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何初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你们媒体人习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但是,如果我是记者,我收到这封信。我想,最大的可能,我会置之不理,顶多交给部门主管。至于公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左鸢望着奚何初,使劲点头。
奚何初压低声音,继续说:“江城的其他媒体,你应该有熟人。不放心的话,暗地里打听,看是否还有记者收到这些东西。如果有,请人吃顿饭送份小礼物,把东西拿回来。另外,我父亲在纪委有点关系,我也帮你打听,看纪委是否收到这些东西。希望没有。要是有,那才是大麻烦,左叔叔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左鸢被奚何初说得非常害怕。
奚何初说:“你瞧你的表情,惊弓之鸟似的,满脸写着有大事发生。别人不怀疑你才怪呢。我刚才说的都是如果。记住,装聋作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低调是目前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左鸢点头问:“检举信和照片,我能暂时放在你这里吗?我拿回去,不方便。”奚何初说:“别说暂时,你想放多久就放多久。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朋友鉴别照片的真伪。”
左鸢惊问:“照片是假的?”奚何初说:“我不敢肯定,所以想请朋友鉴别。”
左鸢看见照片,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她根本没考虑过照片的真伪,就像她没考虑过检举信里说的是不是事实。
左鸢问:“什么朋友?靠谱吗?多嘴吗?”奚何初说:“信息学院的陈诚,和我同年留校的。你也认识,沉默寡言的那个。”
左鸢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国字脸,戴眼镜,格子衬衫,牛仔裤,常年背着电脑包。
左鸢说:“行!不过你一定要提醒他保密啊!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奚何初说:“知道啦!你真罗嗦!你放心,陈诚只有兴趣鉴别真伪,没有兴趣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
左鸢点头说:“何初,我觉得你和平时不一样,好像变了个人。”奚何初微笑说:“你没给自己机会探究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真替你可惜。告诉你吧,我是特别丰富多彩的。”
左鸢笑,拿起面前的杯子。热水已温,现在喝,正合适。
奚何初说:“我还是给你泡杯茶吧。你这位贵客,第一次上门,要是嫌弃我招待不周,再也不来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左鸢说:“真的不用,我喜欢喝白开水。对了,我也该走了。今天耽误你了。”
奚何初说:“你我之间,还说客气话?天不早了,吃过晚饭再走吧。我不做饭,我们去食堂。”左鸢说:“下次吧,今天我还有事。”奚何初也不多问,直接说:“行,我送你。”
奚何初送左鸢到校门口,陪她等车。
左鸢说:“对了,今天的事情,不能告诉左鸣。他知道,等于我爸妈知道。我爸妈知道,等于我叔叔婶婶都知道。”奚何初说:“你一千一万个放心,我的嘴很紧,这是我的优点。”
两个女生从他们旁边经过,走远又回头看他们。正是下午去找奚何初的两个女生。
左鸢说:“你啊,人家表现得那么明显,你也不给人家机会。我觉得穿白衣服的那个,挺不错的。”奚何初说:“这世上挺不错的人挺多的,但是都和我没关系。”左鸢说:“我无语。”
校大门的门头上挂着四个红色的灯笼,灯笼的光照着奚何初的脸,让他的脸独具异样的光彩,同时也仿佛拥有某种异样的力量。
奚何初突然说:“左鸢,你别以为只有你能等,我也能等。”左鸢低头,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还是害怕,我怕我叔叔的家会散,我怕左鹂会没有爸爸。”
左鸢岔开话题,是她一贯的作风。奚何初不强求她回答,在她这里,他只有平静接受的份。
“不要为尚未发生的事情担心。”奚何初顿了顿,望着左鸢,突然伸出胳膊,将她揽入怀里,轻拍她的背,“别怕,有我。”
左鸢闭紧双眼,下巴搁在奚何初的肩膀上,她重重地点头。
与校大门一条马路之隔,纪天舟的车停在路边。
杨凌晖伸长脖子,使劲瞅,使劲瞅。“依依惜别啊!没错,真的是你女朋友。左大记者我会认错吗?我干哪一行的?认人是我的专长。那个男的好面熟,人模狗样的,我肯定见过他。”
纪天舟猛打方向盘,猛踩油门,车子哧溜驶出去了。可怜的杨凌晖,他的长脖子都来不及收回车窗里。“我说你至于嘛?有火也别朝我发啊!我又没和人搂搂抱抱。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
纪天舟说:“疑犯的车跑了,你没注意吗?”
“啊!”杨凌晖急忙寻找他们跟踪的那辆银灰色的越野车。晚高峰,车如流水,他连越野车的影子都捞不着。“这种体力活,以后还是交给宁冲他们那些年轻人做,要多给年轻人实践的机会。”
为什么她会和奚何初在一起?为什么她会来这个地方?如果是别人,他可以不多想。但是奚何初,由不得他不多想。
“纪队,我们结束今天的工作吧。我还要去医院陪杨阳,你把我送到地铁站。”杨凌晖说了两遍,纪天舟毫无反应。
“纪天舟!”杨凌晖大叫。纪天舟这才反应过来。“你干嘛?”杨凌晖说:“我干嘛?地铁站啊!你要是心里有怀疑,你直接向她问清楚。这是最好最快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纪天舟说:“没什么要问的,我信任她!”
杨凌晖哼一声说:“别装了,大家都是男人。我的经验,心里有刺不拔,非常危险。你每天给她打多少电话,恨不得把她揣在兜里。你对她有肚量才怪。信任归信任,爱归爱,问清楚归问清楚。问清楚不代表不信任她,更不代表不爱她。别死撑。”
纪天舟面无表情地说:“地铁站到了。”
送走杨凌晖,纪天舟回警局。一起值班的同事叫他出去吃晚饭,他也不去。闷闷地坐在值班室里,看什么都不顺眼。最后拿起扫帚和抹布,将值班室收拾得整齐干净。同事吃完晚饭回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左鸢原本的计划是下班后,回住处做好饭菜,送到警局给纪天舟吃。但是现在,时间来不及。
左鸢打车到警局附近,在小馆子买了青椒肉丝、糖醋鱼、蚝油生菜,以及两份米饭,然后去警局找纪天舟。
纪天舟正躺在床上研究天花板的纹路。见到左鸢,一跃而起。
左鸢说:“不好意思,你还没吃吧?我今天有事耽搁了。”纪天舟瞅了瞅饭菜,问:“这是你做的?”左鸢笑说:“我买的,今天没时间做。”纪天舟问:“为什么没时间做?我想吃的是你做的菜,不是买的菜。”左鸢笑说:“今天先将就。明天我一定给你做。”
纪天舟说:“都是味精,我不喜欢。”左鸢很认真地说:“没有味精,我叫老板别放味精的。”纪天舟说:“没有味精也有地沟油,我不喜欢。”左鸢无奈地说:“少爷,你到底要怎样?”
纪天舟的同事在旁边,见左鸢拎着外卖进来,打算蹭点好吃的权当宵夜。谁知越听两人的对话,越觉得情况不对劲。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赶紧走吧。
但是纪天舟比他的同事走得快。他一言不发,开门就走。左鸢目瞪口呆。纪警官,你这是干嘛?我哪里得罪你啦?
左鸢抱歉地冲同事笑了笑,疾步追出去。“你干嘛?”她问纪天舟,纪天舟不理她。“你说话呀!”纪天舟还是不理她,脸色平静得仿佛她不存在。左鸢莫名其妙,却也只能莫名其妙地继续跟着他。
七拐八拐,来到审讯室门前,纪天舟推门而入。左鸢抬头,望着铭牌,整个人陷入进一步的莫名其妙中。这是要唱什么戏?真的不考虑提前把剧本给她瞅瞅吗?
第74章 第74章
左鸢紧随纪天舟的步伐, 走进审讯室。这是她第二次和他进审讯室。
她犯了什么罪?难道没给他做饭,他不高兴?小气!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他在电话里说的是送饭。她可没承诺她要亲自把这饭生产制造出来。
纪天舟坐在椅子上。他身形高大,远远地望着左鸢, 让左鸢有种压迫感。他说:“把门关上!”
就不关!
先发制人总是不会错的。左鸢说:“我今天太忙了, 没时间做饭。”呃, 这是什么话?这哪里是先发制人, 这简直就是在辩解,在乞求原谅。
“纪天舟, 你别得意忘形,我没义务做饭给你吃,你爱吃不吃。别给我脸色看,我不伺候你。再见。”这才像人说的话嘛。
左鸢说完,自己为自己的表现打满分。
她扭头就走, 但是经受过训练的纪天舟,比她快。
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矫健地关上审讯室的门,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左鸢拉到怀里,又压到墙上。
左鸢的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半点不得动弹。纪天舟的吻潮水般地向她袭来。她被动招架, 脑子里全是空白,比白纸还白。
他从未这样蛮横地吻过她。
左鸢只想快点结束这让她窒息的吻。她无法说话,只能使劲推他。他抓住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腰间。
这场吻一直到纪天舟需要呼吸才结束。左鸢感觉她的脸非常烫。她望着纪天舟, 他满脸通红, 怪可爱的。
左鸢抱住纪天舟的腰,喃喃地问:“你怎么啦?”纪天舟盯着她问:“你今天去哪儿了?有没有想我?”左鸢说:“我每天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