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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朝开着辆奔驰直接开进了院子,他从驾驶座下来,把后排的洛洛抱下来,沈林欢迎了出来。
云朝冲她笑了笑,“脸色怎么这么差?”
沈林欢摇摇头,“没事。”
“你要是不舒服我就把人带回去了。”云朝抱着洛洛没放下来。
沈林欢再次摇头,“真的没事,我已经在烤饼干了。”
“那行,我就把人丢给你了。我得去看学生们的实验论文了。”
“嗯。”
沈林欢把略显得兴奋的洛洛抱过来,看着云朝上了车,他把车窗降下来,骤然说了句,“亲子鉴定结果,保险起见我已经销毁了,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沈林欢点点头,“我相信你。”
云朝无奈摇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这事挑明了,你以为能离婚?这种联姻式的婚姻,本身只是利益的交换和勾连,轻易解除不了的。”
沈林欢摇摇头,“你不明白。”
云朝皱眉道:“真的搞不懂你。”
他倒车,掉头,奔驰驶出院子。
沈林欢抱着洛洛回身往屋子里去,突然脚步顿了一下,身后周管家静静站在门廊一头,瞧见她,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微微点头,“夫人,司机今天急事请假了,您要是有出行计划,提前交代一声,我让小陈过来顶班。”
沈林欢“嗯”了声,“没事,我不用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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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所的包厢里许多人,牌桌上四个人,陆尧占据一侧,陆尧手一动,就有人揣摩出他的意图,从铁盒里抽出一根烟,送到他嘴边,他含住,眉眼仍沁着冰,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一个女人扭着腰肢要过来给她点烟,人还没到,他先蹙了眉,身旁男人忙挥了挥手,“去去去,献什么殷勤。”陆尧洁癖,对不熟的女人一向敬谢不敏,再干净都不行。
男人替他点了烟,他轻吐,“谢谢。”
那人笑了笑,“陆总客气。”知道陆尧不爱人多话,说完悄声退开了。
牌桌上另外几个,不时瞥他。
沈风笑说:“你这怎么还挂了彩?”
陆尧舌尖轻顶唇角,哼了声,“命运的重拳,为了提醒我,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臊眉耷眼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简与臣挤兑他,“你这是在家受了气,出来折磨我们哥儿几个呢!”
沈风笑出声,“他自己求来的,受了气怕是也心满意足。”
陆尧终于嗤了声。
人都贪心不是。
还没说话,电话先响了,他瞧见来电提示,撂了牌,出门去接电话去。
屋里热闹,走廊却安静无声,陆尧倚着墙,指尖夹着烟,石化在那里了一样,半晌一动不动。
指尖烟都燃出好长一节烟灰,簌簌往下落。
他终于抬了一下手,冲角落垃圾桶轻弹了一下,放在唇边猛抽了一口。
沈风瞧他半天没回去,出来寻他,一推门,就看到他冷着的半张脸,这表情,连他都怵,“怎么了?”
陆尧下颌线紧绷,半晌才摇了下头。
沈风瞧见他微颤的指尖,意外挑眉,拉着他进了隔壁包房。
灯暗着,两个男人沉默陷进沙发里。
沈风说:“说吧!我你还信不过?”
沈风这个人,嘴比谁都严,朋友圈子里,属他知道的最多,也数他口风紧。
陆尧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自嘲一笑,“你觉得云朝的女儿,有没有可能是沈林欢的。”
第17章
17.
“什么东西?”沈风疑心自己听错了, “你疯了吧?”
最后抬手朝着陆尧胸口捶了一拳,严肃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风和沈家沾亲带故的,算起来沈林欢还得叫他一声哥。
但两家不怎么来往就是了, 不过情况大致也都是了解的。
沈林欢当年是想学别的专业的, 但程之琳逼着她报了金融管理类, 为此沈林欢还离家出走过一回, 不过最后当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家里唯一对她做出的妥协就是, 她可以不出国,可以自己选个想去的学校。
后来沈林欢去了海城, 离津城几百公里远。那几年她都不常回来。
云朝的女儿今年四岁多, 沈林欢比陆尧小一岁,今年二十六, 四年前她还在上学。
正好是考硕士那一年, 保送的学校她不想去, 自己备考,并且因为这个借口过年都没回来。那会儿大家都在说,沈林欢是为了躲家里人, 只是给不想回家找的借口。
考硕……
沈风猝然皱眉,再次算了一遍, 如果云家没有隐瞒云洛的年龄, 那确切就是那一年。
之后云朝是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的,然后漫天的风言风语, 都在猜云朝那个女儿从哪里来的。
云朝是医学教授,而沈林欢最开始就对医学抱着极大的热忱……
怪不得陆尧会这么想,他比任何人都关注沈林欢的动态, 自然比他对这个时间点更敏感。
陆尧沉默地抽完那根烟, 声音微哑, 好似终于想开了,“是也没什么。”
那一会儿,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崩塌的感觉里,怀疑一切。沈林欢是不是第一次,他已经不想去深究了,他现在回忆一下,只能回忆出她和他的第一次生疏而无技巧性,其他的都不能确定。生过孩子吗?不像。什么都不像。只有她想离婚是像的……
她连梦里都是离婚。
简与臣也摸了进来,推开门,看到两个人坐在黑影了,“我去,您俩偷鸡摸狗干什么呢!”
走近了,模糊才看到两个人表情不对,他冲沈风挤了挤眼睛,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陆尧觉得烦躁,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问简与臣,“有烟吗?”
简与臣掏了掏口袋,连打火机一起递给了他。瞧他冷郁的眉眼,轻啧。
陆尧点了一根烟,沉默抽了一口,他烟瘾不重,除了今晚,最近一次抽烟是和沈林欢结婚那一晚,那晚也很烦躁,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像个强取豪夺的土匪,无法忍受把她拱手让人,于是靠着自己家对她家的那点优越感,以及利用她父母想攀附高门的心思,才把她夺了过来。
她那晚安安静静的,卸了妆,人也干净漂亮,面无表情的,眉眼里都是沉着,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甚至于带着浓重的防备。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对于她来说,他的确就是个陌生人,一个父母安排下不得不答应的联姻对象,可大约自己并不想仅仅做个联姻对象,于是连基本的相敬如宾都做不到,明明进房门前在门外站了十多分钟做心理建设,要好好对她。
结果看到她那神情和态度,就什么都忘了,像个无理取闹的幼童,借此来博关注。
那晚他抽了半根烟,半根烟的功夫都在想,如何顺利度过第一夜,想过循序渐进,可又怕以两个人的性格,一辈子也难进一步了。
那九天的朝夕相处,她其实都挺配合的,但越配合,他就越烦躁,越发现,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求不得的时候想拥有,拥有了就想独占。最开始只想要一点,后来想要全部。可她自始至终都对他保持一种本能的防备和冷淡,眼神里都是冷漠,好似一个俯瞰众生的神,怜悯地看着四下凡人,有舍肉身布施的神性,唯独没有凡人那点七情六欲。
于是连最亲密的事,好似都无法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不可谓不挫败。
拿她没办法,可又不得不承认被她吸引,于是越爱,越痛恨。从很久之前就是。
烟抽到一半,脑子里反复琢磨周管家给他复述的话,不甘心地问,“有没可能沈林欢不是亲生的?”
沈家那群有病的人,对沈林欢的态度向来是个谜。
沈风接话,“这事你初中那会儿不就好奇过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程之琳怀孕的时候沈家所有人都见过,她又不是偷偷生的孩子,产房时候,沈家人也都在产房外,所以没有调包的可能,程之琳住在VIP病房,整层楼就她一个,更没可能抱错了。”
沈家就算不景气,根还在,不至于生个孩子连是谁的都搞不清,又不是演电视剧。
陆尧苦笑一声,事实上所有可能性他都想过了,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最离谱,但却是最有可能的。
沈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明白陆尧为什么这么猜了,沈林欢亲生的无疑,如果沈林欢是程之琳但不是沈伯谦的女儿,那就更没可能了,见过沈伯谦的都知道,沈林欢和他长得有多像。
陆尧把沈林欢和云朝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亲子鉴定的结果,保险起见我已经销毁了,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相信你。”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这事挑明了,你以为能离婚?这种联姻式的婚姻,本身只是利益的交换和勾连,轻易解除不了的。”
“你不明白。”
怎么听都像是沈林欢在找什么契机想要和他离婚。
简与臣终于听明白了,觉得陆尧在这儿抠字眼猜测的样子真是够卑微的,想说天下好女人这么多,又不差这一个,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要真能放得下,至于这么些年还心心念念,怕她被家里坑,怕她嫁到别处去受苦,自己费心把婚事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