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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着迷 (锥花)


  她开始笑。
  我一定一定,会忘掉你。
  所有若即若离的人和事物都羁绊不到我。
  可是那天晚上,当她疯够了,最后大半夜看见站在街头灯幕下,那个一脸慌乱,领带松垮,正在焦急落索寻找她的男人时。
  视线对上,是她最先忍不住,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一边是男人,另一边是领着她疯玩一整夜的少年。
  男人找了她一夜,而少年正举着她想吃的糖葫芦满心欢喜地朝她奔来。
  桑渴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恶贯满盈罪无可恕——
  没错,罪无可恕。
  裴行端说她勾三搭四,她一开始不相信,还觉得崩溃,那现在呢?瞧瞧,她分明就是。
  随心所欲享受着别人施加的好意却不知道回报,这样又跟她唾弃的泛泛之类又有什么区别?
  积压多日的情绪有些抑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招惹你们的。
  桑渴捂住脸,进退维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柏明宇在看见Dawn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僵住,就连脚步也慢慢止息了,医生先生在路对岸默然站里着,眼神仍旧是心疼怜悯。
  桑渴站在马路边,慢慢蹲下去,将自己缩成一团,脸埋进双膝。
  好久好久。
  她像是一块冰冷,抗拒的雕塑。
  她在哭。
  ——
  后来,在小年夜当晚,她给男人和少年各自送出去一封信。
  她将一切都开诚布公。
  她说及自己跟那个青年的关系,她说及小时候,说及他们缠缠绕绕如蛛网般的纷杂纠葛。
  以及那天他们一起坐大巴车,她靠在那个人怀里,本该圆梦,跟他彻底撕裂了关系,可是到头来她发现,她分明就做不到。
  太多太多的事情,她没有来得及问,没有来得及去弄懂就已经板上钉钉。
  她在那些年幼无知的岁月中,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们们两个这样纠缠,究竟谁对谁错?
  可是,她喜欢他,哪怕麻痹自己一万次她还是喜欢他。
  她喜欢他,所以对不起。
  她不会再缠着你们了。
  对不起。
  医生呢?最可怜的是医生。
  他坐在书桌前整整一夜,手边放置着那个少女一笔一划写给他的信件。
  他莞尔,他全盘接受。
  柏明宇则是抱着篮球,在小区篮球场里挥汗如雨一整晚。
  他将那封信撕碎,撕得干干净净。
  ————
  新年将至,宁市下了场小雪,很小很小,落地即化的那种。
  家家户户贴春联,舅舅也升了职,年底老板还包了一个大红封,最后他用这笔钱给侄女换了一张新床、新桌子。
  桑渴还是会时不时在午夜时分惊醒。
  她几乎就快要忘记,其实她是欠裴行端一条命的:河水里扑腾灭顶,就快要窒息,是他拼了命将自己拉回岸上。
  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头靠着床板,枯坐着,呆呆等天亮。
  一连好多天。
  手机里保存的某条信息并没有被删除,还是两个月前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信息框里没有只字片语只有一个哭脸。
  :(
  一切都行至冰点,乍一看没有任何迂回的余地。
  *
  临近高考,桑渴除了复习就是帮舅母照顾表弟。
  将年幼的表弟挂在后背上,她一边擦拭茶几一边哄他开心,表弟喜欢用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她。
  他的样子并没有遗传舅舅太多,而是眉眼偏像舅母。
  这天舅母买好菜回来,说在楼下遇见一个男青年,男青年说想找老同学。
  碰巧问的人是崔婉,青年说要找的人,叫桑渴。
  桑渴坐着提笔,眉心稍动,强压下去内心的波动,她问:“是.谁?”问完似乎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人会是期待中的某个人。
  “一个很高的少年人。”
  “很高...的,少年人。”舅母答。
  桑渴潜意识里知道,那个叫裴行端的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再来找自己了,但是她仍然怀揣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切。
  晚间,桑渴拨通了那个电话。
  数秒过后。
  “喂?”
  但,并不是期待中的嗓音。
  桑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僵硬。
  “喂...?”电话那头继续出声。
  桑渴沉默了一会,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接话了。
  “是你。”桑渴目光浅浅,把玩着手里的便利贴,小声说。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是在书店。
  那个人一听是桑渴的声音,口吻中的喜悦就快要抑制不住。
  “是我!我是...”
  “桑渴,我们一起出来吃顿饭吧...?”
  他的喜悦就快要溢出屏幕。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甜。


第52章 偏执着迷
  但是桑渴的下一句话, 却让电话那头的青年人瞬间哑声,开不了口了。
  青年沉默良久,许是在星星点点的火光中想起了那时候他在艳阳下, 操场中,无论怎么咬牙坚持, 抱球挥汗如雨都都赢不过比分的画面。
  少年人争强好胜是天性, 但总有人仗着天生优势而更放肆张狂耀眼,轻易就能达到难以企及的高度。
  还有就是女孩子一截柔软无助的手腕, 在球鞋下边瑟瑟发抖的场景。
  要疯。
  他在苦涩中点起烟,而后强作镇定地说:“对不起..桑渴, 那个我,我那个时候又蠢又疯, 后来我一直很想补偿你。但是...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电话那头说得絮絮叨叨, 零零碎碎。
  说着说着,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捂着头, 声音沙哑:“所以我们, 我们等以后慢慢聊这件事, 好不好?”
  好不好?
  那是近乎斑驳隆重的赎罪和求饶。
  就连指缝边的烟灰火星子都卑微微的落到了地面上。
  以后吗?可是我不想跟你有以后。
  桑渴眉心微皱, 一不留神居然扯坏了刚刚誊写好公式的便利贴。
  桑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提这件事,或许是心底那股名为遗失的念头:她有点儿想跟一个许久未联系的老故人谈谈他们都知道的过往。
  当然最主要的,是关于那个人。
  手里的便利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彻底弄烂了, 桑渴也慢慢一点一点将头靠在了桌沿。
  并不是期待中的聊天内容, 无趣极了,于是手机也被她随便放置在了右耳耳边。
  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她聋了只耳朵,她死了条狗。
  那分明都是拜你所赐!
  但是无人知晓, 不会有人知道!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他亦没有丝毫的勇气与胆魄。他不敢,他不敢啊...
  要怎么敢?
  要他跟桑渴连朋友都做不成吗?啊...?
  他不要,死都不要。
  罪恶的念头一旦萌生就不会停止,一个谎言的开始注定要用无数个谎言去修饰。
  心跳...心跳就快要爆炸了。
  杨培东一脑袋撞在了墙面,‘‘嘭——’的一声。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细细的,隐隐约约的,她在纸上写字的动静。
  真好啊,他终究也算是跟她在一块儿写过作业了。
  真好啊。
  青年鼻尖酸涩,他抹了抹鼻子,笑开了。
  但是一个转瞬,他又垂下了嘴角。
  他心慌的缘由不过是又想起来刚才桑渴问他的问题了。
  她问了什么?
  她问,你还记得那个时候,裴行端为什么用球砸我吗?
  .....
  ***
  日子还是照常过,云聚了又散,日头紧赶慢赶,一不留神春天都来了。
  柏明宇从高考前的两个月开始就不跟着大部队一起复习,听说他家里帮他找了私教,关在家里边学。
  还听说一小时的费用能高达两三百,真就是富家子弟的待遇。家世好的学生其实在这所学校里并不罕见,一抓一大把,但柏姓的少年总是别致。
  而桑渴也只是在忙到冒烟的当口,听前后桌唠嗑才能得知一些支离破碎的琐事。
  听完后她也不会有任何想法,不过是一阵口风。
  而Dawn他,他此刻又在哪儿?又在做些什么?
  老样子,他依然在病院里救人于水火,朝九晚五,片刻不息。白大褂,银边框的眼镜,表情温柔而又疏离。
  只不过他回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转而每次都留在医院为他单独准备的办公室,近乎沉迷地躺在那张临时支架起来的小床,在上面休憩。
  而跟他面对面的是那张他为某个人精心准备的鹅黄色被榻。
  且那里,曾经被一个女孩子那样贪恋过。
  日子悄无声息的变质,将一切打碎后后重新拼凑,将一切都伪装地天衣无缝。
  但是有心逃离的人会懂,所有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高考分考场,桑渴他们学校被分到了隔壁的二十九中做为考点。
  而意外的是柏明宇居然跟她分到了一个教室。
  少年带着白色的帽子,看见她时装模作样地将视线移开了,整整三天,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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