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毕然再熟悉不过,是她的室友赵梓月。而吻他的男人,不是张心铖。
学生谈恋爱被老师撞见,可能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虽然严格来说,他也不算是他们的老师,不过是类似于培训讲师这样的角色罢了。
而所谓的师生关系,不过是维护彼此间相互尊重的一条纽带。
但毕然仍觉得有必要在他面前维护住室友的形象。
一时情急,她伸出细白如葱段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慌慌张张道:“前方高能预警,少儿不宜。”
薛榅感受到她柔软的手,以及掌心的温热,轻笑道:“我成年了。”
毕然才不管他说什么,一路把他拽出小树林,“中年人非礼勿视。”
薛榅:?
中年人?
道路一下子宽敞起来,视线亮堂了,周围是夜间跑步的学生。他们围着煤矿操场,一圈一圈地跑。
薛榅单手插在裤袋里,脱下来的大衣挂在臂弯里。别问,问就是他不冷,一点儿都不冷。
“还要吃火锅吗?”
“不吃了”,毕然摇摇头,“我已经饱了。”
她猛然想起什么,一惊一乍道:“但你还没吃饭!”
薛榅应了声,“嗯。”
算她还有点良知。
“那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麻辣烫、酸辣粉......”
“正常一点的。”
“馄饨。”
“就吃馄饨。”
毕然上一次吃馄饨,还是拒绝许闻的那天晚上。
男人们的命运总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她撇了撇嘴,别扭地问:“你确定吗?”
“嗯。”
二人走到上次毕然请许闻吃的那家馄饨店门口,薛榅毫不知情,干净修长的手刚触及推拉门,便被毕然拽住了。
她似有难言之隐,面露为难之色,“换一家。”
“为什么?”薛榅莫名。
毕然眼珠转了转,信口开河,“因为他们家的馄饨里有蟑螂。”
薛榅:......
“馄饨的馅都不一定有蟑螂大。”
“小蟑螂。”
薛榅顿时觉得自己不饿了。
但他还是被毕然召唤进了另一家馄饨店,要了碗荠菜鲜肉馄饨。
“真不吃?”
毕然摇头,说不吃就不吃。
薛榅点了下头,拿出手机准备付钱,却被她拦下了,“我来!一碗馄饨我还是请得起的!”
一碗荠菜鲜肉馄饨,馄饨皮薄馅厚,清汤上撒了少许葱花和香菜。看起来很有食欲!
但薛榅低头舀了一个馄饨,无端想起了某一类生命力顽强的蜚蠊目生物。
毕然撑着个脑袋看他,仿佛在欣赏一幅动态美男图。薛榅感受到她的目光,掀了掀眼皮,“周末怎么安排?”
毕然仍托着下巴,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太阳穴处,随意道:“在家学习哦。”
“积极响应领导号召,以通过实习期考核为目标,熟悉公司呆滞品。”
“熟悉什么?”
“公司潜力产品。”
薛榅从身后的消毒柜里取出双筷子,用筷子夹开荠菜鲜肉馄饨,仔细研究起馄饨的配料来。荠菜、猪肉......等等,这个黑色的是什么?
木耳和香菇。
但他还是觉得很倒胃口。将就吃了一口,他问:“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明天我有时间。”
毕然愣愣地看着他,“这......这也是在哄我开心吗?”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又不敢去期待什么。
薛榅看她一眼,不客气地道:“对,哄兄弟开心。”
毕然撇撇嘴。
看着这一碗馄饨,薛榅实在是没了食欲。他搁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带上你母亲。”
碗里还剩了九个馄饨。
毕然心晃了一下,“带我妈?”
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软肋。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总能顾及她的母亲。
“嗯。”
*
月深深,夜茫茫无际。
薛榅一直把毕然送到家,才离开东青。
毕然进家后,母亲还没睡。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颈椎按|摩仪的按|摩头,小心翼翼地按|摩着右腿,一旁的显示屏上显示着程序设定时间。
毕然顺手接了过来,让母亲俯下身子。然后从肩颈到腰椎,一遍一遍、一点一点地给她按|摩、舒缓神经。
“妈,明天我们去动物园吧。”
“怎么想起来去动物园了?”俞淑芬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趴得舒服些。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自己操作的时间久了,从掌心到指尖,都是麻木的。
“哦,”毕然低着头不自然道,“你不是一直想看大熊猫吗?薛榅说他明天刚好有时间。”
母亲温柔地笑笑,“好,那就去动物园。”
*
周六,一早。
薛榅把车停在了东青花园北门往西一公里处的银行门口,然后步行进小区。
站在11栋二单元403室门口,他给毕然发了条微信:起床了吗?
毕然回:起了,起了。
薛榅又发了条:方便进去吗?
然后,他便听到屋子里面传来“咚咚咚咚”的声音。她就这样光着脚跑出来,开了门。
薛榅蹙了蹙眉,“怎么不穿鞋子?”
“忘记了。”毕然挠头,她着急忙慌的来给他开门,鞋都没来得及穿。
她在玄关处换上那双“老婆”拖鞋,然后把那双“老公”拖鞋拿给他,像极了丈夫出差回来,顺从的小媳妇殷切期盼了一整夜的模样。
他换鞋时,两个人靠得有些近,毕然觉得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奇怪的是,家里为什么这么热?
想到这,她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些来通风。冷风吹进来,她才觉得舒服了些,却也没注意到薛榅连打了两个喷嚏。
“收拾好了吗?阿姨呢?”薛榅问她。
毕然对他吐槽:“可别提了,我妈那个老板出尔反尔。昨天说得好好的,今天休息。结果今天一大早又打电话来说要加班,而且七点钟就得到。害得我妈一大早就出了门。”
薛榅笑笑,没说话。
她母亲这份心意,他牢记于心。只是本来想打消她顾虑而要说的那些话,又得等下次了。
毕然觉得是时候打探一下市场专员的行情了。她搓了搓手,充满期待地看着他,“领导,我什么时候能涨工资啊?”
薛榅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裹紧了大衣,捻了捻指腹,淡淡道:“你先转正了再说。”
毕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你好歹先给我画个大饼啊。”不会画大饼的领导不是好领导!
“三年。”
毕然就更不满意了,“三年才能涨工资?你也太扣索了吧?”
薛榅笑而不语。
他自有他的考量,带她三年,她会有一个自我突破,突破企业限制,甚至突破行业限制。
薛榅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紧接着连咳嗽了几声。毕然从不满中回过神来,“你感冒了?”
“没有。”他否认。
毕然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训诫道:“肯定是昨天晚上,你不穿衣服的原因。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也太矫情了,不就是胸口沾了点汤汁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吃饭经常把衣服弄脏啊,穿着又不会少块肉?回家洗洗不就干净了?”
“我很好奇的是,要是你皮肤上碰了脏东西,你是不是那层皮都不要了?”
薛榅抬手摸了摸鼻尖,像个挨训的少年,“有味道。”
“那你要是那里......”毕然适时的捂上了嘴巴,满脸胀红。瞧她想到哪去了呢?
薛榅抱胸,黑眸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戏谑道:“哪里?”
“没......没哪里。”
薛榅眯了眯眼,“不敢说?”
她有什么不敢的?说就说,还怕他不成?
“你要是那里碰脏了”,毕然梗了梗脖子,“那你是不是要去自宫当太监?”
说完,毕然转头跑进了厨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好没被他看到她满脸憋得通红的模样。
不一会儿,她淡定地从厨房出来,端了杯红糖姜茶。
红糖是他上周买的,姜是她刚切的。
薛榅坐着没动,身体前倾,够着看了一眼,问:“这什么?”
毕然言简意赅:“药。”
薛榅目光深沉,“你确定不是女性生理期喝的红糖?”
“那有什么关系?”
薛榅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是男人。”
毕然嘴快,“那你要是哪天不小心碰脏了那里,就不一定是男人了。”
“毕然?”薛榅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他声音哑哑的,有厚重的鼻音。
这该死的性感。
“嗯?”
薛榅敛眸凝她,眸光深邃,低哑的嗓音撩人心尖儿。他不正经道:“那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毕然捏住杯口,把烫手的红糖姜茶一下塞在他手里,没好气地道:“那也没什么坏处啊!”
薛榅:?
手心灼热,她这是想要烫死他。
薛榅淡定地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捻了捻被烫红的指腹和掌心。
“赶紧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