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揉|了下,一只骨结干净的手忽然闪电般袭来,握住了她手腕。
万惜吓得屏住呼吸,与此同时,发现宁恒睁开了眼,那双眼里澄明透净,压根没有丝毫睡意。
看来是早醒了。
“听说学数学的,容易头秃,趁你头发还在,我先摸|摸。”万惜老实交代。
可老实人向来得不到好报。
宁恒直接掀起被单,将她蒙头盖住,用力隔着被单揉|她脑袋,进行报复。
万惜视野里又再次只剩下黑暗,而且隔着被单,脑袋还被摇得晕头转向,她忍不住叫起来,急切地想要钻出被子。可被单角却被宁恒用手压着,她跟无头苍蝇似地在里面乱窜,却找不到出路。
也不知疯闹了多久,万惜累得不行,干脆也不再挣扎,就这么盖着棉被坐着喘|息。
棉被里空气稀薄,就在她觉得胸闷气短之际,忽然感觉头顶被碰触了下。
很轻微,很短暂。
隔着那么厚的被单,万惜只觉出了触感,但那触感,总觉得非常陌生。
不像是手。
压住被单角的力消失,万惜反应很快,立即掀开了被子。
光线涌入视线,一时不适,她微眯了下眼,看向面前坐着的宁恒。
少年的眼,明明有勾|人的卧蚕,但那勾子却被冷淡慵懒给压制住,让人不敢生出妄|念。眼尾弧度微微上扬,很干净的一双眼,却并不平静,像是有什么在翻滚。
万惜看着宁恒,紧蹙眉头,问出了句话。
“你刚是不是用脚踹我了?”
不是手就肯定是脚,简直不是人!
眼里翻滚的情绪瞬间消失,宁恒觑她一眼,起身,迈着长腿步出房间门,去向洗手间。
////////////////
幸而万臻的手经过治疗,没有大碍。
可万老太太却不肯原谅万惜,翻来覆去只一句话:“就是不能惯着她的性子,不能让她去体校。”
万惜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打了一个电话。
隔天,夏老太太坐着班车,从夏镇赶来。
这次,夏老太太没坐进万家客厅,而是端了把小凳子坐在了万家大门前。先抽了管旱烟,喝了口茶,清清嗓子,开始在万家门口叫骂起来。
老太太不在乎虚浮的脸面,怎么难听怎么骂。
中心思想就是指责万老太太重儿轻女,虐待孙女,心肠歹毒。
“惜妹儿我养到这么大,我是一个指头没舍得碰她。你是撒子东西?你好意思打?你是谅我拿不起扁担还是拿不起菜刀?万老太婆,给你说,你下次敢再动她一下,嘴巴给你撕烂!”
夏老太太声气足,骂累了便停下,慢悠悠抽几口旱烟,饮几口清茶,歇息好了,又再继续。
整条巷子里就回荡着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万老太太向来是好面子的一个人,这番家丑被左邻右舍听见,顿时觉得自己如同受了万般酷|刑,胸闷气短,只一味吞着速效救心丸,差点没晕过去。
到最后,实在是被逼得没法,只能捶着胸口同意了。
不过万老太太将丑话说得震天响:“行,她要去就去,我再不拦着。
但以后年纪大了,没练出来,浑身伤病找不到工作,也别来找我,就是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管!”
夏老太太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临走前,就对万惜说了一句话:“妹儿,自己的命,自己挣。”
经过夏老太太的这一通叫骂,万惜得偿所愿,快速转了学。
作者有话要说: 宁哥:棉被吻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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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二月份,过完了年,万惜便去了体校。
去南城体校那天,,万于义和夏青玉本来说是要叫车送她去。可那天下午,万臻贪吃雪糕,闹了肚子,在家里又哭叫起来。
一家子大人兵荒马乱,顿时也顾不上万惜了。
万惜让父母留下照顾万臻,自己拉着行李箱走出了万家。
天气晴好,日光落在砖墙上,映着狭长幽深的巷子,幻出粗粝的光影。
万惜记得自己八岁那年,跟着外婆离开清竹巷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她在离开前,特意朝着宁恒的窗户看了眼。
这些天,宁恒忙着参加奥数培训,时常不在家。
看着那紧闭的窗帘,万惜心头总有些惘然。
也懒得去细细分辨心头情绪,万惜拉着行李箱朝着巷子口走去,她心情不好,始终低垂着头,视线里只有深巷内裹着湿润气息的青石板路。
青石板路间隙里有些青苔,显出些许苍凉,她脚下刻意避开着。
直到,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运动鞋,万惜停下。
视线再往上,是少年修长匀称的腿,再再往上,便是宁恒那张清越惹眼的面庞。
“你怎么没去补习?”万惜诧异。
“有点不舒服,请了个假。”宁恒双手插入兜内,眉眼低垂,有种懒散的调子。
可万惜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有半分生病的迹象。
两人相对而立,金黄阳光落下,罩了他们满头满脸。
记忆忽然就泛滥,万惜记起不久前他们还在这为摸脑袋的事打过一架。
记忆呼啸着往前,就是八岁初见那年。
“宁恒,其实我八岁时就见过你,是我去夏镇那天,你刚好搬家,走进屋子,也就看了个后脑勺。我当时想,这小男孩的后脑勺可真好看。”
万惜想起自己还没跟宁恒说过这事,反正都要走了,干脆就一股脑说了出来。
冬日的暖阳,落在了宁恒清晰眉目上,化了凛冽,映出了柔和。
他提起了万惜的行李箱:“我送你去体校。”
万惜虽然很感激,但内心里还是觉得宁恒这孩子有点虚荣。
就夸他一句后脑勺漂亮,他就马上帮自己扛行李箱了。
他还好遇到的是自己,要是遇到其他坏女人,估计骨头都被吞光了。
宁恒拦了辆出租车,将行李箱给抬到后备箱里,全程没让万惜动手。
跟宁恒在一起时,万惜感觉自己有点往废物的方向发展。
宁恒和万惜都坐在车后排,大概有一个小时车程,中途,宁恒始终看向窗外。
他双|腿敞开,手放置于车窗上,懒散地撑着头,侧面轮廓清晰优越。内搭着件毛衣,不是高领,刚好露出了凸显的喉结,有种进攻性。
两人也没说话,只有清透的阳光从窗外落入,随着车的转向,一会抚在她身上,一会抚在宁恒身上,像是无声的安慰与沟通。
终于,车停在了南城体校门口。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大行李箱,他们看着彼此,像是副画。画的背景里,下课铃声响起,清清冷冷罩在校园上空。
“宁恒,我走了。”万惜道。
宁恒没说话,夕阳在他背后,逆着光,少年眉目有些模糊。
万惜拉起了行李箱,行李箱轮子滑动两步,又停下。
“你千万不要让黄湘君当你同桌啊。”万惜嘱咐:“她肯定会说我坏话的。”
万惜怕的就是到时候宁恒不再理自己了。
“恩。”宁恒嘴角似乎是有笑意,但太淡了,万惜看不真切。
不管如何,这是应了。万惜也满意了,她再次拖起了行李箱,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但就在这时,宁恒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万惜被惯性扯动,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
转动的瞬间,天际的夕阳在她眼内划出了道流光溢彩。
与此同时,宁恒用另一手揉|了她的脑袋。
动作轻柔,而且迅速。
“自己乖点。”他嗓音微沉,清越。
快得万惜还来不及说什么,宁恒便放开了手,随即转身离开。
夕阳拢着他,不紧不慢地,走入前方光明里。
/////////////////
万惜正式开始了体校生涯。
体校是上午上文化课,下午进行专业训练,晚上还有跑步训练。每周日可以回家一次,但宋明鹤教练对万惜要求很严格,周日时也让她去射箭场上进行训练。于是乎,万惜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家。
万惜原本以为进了射箭队,便可以开始练习射箭,但没想到的是,她头三个月连箭的影子都没挨到。
反曲弓射箭的训练异常枯燥辛苦。
宋明鹤教练根据不同运动员的身高以及臂展,对弓箭的拉距给出专业数值,确定好弓片的磅数。万惜每天做的事,就是拉开宋明鹤教练给的弓后靠位,坚持40秒,不能放手。40秒后,放下,再拉起,再放下。每天不断地训练着拉弓,靠位,放下这三个动作。
记得第一天训练完,万惜手酸软无力,完全抬不起来,在食堂里全靠黄歌歌给自己一口口投食。
黄歌歌安慰道:“有一个好消息,要听吗?”
万惜边啃着她手上的鸡腿,边不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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