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芬眼前一亮,“快介绍给我们家慧慧呀!”
毕然扬眉一笑,“最重要的是啊,他也是二婚。”
“哎呀,那不行的。”潘美芬摇摇勺子,摆摆手,“二婚的男人,他人品都有问题呀,回头欺负我们家慧慧怎么办?不行的,不行的。”
俞淑芬听不下去了,轻轻拍了毕然的肩,眨眼道:“好了,你们赶紧走吧,不是说朋友还等着吗?”
要不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毕然今天还就真得上她家喝汤去。
谁怕谁孙子!
不过,俞淑芬问薛榅的那个问题也没有能得到解答。
*
薛榅穿了件普通的驼色羊绒大衣,但毕然却觉得他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刻都帅!
毕然坐在副驾驶室,夸道:“你打扮打扮还挺像个人样。”
薛榅:“谢谢,你也是。”
毕然:?
一想到刚才的事,她便如鲠在喉,于是友情提醒他,“下回你再来我家,能不能把自己收拾得丑陋一点,邋遢一点?”
“很困难。”薛榅如实道。
毕然退了一步,“那就把车停远一点,别整天到我们小区卖弄俊俏、四送秋波、招蜂引蝶!”
薛榅扫她一眼,嘴角噙了点笑意。他问她,“你想去哪吃火锅?”
说到吃,毕然果真歪头想了一下,“去我们学校吧。”
*
车子驶出东青,一路急驰。
夜幕低垂,一盏一盏的路灯,一幢一幢的高楼向后退行。
学校北门商业街热闹繁华。
两边是沿街的商铺以及流动摊贩。
柏油路上行人接踵而至,本校的、外校的学生以及嘴馋的、赶热闹的社会人士。
尽管是冬天,但人们的兴致不减。
嘴巴哈出的白气混着小吃车上的白雾,袅袅升起,是炊烟,也是烟火人间。
临街小贩设了喇叭叫卖,“铁板豆腐。”
毕然拍了拍薛榅,“我要吃铁板豆腐。”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爽快答应:“可以。”
叫卖:“铁板鱿鱼。”
“我要吃铁板鱿鱼。”
薛榅看着来路不明的铁板和来路不明的鱿鱼,手颤了颤,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觉得自己冲动了,刚那份铁板豆腐就不该点头。
他试着提醒她,“你不是要吃火锅吗?”
“便宜你了好吧?火锅吃一顿多少钱?我这点小吃能吃你多少钱?”
等他想开口同她讲点道理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拿了三根烤鱿鱼,递过来一根,“尝尝。”
薛榅挣扎再三,还是摇了摇头,实在是......下不去嘴。
可能是经过铁板鱿鱼的免疫后,薛榅一下子看淡了人生。他竟然主动开口,“你还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毕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她趁机又要了份串串,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也不能吧?毕竟咱俩利益也不冲突啊。”
然后,她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公司想让我当市场总监?”
也未免太大胆了点。
市场总监就搁面前站着呢,她还敢口出狂言。
薛榅一边付钱一边道,“你有点自知之明。”
毕然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串串,咬了颗鱼蛋,“那你图什么呢?”
薛榅跟着她往南边走。
沿街热闹,烟雾缭绕。
各种小吃,眼花缭乱。
在人群中“S”形穿梭时,薛榅回答了她这个问题,“想对你好点。”
“我跟你讲,你有这个想法就对了。”毕然一边往前挤,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小吃,一边同他讲,“什么是领导?领导就应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你这个市场部总监吧,哪都好,就是不够亲民。你看你不能总想着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对吧?”
薛榅黑着脸聆听她的教诲,“你也确实该体恤体恤下属了。什么胡萝卜加大棒的管理方法,大棒就算了,胡萝卜你管管够就行了。”
目光所及,有她要找的摊位。毕然的步伐加快了些,一直走到最蹩脚的地方——章鱼小丸子的摊主面前,她才停下了脚步。
她耐心地等摊主给前面的顾客打包好,才对着摊主竖了一根食指,又竖起大拇指和他打手势。
摊主“啊啊”两声,回了她一个大拇指。
原来是个聋哑摊主。
“这个要两份。”薛榅对毕然说。
毕然狐疑道:“你要吃这个?”在她的感知里,他是不会碰这些他所谓的垃圾食品的。
“你是不是看我吃,觉得特别馋?”她好奇地问,然后掸了掸他的羊绒大衣,开导他,“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享受,吃点小吃而已,死不了的。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薛榅捏了下耳垂,淡淡道:“我支持一下残疾人就业。”
原来如此。
毕然笑着竖给他一个大拇指,然后转过身,对摊主伸出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意思是两份。
再以大拇指结束交流。
*
买得差不多了,毕然手里提了好几份小吃。她准备找家店,坐着慢慢吃。薛榅却提议道:“不如去校园里走走。”
走走就走走。
经过一教和二教的水泥路时,薛榅特意看了她一眼,她边走边吃,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好像白天的事她也没往心里去。
人啊,没心没肺点挺好,他想。
他尝试去了解她,“你平时喜欢去哪里?”
毕然咬了口章鱼小丸子,烫得她直吸气,她含糊不清道:“小树林。”
这三个字,真是引人遐想啊!
“跟胡礼明?”
毕然被呛到,咳到肺疼。薛榅不知从哪里掏出瓶热牛奶来,缓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尚未来得及回答,迎面就跑过来个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也许是直接被吓住了。
毕竟白天才遭遇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杯弓蛇影。
眼看着那人就要撞过来,薛榅扯了她一把。
如此,她虽侥幸地躲过了路人的撞击。但,串串杯里的红汤撒在了他的胸口上。
毕然不忍直视:第......第三次了。
薛榅眉头一皱,二话没说,将衣服脱了下来。
毕然这才发现他里面只穿一件黑色衬衫。
他很喜欢穿衬衫,非黑即白。
见毕然发愣,他轻笑了声,“你还挺费衣服。”
毕然回头看着跑远的身影,有些哆嗦。尽管她故作镇定,仍掩盖不住内心的慌张。
无尽无休。
传说中的小树林。
黑夜尽头,她轻飘飘地问:“张远会被关多久?”
一晚上了,她终于主动说起了这个事。
薛榅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温声道:“因为未遂,所以拘留不了多久。”
只是语气中的无奈,旁人听不出几分。
毕然沉默着咬了颗鱼蛋。
在没有路灯,只有微暗星光的小树林里,他郑重道:“我可以每天接送你。”
她和他面对面站着。他仅穿着黑衬衫,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是神明,在黑夜里引路前行。
这一刻,尽管夜凉如冰,她的心里升腾起阵阵暖意。
但片刻后,她最终还是垂下了手,“没那个必要。”
她把手里的串串杯递给他后,换走了他手里的章鱼小丸子,语气轻松道:“别给自己徒增不必要的负担。”
“你看,残疾人都可以自力更生。”她戳了粒章鱼小丸子举到他面前,“尝尝看。”
他伸手接过以后,她又戳了一粒,自己咬了一口。寒风中,烫嘴的章鱼小丸子早已只剩下残留的余温。
而一个人的热情,终将冷却到零。
“你别看你现在还是我老师,但两个礼拜后,你就不是了。你再看,虽然你现在是我上司,那万一,你不让我转正,我就得离开今源生物。我要是离开了今源生物,那咱们的生活还有什么交集呢?”
毕然笑着说:“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很多种,但我们可以选择简单些,纯粹些。明白吗?”
薛榅咬了一口她刚刚递过来的小丸子,气急败坏,“不明白。”
“我发现你这个人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活得一点都不通透?”
“就只能是师生或者上下级?”
毕然又咬了颗章鱼小丸子,偏头看他,“你放心,只要咱俩的生活有交集,我就把你当兄弟。”
薛榅:?
三秒后,毕然手里的章鱼小丸子不见了。
“你干嘛抢我的章鱼小丸子?”
“我从来不哄兄弟开心。”
第43章 一盒感冒药。
毕然白他一眼,夺回了属于自己的章鱼小丸子。
“所以你是在哄我开心吗?”
“我表现得很隐晦?”薛榅反问她。
栗余大学,别苑小树林。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时光是静止的。
清冷月光下,人的肤色更显冷白,幸好,他瞧不见她颊间的红晕。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
他让树静了、风止了,她的心却乱了。
毕然躲开他的目光,侧过头去,不远处一对情侣拥吻,吻得激烈,吻到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