没想到她睡了那么久,有种自己睡了一个世纪的错觉, 全身舒爽了不少。
连着两天,肖楚言每天煲汤,不是猪骨汤, 就是豆腐鱼汤。
肖大厨嘴上没说,易初语可都清清楚楚,细节控的肖队长在给她补身子呢。
易初语喝完一碗豆腐鱼汤,抽一张纸巾擦擦嘴,不自觉地打了个饱嗝,尬笑两声。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羞得抬不起头,现在不会了。
肖楚言又给她盛了一碗。
易初语咂咂嘴,实话实说:“我饱了。”
“上个厕所就没了。”
“我刚刚都打嗝了。”
肖楚言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我听到了。”
易初语认命地将最后一碗一饮而尽,这会真的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摸着自己的肚子,“最近喝了好多汤。”
“给你补补身子,看看还能不能长个子。”肖楚言笑道。
易初语哭笑不得,她今年都已经24岁了,这种年纪还想着长个子?怕不是痴人说梦。
不过长个子还是有可能的,大学时期,她就听闻舍友说,她妈在生了她之后长高了几厘米。
“都这个年纪了没得长了,倒是生孩子之后可能会长一点。”易初语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肖楚言放下碗,虎口掐着下颔,深沉老道:“你在暗示我吗?”
易初语一顿,脸都涨红了,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哪有什么暗示。
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别眼开不看他,“没有。”
说着,端着碗钻进厨房。
吃过晚饭,临睡前。
易初语推开门准备进卧室,被身后的肖楚言叫住。
“嗯?”
肖楚言神色如常,没有一丝一缕的不妥,仿佛自己在交代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严谨还认真:“今晚需要我陪你睡吗?”
话虽讲完了,可好像有回音,在客厅里回荡着。
易初语强扯着笑颜,羞得抬不起头,摇摇头,丢下一句“晚安”就躲进了卧室。
背靠在门上,面色羞红。
咬着下嘴唇,“这人是怎么做到的?一本正经地讲这种话。”
易初语哼哼唧唧,脚步轻快地走到床边,仰面躺着,傻笑着。
蒋怡和易国风来的那天,在出发前给她打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