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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失格 (星河蜉蝣)


  江易站在楼下围观了全程,直到那帮女人推搡着一个蔫头耷脑的男人离开,他才上楼。
  江滟柳嘴巴子肿的像馒头,嘴角全是被打出来的血,她拢了拢几乎快要不蔽体的蕾丝吊带裙,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盒自己卷的土烟。
  她坐在走廊上吞云吐雾,一根抽完身体才不再颤抖。
  住隔壁的女人出来倒脏水,冷眼睨她:“早就告诉你了男人没有心,都是些玩腻了拍屁股走人的货色,你还真指望他娶你回家呢?”
  江滟柳紧盯着那群女人的背影,她们走到路灯的背影处,几乎快看不见了,她擦掉嘴边的血水,恶狠狠地骂:“烂屎。”
  那是江易人生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比婊.子更狠,比贱人更毒,他几乎毫不费劲就听出江滟柳心中的怨恨。
  女人骂完一句,又将矛头对向他:“小杂种,看你娘挨人巴掌看得开心吗?”
  江易冷漠:“杂种也是你生的,我要是杂种,你就是杂种他妈。”
  *
  江易将熄灭的烟蒂连同手背的烟灰掸落在地,脚下石砖浸足了水泥泞不堪,他重新点了根香烟,烟头一点橘色火光荧荧烁烁,烧得正旺。
  楼下晾衣杆上挂着几条蕾丝紧身裙,五颜六色,随着晚风左摆右摇。
  江易嘴角那丝笑越发邪性,他抻指勾着香烟蹭过去,将那些裙子挨条烫洞,衣服糟蹋完,他将烧到一半的烟按灭在女人种在檐下盆里的木槿花蕊上。
  女人骤然尖叫,她见赵云今穿着协警的马甲,指着她问:“这杂种烧我衣服,你管不管?”
  赵云今看了眼江易,淡淡地说:“奉劝你把嘴闭上,不然待会儿他烧的说不定就是你的房子了。”
  喇叭里魔性的歌曲洗脑般回荡,女人头快要炸开了,愤然回屋。
  越来越多的男人从门檐挂油灯的屋子出来,经过警车时低头掩面,步履匆匆,有如下水道不敢见光的耗子,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林清执坐在铺里吃面,看着巷子入口的人只出不进,偶尔也有男人在巷口观望,等到瞅见那警车的红蓝闪灯时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林清执对此很满意,掏出手机打游戏,嘴里不自觉跟着哼哼:“嫖出稀奇古怪病,迟早要把太监当,啊……”
  唱到一半,他停住嘴,慢腾腾从口袋里掏出一对防噪耳塞:“难听死了。”
  ……
  赵云今窝在车上打瞌睡,迷糊间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八岁那年待过的孤儿院,那儿的建筑白墙红瓦圆屋顶,孤儿院的嬷嬷总是穿身棉麻袍子,在周日这天带小孩去花园旁的袖珍教堂里做礼拜,赵云今不信神,不信鬼,总在其他小朋友乖乖排队时偷偷溜走,从后院围墙的狗洞爬出去玩。
  梦里的世界逼真,她钻出洞,蓬松的裙摆勾到脚边丛生野草的枝蔓,她费力挣脱,一抬眼,面前是堵爬满了大红蔷薇、皴满裂缝的墙面。蔷薇鲜艳欲滴,朵朵簇簇缀满整个墙面,如仙女打的流苏珠络,洋洋洒洒垂到人间,衬上头顶淡色的蓝天与身后洁白的砖瓦,美得如一副久远空寂的年代画。
  一个瘦高的男孩从墙后蹿出来,夏初炎热,他穿着条卡其色的棉布短裤、白色胶鞋,上身是件洗得泛白的黑色T恤,他微微躬伏,身体弯出一个猎豹捕食般紧绷的弧度,死死盯着蔷薇花丛,两秒后,他猛地扑过去,脏黑的手朝花茎下的泥土一抓,揪出一只绿色青蛙。
  男孩冷漠地拽着青蛙的后腿,手掌被花刺扎得滴滴答答淌着血。
  他用小刀剁下了青蛙的脑袋,剥掉皮后用树枝串起,又在地上捡了石块和木柴,垒砌成一个简易的烤架,他娴熟清理了青蛙肉,用打火机点燃柴火。
  赵云今怀里抱着她的毛绒小马,静静看他:“双槽蚴寄生虫。”
  男孩的青蛙烤得半熟,抬起淡漠的眸子与她对视。
  “野生青蛙体内有几率存在高温很难杀死的双槽蚴,如果吃了它,双槽蚴会在你体内寄生,钻进你的眼睛里产卵。”赵云今扯着眼皮朝他扮了个鬼脸,“你的眼睛会流脓、腐烂,你会变成瞎子,哇——”
  她描述得绘声绘色,极尽所能渲染恐怖气氛,自觉在行善救人,心里自豪,可男孩不为所动。
  他额前刘海碎长,灰扑扑油腻腻的遮住小半张脸,温柔的风扫开他的头发,展露出一张青青紫紫伤痕斑驳的脸。
  在梦里,赵云今可以感知到他脸上五官、表情和一切伤痕的存在,但她看不清男孩的脸,如同一团迷雾横亘在眼前,她再怎么努力睁大眼睛还是无法知晓他的模样。
  男孩盯着赵云今,从树枝上揪下还没熟的青蛙,护食般死死抓在手里。
  他手被烫的颤抖,但依然不松,将青蛙肉送到嘴边,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
  ……
  赵云今从梦中惊醒,四周没人,只有一阵淡淡的烟味。
  远处天边熹微透着隐隐光亮,江易倚在离她很远的路灯杆下抽烟,脚下一地烟头。
  很久没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每次梦醒头都一阵剧痛,赵云今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弯腰关了喇叭。
  那歌魔音贯耳,她都能听着睡着了,也是别人可望不可求的优秀睡眠质量。
  少了乐曲加持的油灯街寂静空悄,清晨的雾气微微,没有燃彻整夜的煤油灯,没有烂尾楼里暧昧靡靡的笑闹,没有女人裙底叫风刮来的风尘味,露水,草香,三轮车滚过砖石地的咕噜声,还有卖早餐的小店榨完豆汁后飘出来的热气……此时的街子倒生出点不一样的清淡味。
  “江易。”赵云今醒了盹,漫不经心玩着自己的指甲,用唤狗一样轻佻的语气叫他。
  那女人骂了他一句烂屎,被他烧了十几件衣服,足以说明这人简单也复杂。
  ——简单在人如其表,气质阴沉,内心也一样,复杂在睚眦必报,斤斤计较,若伤了他害了他,不知会被他怎样千万倍回报。
  赵云今倒不担心自己,她嫣然笑道:“我哥办事向来依法公正,你做了错事受罚赖不到他头上,如果你敢报复我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少女嗓音软,但有如绵里藏针,将所有的锋锐隐在温柔的笑容之后。
  江易没回应,他抽完一盒烟,将烟盒捏扁,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
  赵云今开着小车晃悠悠从油灯街出来,林清执在小店坐了一晚上,亲耳听着“宣传歌”从街东头跑到街西头,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圈,说明这俩人是在认真工作,起码做到了应尽的“协警”宣传的义务。
  他点了一桌早餐,油条、豆浆、煎饺、豆腐脑……
  “过来吃饭。”
  赵云今跑过来,坐在他身边撒娇:“哥,丢死人了,来来往往的都盯着我看,还有人朝我泼洗脚水呢。”
  “丢人才好,丢足了人下次才不敢再犯。”林清执一晚没睡依然精神奕奕,他给赵云今的豆腐脑调料,“酱还是糖?”
  赵云今说:“糖。”
  他问江易:“你呢?”
  江易伸手:“东西。”
  林清执把钥匙和身份证还他:“吃了饭再走吧。”
  江易接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林清执叫他:“江易。”
  他笑笑:“过往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年轻干净,还有机会走正道。”
  江易脚步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没有片刻停留走出早餐铺子。
  太阳出来,油灯街朦胧的雾散去,方才那点可怜巴巴的美消失不见,又恢复往昔脏污的模样。
  铺子门口的台阶下落了个钱包,江易弯腰捡起,里面厚厚一沓粉红色的票子,足有一千多块,还放了一些零钱,钱包的外层夹着身份证。
  林清执,男性,汉族。
  生于1990年春天,家庭住址位于楹花路小区,那里的住户大多生活优渥,是西河有名的中产阶级聚集地。
  林清执温柔、干净,看似随和,正色时却有着让人无法说不的压迫力,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也只有富足而又温暖的家庭才能养得出。
  在林清执身份证旁边透明的夹层里,放了一张照片,照片泛黄,色调暗,能明显看出年代感。
  那是张合影,一个穿凉鞋白袜子的英俊少年腋下夹着滑板站在庭院的秋千前,他身前的秋千架上坐了一个抱着玩具小马的女孩,女孩唇红齿白,洋娃娃般漂亮,一张白皙小脸嫩得如同新鲜牛奶冻,她穿着一条白色公主裙,脚底踩着漆黑的玛丽珍小皮鞋,贵不可言。
  江易的目光落在女孩腕间那五色线绳上,那线绳看上去廉价,与她这一身装扮格格不入。
  他端详着小女孩清稚的脸,回过头,认出那女孩与端着豆花笑吟吟的赵云今七八成像。
  ——是同一个人,只不过长开了,稚气脱了点,更妖娆漂亮。
  相片上的两人背后是绚烂的景致,一片大红的蔷薇爬满了墙。
  ……
  林清执正吃着早饭,离开的江易去而复返。
  少年站在背光的店门前,指尖夹着他不知何时丢失的钱包,他一如既往冷淡,朝他晃了晃,而后没说一句话,将钱包甩到他面前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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