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榅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倾身,傲娇道:“你认错了,求我来的。”
毕然一下子笑了,两根细白如葱段的手指在他胸前戳了戳,“我可没有求你哦,我怎么可能求你呢?”
“我也没错哦,我怎么可能会错呢?”
薛榅不和她计较,只伸出一只手来,道:“走了,送你回家。”
毕然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被他拉了一把,站起身。冷风吹了一会儿,酒意也散去了几分。但,看着他微抿的薄唇,很想咬是怎么回事?
只是酒楼的旋转门后,焦急的胡礼明握了握拳,最终又垂下。上三层下三层,里三层外三层找了她半小时又怎样?感情从来不是付出了就能有回报的。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过于耀眼,而他却是默默无闻。这座城于他,再无留下的意义,胡礼明决定离开栗市。
毕然晃了晃脑袋问薛榅:“你车呢?”
薛榅解释道:“我喝酒了,没开车。”
毕然神秘地附在他耳边道:“没事儿,我有车。”
“你什么时候有车了?”
毕然突然握住他的手,痴痴一笑,“我这车啊,喝多少酒都能开。”
说完,她把他拽到了电动车专用停车位上。薛榅一看到她的粉色小毛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无力吐槽,“你让我开这个?”
“嗯哼。”
“你觉得可能吗?”
“嗯哼。”
她犟起来什么样,他是见识过的。难得见她这么温顺,他便温声哄道:“听话,我们打车回去。你的电动车,你明天自己来骑。”
“不”,毕然拼命摇头,死命抱住电动车车把手,“我车即我命,你要想带我走,就连我车一起带走。”
酒后的她虽然看上去挺温顺,说话还带了点撒娇气,但骨子里那股子倔劲,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那你继续在这等。”薛榅试了试激将法,假意走了几步之后回头,发现她果真趴在了电动车上。
薛榅无奈又退回去,走近之后,听到她喃喃自语:“许闻哥,你为什么还不来接我?不是说是好朋友吗?”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让薛榅有些郁闷。也就是说,她刚刚打电话叫他“闻哥”不是她在讨好他,而是她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
薛榅沉声问:“那是谁?”
毕然趴在电动车上闷闷道:“什么啊?”
“许闻是谁?”
毕然灿然一笑,自豪道:“我的邻居哥哥哦,我们是青梅竹马,好朋友。你走吧,闻哥他马上就会来接我了。”
寒潮凝固了,薛榅窒息了。
“你赢了”,他幽幽伸出手,道:“电动车钥匙。”
毕然突地从电动车上爬起来,拍了拍他的手,“你这样就很乖,很可爱哦。”
薛榅看着她的粉色电动车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今年三十岁了,没骑过电动车,更没有骑过粉色的女士电动车!!
然,他还是默默地把她的头盔从车把手上拿下来给她佩戴好,调整好呼吸,平静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毕然却又拒绝,“不能回家,我妈不让我在外面喝酒。”
“那你还喝?”
毕然娇娇一笑,“交杯酒,不能不喝哦。”
薛榅:?
薛榅真的疯了,他不过就是让她反省几天,向他认个错而已。她身边竟然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男人来?
她有这么受欢迎吗?
他气急败坏道:“你还喝交杯酒?你跟谁喝交杯酒?你知不知道那在古代,只有新婚夫妇在洞房之前才会交臂而饮下交杯酒。你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跟别人喝了交杯酒?”
毕然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嬉笑道:“逢场作戏,你看开一点哦。”
“我看不开”,薛榅沉声道,“下次不许参加同学聚会。”
江风迎面吹来,薛榅冷静了一下道:“那送你回学校。”
“回不去了。”
薛榅:?
毕然:“学校没有心,学校卸磨杀驴,把我们大四毕业生都给赶出来了。”
“那你去哪?”
毕然科科地笑出了声,一双桃花眼灵动又俏皮,“我要去开房。”
薛榅点了点头,只好先这样了。
*
两个人骑着电动车穿过人行桥,沿着江边找酒店,江风凛冽,气温比别处还要低上好几度。
毕然没觉得冷,因为她除了自己的羽绒服以外还穿了薛榅的大衣。
薛榅就穿得单薄得多,仅一件圆领黑色毛衣。
江风呼啸,毕然脑子清醒了不少,她突然良心发现地问他,“你冷吗?”
薛榅淡淡道:“不冷。”
毕然又道:“你要是冷的话,我就抱抱你。”
薛榅:“我冷。”
毕然“科科”笑出声来,细白的双手从他坚韧的腰际向前滑过,紧紧扣在他的小腹处。她今天占了他三次便宜了,先是手、再是胸肌、还有腹肌。
喝酒真好,喝酒真快乐!
下了桥,前方有两个交警划着小旗,吹起了口哨。
毕然趴在他背上给他打气,“别怕,电动车不查酒驾。”
但薛榅还是在交警面前停下了。
交警手里拿着便携打印机,严肃批评他们,“电动车不准载人知道吗?”
薛榅沉默,他的三十岁,确定是要以这种方式开始吗?
“罚五十块钱。”
毕然突然叫起来,“警察叔叔。”
薛榅以为她是不服气要和交警理论。本着这事儿真的很没面子的缘故,他想劝她冷静一点,不过就是五十块钱而已。
谁知,她摇了摇薛榅的手臂,笑着道:“警察叔叔,你们难道没发现他没有戴头盔吗?”
交警也愣了,反应过来后,其中一人淡定道:“那罚一百。”
“这就对了嘛。”
毕然向交警鞠躬,“谢谢警察叔叔,我们知道错了,你们辛苦了。新年快乐。”
交警迟疑道:“新年快乐。”
便携打印机开出了一条长长的罚单,这便是薛榅三十岁的第一天。
他已然能想象到他以后的人生到底会有多艰辛。
*
路边是光秃秃的树和清冷的街。
就算是热闹的新年,也已经是一个无人的深夜了。
毕然看到一家快捷酒店后,拍拍薛榅的小腹,指示道:“停车停车停车。”
薛榅一个刹车,长腿撑地,毕然突然有些闪神,他骑电动车也能这么帅吗?
薛榅在前面走,毕然跟在他身后,想摸摸他屁|股是怎么回事?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快捷酒店,酒店前台服务专业,“您好,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薛榅的证件都在车里。他压根儿没想到今晚会沦落至此。
他神色如常,转头对毕然道:“身份证。”
毕然护紧了背包,反问他,“你的身份证怎么会在我这?”
“你的身份证。”
“你要我身份证干什么?”
薛榅看她那防范的模样,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挑眉道:“看不出来?开房。”
毕然紧紧地抱住包,一口咬定:“我没有身份证。”
二人僵持着,直到快捷酒店前台礼貌回绝他们,“抱歉,先生。没有身份证,我们不能办理入住。”
“你给不给?”
“不给。”
薛榅总算发现了,她喝了酒之后,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说她醉吧,不太像。
说她清醒吧,那就更不像了。
*
薛榅揉了揉眉心,他人生的前三十年过得顺风顺水,却在他三十岁生日当天,被迫体会到生活的艰辛。
问题是,他对她束手无策。
薛榅只好转身离开快捷酒店。他在前面走,毕然仍跟着他在后面走,死死地抱着她的包不撒手。
见她这模样有趣,薛榅往街边的长椅上一坐,逗她,“现在我们要露宿街头了。”
本以为她要有所反应,谁知她却笑了笑,紧挨着他坐下,突然抱住他,“你冷吗?我抱抱你啊!”
薛榅哂笑了下,那就露宿街头吧。
江风忘了刺骨,而这漫长冬夜忘记了严寒。直到毕然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他才起身,半眯着眼道:“走吧。”
“去哪?”
“去不要身份证就能开房的酒店。”
*
凌晨一点。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走进一家欧式城堡酒店。
薛榅迈开长腿,径直走到前台,对前台道:“701的房卡。”
前台小田毕恭毕敬地送上房卡,“薛总,您的房卡。”
薛榅问:“最近打扫过吗?”
小田答:“每天都有打扫。”
薛榅环视酒店大堂一圈,又问:“谢淼呢?”
谢淼是薛榅的表弟,也是这家酒店的大堂经理。
小田答:“谢经理刚刚还在。”
“嗯。”
薛榅拿了房卡刚转身,毕然便凑上前去,大大方方的把身份证往前台一拍,“拿去。”
薛榅眼疾手快地覆上她的身份证,沉声道:“你又干什么?”
毕然学他在上一家酒店时的轻佻语气,“你看不出来?开房。”
薛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