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善铭去学校接孙子,家里只有老伴在。纪杨二人等了一会儿,他才回来。
“小杨,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啊?”严善铭笑眯眯地问。杨凌晖说:“严叔,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别装,你小子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严善铭望着纪天舟,“这位小伙子很帅嘛,你是?”
杨凌晖说:“他是局里今年新调过来的同事,纪天舟,纪局长的孙子。”严善铭拍大腿说:“你是纪天舟?长这么大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怎么样,娶媳妇了吗?”
纪天舟完全不记得严善铭抱过他。不但不记得,还有些尴尬。“严叔你好!”他微笑。
杨凌晖说:“他还没娶媳妇。严叔,你要是有合适的,介绍给他。”
“啊!”严善铭一听,满脸乐开花,转头问老伴,“上次那谁不是托我们给她闺女寻对象吗?”老伴说:“是啊,是啊。她闺女又漂亮又能干,脾气又好,贤妻良母。”
纪天舟忙打断这对热心的老夫妻。“严叔,严婶。其实我们今天来呢,是有点公事。”“公事?”严善铭疑惑地问,“我都退休了,还有什么公事?”杨凌晖说:“我们想问问,四年前春熙湖畔的凶杀案。”
“你们来打听那桩案子啊!”严善铭叹了口气,“唉,那桩案子是我退休前负责的最后一桩案子,可惜啊,没破。”老伴在旁边插嘴说:“这么多年他都耿耿于怀,说那桩案子是他这辈子的污点。”
杨凌晖说:“严叔,您也别难过,做警察的,遇到破不了的案子,也是正常的事。”严善铭摇头说:“不一样,这凶手我们应该抓住的,但怎么找也找不到人。她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
云朵的父亲白仁义,四年前的那天夜里去找前妻借钱。第二天傍晚,他的尸体被几个放学后去天台玩的小孩子发现。
致命死因是机械性窒息。颈部有扼痕和勒沟,腹部有刀伤。勒沟和刀伤是死后短时间内造成的。
严善铭说:“没有目击者看见凶手上天台。我们通过监控录像,排查了前后两天所有进出那栋楼的人。有一个人,我们始终找不到她,是个女人。”
“女人?”纪天舟和杨凌晖同时抓住关键词。
严善铭说:“对,从体态判断是个女人。她浑身上下包裹得非常严实,没有留下任何特征给我们。甚至在电梯里,她都是蹲着的,缩成团,我们连她的身高都不好判断。我记得她有一头大波浪的头发。”
“又是大波浪?”纪天舟和和杨凌晖同时惊叹。
严善铭问:“怎么了?有问题?”
纪天舟苦笑着说:“没问题,严叔。只不过这桩案子的行凶手法和我们最近调查的案子,一模一样。”杨凌晖也苦笑着说:“连凶手的发型,都一模一样。”
严善铭欣喜地问:“你们抓到凶手了?”纪天舟说:“抓到了,不过她只承认最近两桩案子是她做的。”
严善铭说:“要么模仿杀人,要么就是她。没有第三种可能。”杨凌晖说:“我们也希望是她,顺带还能多破一桩陈年旧案。”严善铭说:“如果这案子破了,你们记得要告诉我。”
两人起身告辞。严善铭笑眯眯地说:“天舟啊,回头我给你介绍女朋友。那姑娘,挺好的,和你特别配。”
纪天舟拉着杨凌晖的胳膊,飞也似的跑了。
杨凌晖甩开纪天舟的手。“你弄皱我的西装啦。不就是相亲嘛,你怕什么。”纪天舟说:“我最讨厌相亲。”
杨凌晖问:“你相过亲吗?”纪天舟说:“没相过,但是给我介绍的人很多。”杨凌晖说:“哎呦喂,你还了不起了啊你!”
两人上车。杨凌晖说:“常好德和张昌盛的案子,本来很简单的,现在复杂了。白仁义肯定不是乔春生杀的,承认两桩杀人案和承认三桩杀人案,对她来说没分别。她连杀死亲生母亲和养父母都承认了。”
纪天舟说:“我也认为模仿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还得去查,白仁义是不是当年也侮辱过她”
杨凌晖说:“其实我还有个想法,说出来你不要吃惊。”纪天舟说:“说吧,我肯定吃惊。”
杨凌晖说:“会不会常和张的案子,也是杀白的凶手做的?乔春生认识她,她在维护她,想替她顶罪。”
纪天舟说:“动机呢?这个凶手杀常和张的动机呢?乔春生可是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杨凌晖说:“我又不知道白案的凶手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她的杀人动机。”
纪天舟说:“我赞同你后半句话,乔春生可能在维护白案的凶手。审讯的时候,我问过乔春生,为什么要采取那种行凶手法。她没提过模仿杀人。我不相信巧合。”
杨凌晖说:“她大概希望我们别注意白仁义的案子吧。”纪天舟说:“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她和凶手是认识的,她在维护她。”
杨凌晖看向窗外。“这不是回警局的路啊,也不是去地铁站的路。”纪天舟笑说:“这是去春熙湖畔的路。”杨凌晖说:“剥削,我下班了。”
纪天舟说:“打铁趁热。我请你去我家吃晚饭,行吗?”杨凌晖说:“那更不行,谁要去你家吃全蛋宴。”纪天舟得意洋洋地说:“今时不同往日,我家有大厨。”
第41章 第41章
纪天舟和杨凌晖来到春熙湖畔, 直奔云阿姨家。云阿姨家在纪天舟家楼上。
云阿姨对二人的拜访颇感意外,待说明来意,她才勉强让他们进来。
纪天舟猜测, 她是不想往事重提。他们今天过来, 基本等于揭云阿姨和云朵的伤疤。
纪天舟听见卧室有动静, 问:“朵朵回来啦?”云阿姨说:“快放寒假了, 学校功课松,这几天她在家住。”纪天舟说:“朵朵没事吧, 我看看她。”
云阿姨忙阻拦说:“小纪,别管她。她昨晚上网,玩到今早才睡。”杨凌晖笑说:“年轻人身体好,能熬夜。”纪天舟说:“那我不打扰她。”
云阿姨给两人沏茶。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来,谁也不说话, 空气闷闷的。冬天黑得早,阳台外面的世界灯火阑珊。
纪天舟主动打破沉默。“云阿姨, 原本我们也不想打扰你的,实在是这个案子过于棘手。”杨凌晖说:“云阿姨,你也希望我们把真凶抓住是吧。”
云阿姨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不提, 我都忘记了。”
当事者云淡风轻, 尤其衬托出纪杨二人的不识趣。二人都是聪明人,懂得看脸色,但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不讨喜的事。
纪天舟说:“云阿姨, 你再把那天白叔叔来找你的事, 和我们说说。”云阿姨说:“当年你们有位姓严的同事问过我这个问题,还问过我好几次。”
杨凌晖说:“这案子我们现在要重启调查, 所以想听家属再说一次。”云阿姨说:“过去这么久了,有些事情我都忘记了。”杨凌晖说:“你就拣你还记得的说。”
云阿姨说:“四年前,那天是朵朵的生日,他借着机会,提着蛋糕,又来找我要钱。当时,朵朵的外公外婆还活着,我们住一起的。两位老人将他撵出去了。”
云阿姨和丈夫,也就是死者白仁义,他们的结合是典型的农村凤凰男和城市孔雀女的故事。他们在女儿朵朵十六岁的时候选择离婚。
离婚后的白仁义过得不太好。被公司裁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沉迷网络游戏,再婚未成功。一连串的打击之下,白仁义接受了生活馈赠给他的耳光,过上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云阿姨说:“他没钱花就来找我要钱。开始的时候,朵朵还小,我不想让朵朵不开心,我会给他钱。但是后来,朵朵长大了,懂事了,我觉得我不必再装,我就不给他钱了。”
纪天舟问:“云阿姨,那天晚上,白仁义被赶走之后,你有没有再见过他。”这句话问得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明显。
云阿姨冷冷地说:“再见他是第二天傍晚,天台。”
纪杨二人面面相觑,非常尴尬。正要起身告辞,就听见云朵在房里连续咳嗽好几声。
纪天舟望着卧室说:“天冷了,云朵身体不好,要注意啊!”云阿姨说:“叫她穿秋裤她不穿,感冒了。”纪天舟说:“感冒了最好别熬夜。”杨凌晖笑说:“小女孩都爱漂亮。”
出了门,杨凌晖说:“我最怕这种看起来配合,实际上却不配合的客户。”纪天舟笑问:“影响你的年底考核是吗?”杨凌晖笑问:“莫非我们不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纪天舟说:“云阿姨挺可怜的,过去的伤心事,谁都不想多提。”杨凌晖说:“我早说了,我俩的特长是揭人伤疤。”
纪天舟带杨凌晖回到自己的家。奇怪!家中安静得出奇,并没有前些日子入门即闻的欢声笑语。
纪天舟叫了两声爷爷。这才看见纪维平拿着罐头刀从厨房跑出来。“你回来啦。咦,这位帅哥我没见过你哦。何方高人?”
杨凌晖是自来熟,他笑着说:“爷爷,我叫杨凌晖,是天舟的拍档。”“哦,明白了。”纪维平笑说,“团伙作案。”
纪天舟对老爷子的这套说辞已经见怪不怪,杨凌晖却是第一次听,觉得新鲜。他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说:“老爷子,你别看我们团伙规模小,但我们分工有序,作案效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