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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楼的食堂,Amanda独自坐着吃饭,隔壁桌在讨论陈总的事情。
“陈总拿辞职威胁总裁,这招也太毒了吧!”
“听说陆总当下就全批了,说既然这样,那陈伯伯就安心回家养老吧!”
“临走前还策反了一个好像。”
“高主管?说起来高主管也是惨,当年陈总给提拔上来的,一直感恩戴德,这些年对陈总也是有求必应,但人太重情了也不好。”
……
正说着话,沈林欢下来吃饭,上午陆尧在办公室发了一通火,后来开会的时候戾气也极重,财务和策划那边又撞在枪口上,两个小时的会议,所有人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会议室除了做汇报的和首座时不时开口训斥人的总裁,全场鸦雀无声。
陈总在办公室那会儿,沈林欢右手被纱布缠满了,据说手背全是通红的烫伤,秘书进去送药箱,陆总亲自给处理的,沈助眼泪簌簌地往下落,表情却很冷,只是这种冷感美人,落泪就更戳人心了,陈总先前一直讽刺沈林欢,没想到这个助理竟然是陆尧的老婆,结婚那天他跟几位董事为了表达陆氏和沈家联姻的抗议,都借口没去参加婚礼,自然对沈林欢也陌生得很。
“原来是小陆总的老婆,我这也不是故意的,你看看。”陈总哎了声,语气里似乎都是愧疚。
沈林欢侧头看了陈总一眼,眨眼的片刻,眼泪又滚落下来。
她轻轻蜷手,表情隐忍地说:“好疼啊!”
陆尧把纱布缠好,绑了个漂亮的结,而后才挂着一脸寒霜去沙发一头坐下。
他腿半敞,手臂搭在沙发后背,姿态极度的不耐烦,目光扫过那群人,略勾出一点冷酷的笑意:“既然各位有更好的前程,那就让人事走流程吧!尤其陈伯伯,您年纪大了,我早就想让您退休了。早些回家养老享清福才是正事。”迁怒意味特别明显。
陈盛荣眸色一凛,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犯了狠,立马提醒他,“是,小陆总说得是。但我不是一直害怕,我走了,一堆烂摊子没法子收拾,你已经够忙了,不忍心再给你添乱啊!”
确切是个麻烦,陈盛荣的人遍布各大部门,一些他的亲信都是要职,他是在提醒陆尧,把他拉下马,后果很严重。
陆尧指尖轻敲着沙发背,似在思索,陈盛荣觉得他还是忌惮的,于是笑着,又补充两句,“你爷爷还在的时候,我就说要辞职了,他不让,这一蹉磨,就又是这么多年,累啊!”
意思是,陆老爷子都不敢让他拍拍屁股走人,警告他三思。
陆尧自然是听懂了,倏忽一笑:“是风臣对不住陈伯伯了,这些年实在是让您劳心劳力了,您这么说,我再多留您一刻都是罪孽啊!”
两个人你来我往,暗藏机锋,各自都没后退半步。最后陈盛荣见陆尧下了狠劲,不怀好意地应了下来,当即就离开了公司,然后离职申请纷至沓来地送到人事。全是他的人。
人事那边吓坏了,经理过来寻陆尧请示,陆尧冷笑着,“批,全批,一个也不留!”
而后沈林欢悄无声息去见了高主管,然后没多久,高主管撤销了离职申请。
不到半日,高主管直接顶替了陈总的位置,升了职,似乎在释放信号,陈盛荣是铁定不留了,而其他人,想拿乔的,都要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是真的愿意走。
公司这一日,动荡不安,颇有些腥风血雨的感觉。
而这中间,沈林欢简直就像个不动声色的幽灵,穿插在其中,悄无声息,但却让人很难忽视。
她忙了大半日,以前总是叫餐在办公室,一边吃一边再看些资料。
但这会儿饭点快过了,而且办公室的人正对她处在一种极度的好奇当中,她不想面对窥探的目光,索性下来餐厅吃。
风臣的员工食堂很干净,餐饮标准也很高,荤素搭配,每日都有营养师专门配餐表,公司的各位老总们也都在这边吃。
这边也是偶遇老板的最佳场所,平日里面都见不到的老总们,在这儿遇见的几率却很高。
陆尧几乎没有进过食堂。
但今天他进了,坐在桌子前还开着笔记本,皱着眉不知道在看什么,沈林欢去窗口那里拿餐,然后摆在他面前,低声说了句:“先吃饭吧!”
沈林欢在他对面坐下来,右手被包得像个粽子,筷子都拿不了,她只要了份浓汤,左手捏着勺子喝着,眉眼安静垂着,似乎即便手成了这样,也丝毫不能让她那张脸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Amanda又听身边人讨论,“沈助……不,老板娘那会儿真的哭了?”
“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说陆总哭了我还更信点儿。”
一群人捂着嘴轻声笑起来。陆总实在是太好看了点,当初多少人还抱着灰姑娘上位的童话幻想。
Amanda吃饭的手一顿,目光也不自觉飘到那边去,沈林欢左手吃饭,吃得很慢,但却有条不紊。
她想起沈林欢第一天进公司,Amanda就觉得她很不一样,那种对自己绝对的自信,表现在脸上就不自觉带着锋利,让人不舒服。
Amanda从来没见过她慌乱的样子,永远从容不迫,那会儿带她的人不耐烦带新人,但看她是程助亲自领过来,有可能是陆总的人才不得不耐着心,只是时不时还是要刁难她一下,把很多杂乱无章的东西丢给她。
沈林欢从来没抱怨过,上手得极快,处理事情有条不紊。
甚至她总能往前多走一步。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上学时候的那些学霸中的学霸,学习游刃有余不说,老师布置了很难的题,所有人都算得很吃力,只有她不仅算出来了,还告诉老师,“这道题有三种解法!”
那股子自信和目中无人,对于同样的学霸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Amanda垂下目光,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对她来说是件并不太容易的事。
沈林欢看陆尧还在看,不由再次提醒了句,“陆尧,先吃饭吧!”
陆尧终于合上了笔记本,抬眼先看见沈林欢的手,包得跟熊掌一样,正用左手吃饭。
他陡然低骂了声自己,竟然叫她去拿餐。
沈林欢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看了眼,说:“没事,不耽误吃东西。”
陆尧却拍了拍身边位置,“你坐过来,我喂你。”
沈林欢再次看他一眼,瞧不出来他是开玩笑还是干嘛,这么多人,他疯了不成?
“不用。”她蹙眉。
陆尧“啧”了声,“难不成让我给你撒个娇求你过来?”
第21章
21.
陆尧原本是想说:“要我求着你?”
话到嘴边觉得太过于像讽刺, 硬邦邦的仿佛在呛她。
一遇见她就收不住脾气,可俩人之间难得的平衡他不想再次打破,于是临到嘴边改了口。
脑海里还有她早上扮委屈那画面,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明知道她是演的,心还是揪着,心想她要真是撒个娇,他怕是要去摘星星摘月亮。
沈林欢抬头和他对视,似乎是在探究他的情绪, 半晌, 她略抬眉, “哦,你撒。”
作为一个做什么都得心应手的人,沈林欢对于自己不了解不擅长的领域, 还是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的。
陆尧身子微微前倾,侧头把耳朵对着她,“我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沈林欢便不吭声了, 明白他就是随口一说, 揶揄她呢!
陆尧慢慢却笑了,指尖轻叩了下桌面, “过来, 吃饭饭,我喂喂,嗯?”
低沉缓慢的嗓音, 带着微微的拖腔, 音调略略上扬着, 像撒娇,又不像撒娇。他那张惯常冷意十足的脸上,难得带着几分不正经。
沈林欢:“……”
她抬了下手,制止住他,沉默坐了过去,偏头对近在迟尺的他耳语:“你还是正常点儿比较好。”
她觉得自己后背都是麻的。
怪怪的。
陆尧笑得更开心了,把她餐盘拖了过来,直接合在自己餐盘里,然后喂她吃。
人太多了,沈林欢有些抗拒,陆尧倒是自然,喂她吃一口,自己吃两口,低声跟她讲公司的局面,“陈盛荣是个急性子,憋不到明天就会去找爷爷。”
今晚?
沈林欢思绪被话题攥住,也就没那么拘谨了,咬过来一块儿鱼肉,咀嚼着,“那我们晚上也回一趟。我待会儿给妈打个电话。”
她改口改得极为顺畅,第一次回南街他就察觉到了,怎么听都觉得心情愉快。旋即又觉得自己没出息,这么一点顺理成章的事,也值得开心。
陆尧又笑了声,知道沈林欢怎么想的,陈盛荣去跟爷爷聊,无非就是卖个惨,说说自己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陈盛荣三十多岁才娶了妻,老婆是美国长大的,一直想让他去华尔街工作,老婆家里条件也不错,甚至能给他安排更好的工作。但那会儿津城走不开人,还有个唐氏一直压在头上,占据了多半的市场份额,他们只能夹缝中生存,陈盛荣不想给老爷子添乱,一直憋着没吭声,也放弃了更好的工作机会。
后来老婆受不了他事事把风臣放第一位,跟他吵了一架后,带着孩子走了,至今没回来过。他想儿子了,得飞去美国,有时候前妻还不让他看孩子。也就这两年恨意消了,他才能时时和儿子联系,但两个人不亲近,陈盛荣急于敛财,也是想给儿子一份丰厚的家业,维持自己当父亲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