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花涴肩胛处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估计再等上几天便能完全恢复。
井大夫给花涴肩胛的伤口上了药,又装了一瓶金疮药给他们,叮嘱几句老生常谈的话,便让他们回去了。
路过医馆门口,越千城停下脚步,示意花涴等等再走。
门口那群大婶儿嘴巴向来碎,她们以为压低声音便没人听得到她们在议论什么,其实是掩耳盗铃,医馆里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越千城不喜欢她们打量花涴的眼神。
他也不喜欢她们在花涴面前议论他。
巧了,门口坐着的都是熟人,有两个就住在城主府旁边,他没搬出来住的时候常常能看到她们。
也常常听到她们背地里说他坏话。
唇角绽放一抹春风般温柔的笑,他向坐在医馆门前的大婶大娘们寒暄,“今天天气好,大家都出来晒太阳呢。”他负手站在医馆门前,阳光洒满柔软的衣袂,头发丝儿被照得发光发亮,脸上的笑意看似热情亲切,实则藏着割肉的刀片。
他同那个话最多的红衣裳大婶打招呼,“林婶!好久不见了。”故意学着方才她打量花涴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丝毫不掩饰话语里的嫌弃,“您这是什么打扮,红裙子配绿鞋子,不晓得红配绿是大忌讳啊,简直又土又俗。难怪林叔总说你没品位,还闹着要纳妾,您快提升一下穿衣品位吧。”
林婶下意识缩回脚,用裙摆挡住脚上那双绿鞋子,她最怕别人提她相公要纳妾的事儿,这事儿很丢面子。
越千城嗟牙笑笑,视线一转,又看向那个眉毛浓密的大婶,“呀,张大娘,”他苦恼蹙眉,“您的眉毛怎么长搭桥了,虽说您年纪大了,没有甚花花念头,可还得注意一下形象,不能过得这么糙。回家赶紧把眉毛修修,别整得跟张飞似的,不雅观。”
张大娘眼神飘忽,很想抬手遮住搭桥的眉毛。
厚嘴唇的大婶坐不住了,她刚想起身离开,越千城热情满满地喊她,“哎呀,李婶!”
厚嘴唇李婶加快速度离开医馆,脚底抹了油似的,走的飞快,“我有事,先走了。”
剩下的大婶儿跑得一个赛一个快,“我们先走了。”生怕越千城拿她们说事。
越千城佯装无辜,“你们不是来看大夫的吗,怎么都走了?”
大婶儿们纷纷摆手,“不看了不看了,下次再来。”说罢,争先恐后地离开了。
不多时,医馆门前的长凳上空空荡荡,一个坐着的人都没有,只剩下越千城和花涴站立在日光下,迎接肆无忌惮的春风。
一对多,完美扣杀,片甲不留。
花涴完全看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启回忆杀,啾~
☆、第六十五章
良久, 花涴颤颤巍巍伸出手,迎着太阳光,朝越千城竖起大拇指, 表达对他无比崇高的敬意。
她很想拜越千城为师,学习如何兵不血刃地解决敌人。
人性便是如此,擅长跟风, 喜欢人云亦云, 他们大多不愿去求真,总是听风便是雨。
一夕之间, 随着百姓们的口口相传,越千城的名声水涨船高。
人人都知道, 凌云城的少城主出息了, 他一连破了三个案件,还得了一百两赏银。
越千城顿时声名鹊起。
可惜他之前给人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在大家的脑海里, 越千城这个名字和纨绔挂钩, 他仍是那个为祸一方的混混头子。左不过近来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趋势, 至于到底成效如何,能不能彻底脱胎换骨, 还需要持续观望。
想要完全洗白, 改变人们心目中对他的看法, 还需要加大力度。
选择到无仙派养伤是明智之举, 花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精心照顾, 闲暇时她会坐在院子里, 一边看无仙派的人忙里忙外,一边捏着肚子上长出来的肥肉叹气。
顾一念说她流了不少血,怕元气不充足, 是以他每天都要烧一碗益气补血的汤羹给她喝。
前儿个是猪肝汤,昨儿个是红枣枸杞汤,今儿个是人参乌鸡汤,花涴补得快要流鼻血,元气足得打嗝都能溢出来。
霍嘉也有意思,他专门给花涴做了一对拐,材质是黄梨木,拐头上特意用刻刀雕了花儿,他的手艺的确不赖,假花让他雕得栩栩如生,十分漂亮。
可……花涴欲哭无泪,大哥,她伤的是肩胛啊,又不是腿,她要拐作甚?
每当她想自己做些什么事儿,无仙派的成员们在越千城的示意下,呼啦一声全围过来帮忙,生怕她会扯着伤口。
哪怕她要做的事儿仅仅是提水壶浇花而已。
花涴寻思,再这样下去,她就废了啊。
午后,温度适宜,暖风熏得人陶醉,花涴躺在柔软的藤椅上,在无仙派风光优美的院子里昏昏欲睡。
霍嘉和顾一念上街采买东西去了,小白在房间里午歇,院子里只剩下越千城和花涴。
这是个安静悠闲的午后,天上的流云随风儿向南方飘走,空气里遍布棣棠花的香气,吸一口,能一直涌进肺腑中。
花涴卸下所有的忧虑和纷扰,懒懒散散瘫在摇椅上,静静看越千城在院子里忙碌的样子。
少年蹲在花丛下,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提起小铲子,慢慢为花儿松土,落花混入泥土中,来年化作护花的春泥。
他今天没穿白裳,穿了身绣金边的黑裳,头发只束起一半,剩下的一半披在肩膀两侧,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眉眼清冽。
可真好看。
看着看着,花涴的眼神迷离起来。
她是发过誓,除非报了该报的仇,不若她终身不嫁。可……喜欢这种感情,只要一有所察觉,便再也收不回去,它如缠绕掌心的红线,极难解开。
他拿起大剪刀,“咔嚓咔嚓”修剪枯萎的花枝,再将花枝抱到一处;他提起水壶,“咕噜咕噜”沿着花树的根部浇水,每一处花丛都不漏下;他抬起手,轻轻擦拭鼻尖的汗水,再隔着重重花影看她一眼,冲她笑一笑,又接着去忙别的事情。
花涴娇羞捂脸——啊,怎么看都十分俊朗,都很合她的心意啊!
花涴甚至开始为自己开脱——那个那个,她当年发誓的时候说的是终身不嫁,没说不能喜欢上别人,只要她不嫁给越千城,应该就不算违背誓言吧?
她正晕晕乎乎地想着这些暧昧的事情,越千城忙完手边的事情,一边掸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向她走来,“在想什么,脸这样红。”
花涴忙恢复如常,摸摸滚烫的脸颊,把锅甩到太阳头上,“唔,可能是太阳晒的,今天天气好,太阳有点儿晒人。”
捏掉袖子上沾染的落花,越千城没多想。
他从厅堂中拉了把椅子出来,并排摆在花涴旁边,将身子陷进椅子中,陪她一起沐浴太阳。
午后的风轻擦面颊,为双颊镀上红云,面前是春日的良辰美景,繁花盛放,翠竹生幽,呼吸的节奏不由得随之变慢。
越千城侧身朝向花涴,与她闲聊道:“我现在仍不明白,如汀为何要让我去取认罪书,又为何要让我把认罪书送去燕归城衙门。”他眨眼,睫毛在眼睑下侧投出两扇暗影,“我明明没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她杀过哪些人,却得了全部的功劳。”
花涴动了动身子,让受伤的那侧肩胛远离椅背,“她在用这种方式感谢你,感谢你帮她找回了良知,让她可以在临死之前骗过自己,带着一颗善良之心从容赴死。”
“良知……”越千城重复这个词,“如汀既然选择加入崇月阁,便应该彻底放弃良知这个东西。何况,”他意味深长道:“她连最好的朋友都能害死,再找回良知又有什么用,死掉的人无法复活,说来说去,不过是自欺欺人。”
听到越千城这样说,花涴的表情霎时变得很奇怪,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先前的无忧无虑逐渐被焦灼取代。
她咬住下嘴唇,在唇上留下齿痕,嗓音低沉道:“千城,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是个祸星。”
越千城安慰她,“不要这样说自己。你看,因为结识你,我的名声正在逐渐转好,街坊邻里不再将我视作不成才的二世祖。因你来了无仙派,院子里的花儿开得更加旺盛,竹节拔得更高,你当是福星才对。”
花涴并未因越千城的安慰而释然,反而愈发难受了,她抽抽鼻子,带着哭腔道:“千城,你知道吗,不单如汀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我也有个最好的朋友,间接死在我的手中。”
越千城既欢喜又心疼——欢喜的是花涴终于打算对他敞开心扉了,心疼的是花涴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小时候很顽皮。”花涴揉揉眼睛,迎着日光缓缓道:“并不如如今一般稳重,其实我如今也算不得稳重,但同小时候比起来,已经好了很多很多。”
花涴并非一直居住在京城,有一年她爹娘忙碌,怕下人照顾不周,特意把她送到燕归城的外祖家居住,由外祖抚养她一段时日。
外祖性子温柔,对小辈总是颇多宠爱,由着她爬天入地,从来不舍得多说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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