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总好,沈助好。”
沈林欢职位已经走好流程了,正因为如此,两个人走在一块儿丝毫也不稀奇。
程凛以前几乎就寸步不离地跟着陆尧,替他解决生活工作大小事宜。
大家只当陆总体恤民生,很快公司的大群里就传开了。
茶水间的早间八卦时间,也都是陆总提早进公司还走员工电梯的事。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上次首席财政官被撤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前奏,突然整个公司风声鹤唳,然后惊动上头,突然召开董事会……”
“陆总这种人简直可怕,年纪轻轻,跟个冷面阎罗似的。”
“做事也不按常理出牌。”
“不够厉害,陆董会把集团交给他?”
“他当时进公司,多少人笑话。说陆董年纪大了,眼盲心瞎,捧自己孙子未免也太没章程了,分公司历练不到一年就给提上来了。”
“一群老将欺负他一个啊!太惨了。”
……
那段时间,沈林欢不在,所以也无从猜测,陆尧是如何的雷霆手段。
只是光听就知道,他处理这些,挺利落的。
但公司派系复杂,陆董年纪大了,加上好多都是跟他一起打拼的元老,情分在,没办法下狠手。陆尧的叔伯们不是去搞学术了,就是没什么斗志。
于是一狠心,把行事硬派激进的陆尧提上来了。
不至于烂摊子,尾大不掉却是真的。
年轻领导者,大刀阔斧地改革,必然遭受无穷的阻力。
陆尧大学毕业后又去国外继续读书,在海外分部实习历练,大家对这位小公子的了解不多,只知道读书很厉害,回国后在俞城分公司做了一年,成绩亮眼,但远不至于服众。
突然调到总部,直接坐上执行总裁的位置,下头几个大部门的老总,全是老狐狸,哪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甚至觉得能拿捏他,最初只表面对他和和气气,背地里做事对他很不客气。
但因为不太了解,到底是低估他了。
陆尧能在集团立住,是很不容易的。
只是结了个婚,一些人又开始借题发挥了。
搞得好多人对他不信任,有些人明面上不说,都在暗自观望,考虑要不要跳槽。怕风臣慢慢衰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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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他蹭了老婆的车,心情正好。
就算是员工电梯慢腾腾,他也比以往去公司要早。
总裁办那里慌里慌张不甚明确的汇报他也没计较,只说整理一下,发一份书面报告给他。
可惜情绪没好片刻,就有人来找晦气。
负责海外项目对接的陈总领着四五个人进来陆尧的办公室。
他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哦?你们要辞职?”
沈林欢端了个托盘进来,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挨个儿落在几个人面前。
陈总看到她,眼神上下一打量,似是轻嗤了声,“小陆总还年轻,心思还是要多放在工作上。助理还是换个男的好,女的不顶事,还惹眼。”
这位陈总的之前的秘书,也是前凸后翘美艳大美人,五官浓艳,陈总把人睡了,惹得秘书趾高气昂,作威作福,甚至有人目睹陈总公然在办公室和秘书**,门都不关。
陆尧让人事寻了个由头把秘书开了,陈总记恨他到现在。是以这话也就显得讽刺了。意思是: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员工私底下,也会叫他小陆总,只是为了区别以前的陆总,但当着他面叫,多少带着不尊重的意思。
陆尧把眼镜戴了起来,无框的眼镜,框条极细,镜腿像根线,飞入鬓边。
镜片下的眼睛显得凉薄,以及多了几分不耐烦。
却没话,若有似无打量着这些人,像在拿乔,不动声色地让人浮躁,摸不准他的想法。
海外项目最近收缩,陈总手里闲,想分东城新区一杯羹,陆尧却把这事交给了一个新人全权负责,丝毫不顾他多番暗示。这会儿就来辞职威胁。
沈林欢神色一如既往的漠然,好似那话丝毫没入耳一样,态度恭敬地把茶放下,欲提起托盘起身的时候,陈总见陆尧久久没吭声,有些浮躁地把手里文件夹往桌子上一顿。
手上没个轻重,碰翻了茶杯,热气蒸腾的水泼过来,沈林欢躲了下,依旧烫到了手背。
她一顿,眉毛轻蹙。
陆尧脸色顿时阴沉一片,豁然起身过来,抓住沈林欢的手臂,水已经不是特别烫了,没有烫出水泡,只是一大片红。
她皮肤白,那红醒目得很。
陈总没眼色,他自己腿上也撒了,一边耸着裤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毛手毛脚的,会干什么?”
陆尧只是扯着他往卫生间去,把她手放在水龙头下,一直冲。
沈林欢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手,只是趁机提醒他,“高主管一直没说话,眼神游离,之前听说他家境挺一般的。”
应该是被陈总逼着来的。
陆尧狠狠捏了下她手腕,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说,“你工作狂?”
沈林欢皱眉,有些着急,陈总走了不打紧,一个部门全辞职,这摆明了摆谱逼他就范呢!
陆尧腾出一只手拍她脸,没头没脑说:“你撒个娇我看看!”
第20章
20.
沈林欢:“……”
她不太明白他思维是如何跳跃到这里的, 但还是认真思考片刻,回答:“……我不会。”
是真的不会。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倔强的人, 摔倒了爬起来, 被嘲笑了就努力向前跑,一直跑, 跑到谁都追不上, 嘲讽就也追不上了。
撒娇这种东西, 从来不在她的字典了,无任何经验可借鉴。脑海里倒是闪过过往人生中出现过的种种女孩的行为, 她们撒娇的时候是怎么样呢?
似乎有画面,但仔细一想, 又想不起来了。
陆尧轻“啧”,似乎还挺失望, 他按了总裁办的电话, 叫秘书过来送药箱。目光盯着她的手, 赤红一片,她至今都没吭一声,下意识的惊叫和蜷缩都没有,那会儿只是安静地回视了陈盛荣一眼,仿佛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手,而是确认对方的意图。
捏着她手腕的手, 更紧了些。
陆尧下颌线绷紧了。
他的办公室里有休息室,休息室旁就是卫生间, 门合着, 外面有人恭敬在问, “陆总, 没事吧?”
是那位眼神躲闪的高主管。
陆尧冷着声音,“你说呢?”
“陈总也是不小心。”高主管唯唯诺诺地小声说着。
陆尧冷哼一声。
陈盛荣不是个傻子,他这么张扬跋扈,不过是没把陆尧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把一个小小的助理放在眼里,但他同样也知道,总裁不会随便拉着一个助理的手,紧张她是不是被烫伤了。
沈林欢眼珠微动,似乎终于明白陆尧让她撒个娇的意思了。
陈盛荣是个老狐狸,当年跟着陆老爷子打天下,是左右手,为了公司也是鞠躬尽瘁过的,所以卸磨杀驴的事,陆老爷子做不出来,但他这些年,居功自傲太过,倚仗着身份四处拿乔,权利大,思想守旧,行为却激进,杀伤力太大了。
陆尧剪除了不少他的羽翼,至今没把他彻底清除,就是因为这是块儿烫手山芋。
他在风臣摸爬这么多年,人脉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是一个大雷埋下来,陆尧不敢冒进。
但正是因为如此,在激流中还能全身而退的人,难免变得狂傲,以为陆尧拿他没办法。
这会儿失手泼伤了沈林欢,也不过是一个助理罢了,他总不能为了个助理小题大做,但她不仅是个助理,还是他老婆。
陆老爷子当年和陆老太太是患难夫妻,夫人为他牺牲太多,他一辈子都感激,把婚姻看得很重。
陈盛荣倚老卖老地闹到陆老爷子那儿去,陆尧顺势推到沈林欢身上说老婆委屈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好歹是个由头。
这会儿沈林欢表现得越委屈,越有利于陆尧。
沈林欢很快就想清楚了关窍,她撒不出来娇,也哭不出来,最后干脆睁着眼瞪着,瞪得眼睛酸涩,眼里汪了两眼生理性眼泪。
眼睛都红了,她碰了他一下,“老公……”
陆尧目睹了她表情变化全过程,整个人呆愣当场,他确实是那样想的,可也没想到她真能给他撒个娇,别说沈林欢想象不出来,他也想象不出来。
他给她撒一个还可行点儿。
这会儿沈林欢碰他一下,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喉结滚动,凝视她。
外面还有人,隔着一个门站着,呼吸声似乎都能听到,沈林欢故意说给外面人听的,“真的好疼……”
她声音轻轻的,没那么委屈,但因为轻而弱,那股子隐忍和克制,倒更显得让人揪心。
只是那两眼泪……
陆尧:“……”
他看出来她在演戏,不由感叹她确实心细如发,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并给出了配合。不过她确实不会撒娇,甚至连委屈都演得不像,别人哭都是楚楚可怜的……
可沈林欢含着泪看他,他觉得她那眼神里写的都是:我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