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北一南,一个在三尺讲台,一个在忙碌碌的警队。
有时候他们也会在车站偶然相遇,有时候也会在面馆碰头。
可是他们之间的对话永远不会超过三句,仿佛像是一对游离于世俗之外陌生而又平凡的情人。
对,情人。
就像这样,悄无声息地又过了一年。
这年的盛夏日,隆城又迎来暴雨,雨幕如注。
由于暑期结课还有暴雨的关系,桑渴在家闷了三天。
纸生乖乖趴睡在窝里打着鼾,她看着窗外,想出去透透气。
*
依然是那座古旧的桥,灯塔在河岸上遥远成一道笔杆。
时不时还有鸟儿飞过,烂漫又自由的比肩。
她静静矗立在桥岸,呼吸雨后干净的空气。
忽然,有脚步声从身畔传来。
不似那年,这一次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这么巧。”男人语带意外,他昂着头,只露出一截侧脸。
男人距离她半米远,同样抬头望天。
桑渴看着他,点点头,同样说,是啊好巧。
说完各自都垂下头。
两个人一声不吭站了许久,突然——
“桑渴。”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他的嗓音依然熟稔低沉。
裴行端清了清嗓子,笑着说:
“故事的开头,是一只猫。”
...
裴行端这几年变化很大,不仔细看仔细问的话无人知晓他已经二十七岁了,是个就快要奔三的人。
昔日里十来岁那个喜欢打篮球,操着一口京腔的落难小少爷,历经曲折,嘴巴里尽是辛辣恶毒的话,三观颠倒性格阴沉扭曲。
而今再看看他,平头短发,眉眼俊朗,高而身姿挺拔。
要说唯一不变的,当属那双一如既往潋滟迷人的桃花眼,而今满心满眼都是身前这个姑娘。
二十七岁的桑渴依然不爱说话,个子远不如他高,只挨到他的胸口。
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雪白的坎肩,脚踏小布鞋。
生动、干净又漂亮。
裴行端看着桑渴一截素软的侧脸,喉结翻滚,他笑着将视线投向远方,继续说他的故事:
“小男孩失去了猫,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
“1998年的盛夏,小男孩离开了那个家,坐了四个小时的长途大巴,一路颠簸来到了这儿。。。”
“他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提不起劲。”
“趴在新家的窗口,眉眼恹恹,冷漠地打量着周遭陌生的一切。”
“应该是过惯了那种生活,看什么都觉得薄情寡义。”
——也确实如此。
“那会儿他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煎饼,是一个老人家不久前送来的,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眼观鼻鼻观心,权衡良久,最后试探着伸出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嚼了嚼,味道还行,至少比之前吃过的饼要好吃。”
裴行端稍微停顿了一会。
桑渴一瞬间觉得自己听见了类似于呜咽的错觉。
原来是是寒潭里的妄鸭在扑腾翅膀。
他停顿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说:
“再抬头时,他透过窗户百叶扇的狭缝隙,忽然看见从隔壁楼道里跑出来一个豆丁大的小女孩。”
“他那会儿视力特别好,就连女孩子手腕上的淤青都能看到,她小小的一只,怀里似乎还抱着一坨比她还要小的毛茸茸的玩具。
小女孩又瘦又小,就像是记忆中的某种动物。
像,猫!!!”
桑渴呼吸一滞。
但是不等她震撼回味,垂在身侧的手被裴行端牵起来,十指交叠。
她体温偏低,一下子冰凉的手被温热包裹,两个人都觉得颤栗。
裴行端继续说:
“那会儿小男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地,他将身体缩回屋里,在大人的腿间游离片刻,最后蹬蹬蹬跑出了门外。
他一路尾随,最后来到一道桥。
很旧很旧的桥,上面坑坑洼洼还有隔夜的积水。”
“桥是很旧,但是桥上坐着的女孩很美,很白,雪白雪白的,夕阳下像是泛着圣洁的光。”
“他脚步声很轻,蹑手蹑脚,他本想看完就跑,但是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见女孩子垂下头问了一句话,她问——”
“裴行端。”一旁认真听故事的桑渴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少女容颜姝丽、却依然青涩。
侧过脸,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这一刻,仿佛透过绵长的时光深河,两只小兽初次碰撞了。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被叫住的青年原本抬头望天,回忆得正起劲。
他低头看向小小的只能挨到他胸口的,正在仰视他的姑娘。
裴行端笑了。
他倾身,在女孩子的额前落下一枚虔诚的吻。
他说:
“桑渴。”
“我信啊。”
直到到现在——
我也没能喜欢上别人。
河面上又起风了,青石板摸起来很是粗糙。
零零碎碎的波纹像是碎了的金子,夕阳光衬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一高一矮,兜兜转转,昏黄正好。
所幸他们拉住彼此了,他们还正年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
祝你前途无量,繁花似锦
谢谢,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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