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左鸢的这句话,又让他想起那些大胆的女生们。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有年少恋爱的经验,从幼儿园开始,他就早恋,应该比很多人都早。但长大后,他反而没有恋爱过。所以他没有成人的恋爱经验,更别提接受女生追求的经验。
他就是这样的人,心理敏感,行为迟钝。
左鸢哪里知道纪天舟的心理变化。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突然之间变得沉默是金。自己说这句话有何不妥吗?
她不过是想再敲诈他一顿价钱贵点的饭,而已。以及,创造独处的机会,而已。当然,要是他能明白她的心思,那就再好不过。
纪天舟说:“我答应你,以后你若有事,我也帮你一个忙。”
真的?那这笔买卖可太划算啦。空白支票啊。只要不违法,想怎么填就怎么填。
左鸢忍住窃喜,不动声色地说:“我没逼你哦,说话算话哦。”纪天舟说:“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骗你。”
这句话是有点小暧昧还是她自作多情。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还是她先清醒。“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他说:“我也回去。”
两人穿过一扇小门离开天台。小门又窄又矮,下面的阶梯高又陡,每次仅容一人通行。纪天舟让左鸢先走,他跟在后面,以防她不安全。
黑暗中,左鸢突然听见纪天舟咕哝:“贾春然不是美女。”这话简直平地惊雷,惊得她都要跳起来。“啊?”她回头,瞪着他。他坏笑,又小声地为自己刚才的话添加新证据。“没你漂亮,真的。”
他很少开玩笑。不,在左鸢的印象中,基本上,他从未和她开过玩笑。即使她展现自己的幽默感,他也是不接茬的。所以,现在,她有点懵。
纪天舟催促说:“快走吧,我直不起腰啦。”左鸢忙说:“哦哦,我在走啊。”
回去后,躺在床上,左鸢非常后悔。为什么不跟着来一句!比如说,纪警官,我有多漂亮?这样不就和他成功互撩了嘛?但是,他会不会只是在以科学严谨的态度,阐述事实呢?他会不会根本没有撩她的意思呢?
左鸢在反复纠结中,沉沉睡去。
从贾春然的小区,往市中心方向,坐摩的约四十分钟,有一家大型超市。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贾春然在这家超市做理货员。
自从丈夫的诊所停业,丈夫卖掉大房子,他们全家搬到新住处,她就找了这份工作。一来贴补生活开销,二来方便照顾两个孩子。幸好她平时还为自己攒了些私房钱,否则这日子真没法过,全家都得去死。
贾春然将货架上那些被顾客拆开的包装袋封好,又拿抹布将货架擦干净。她小心翼翼,做得很仔细。
她的主管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擅长在骨头里挑鸡蛋的女人。那个女人,好像永远对手下的员工没有满意的时候。
主管走过来说:“贾春然,和你说过多少次,这些毛巾要把有花的放在外面,素净的放在里面,这样才能更好地吸引顾客。”
贾春然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她连忙放下抹布,将刚摆好的毛巾重新再摆。这项要求,主管以前根本没和她说过。而且她也不认为每位顾客都喜欢花毛巾。算了,没必要争论。
“折腾人,又不是每个顾客都喜欢花毛巾。”旁边传来冷嘲热讽的声音。贾春然一看,说话的是位小姑娘。她笑笑说:“没关系的,反正我都要整理的。”
“这不是给人增加工作量吗?老太婆,烦死人。”小姑娘边说边帮她整理。贾春然忙说:“不用了,小妹妹,我自己来就行。”小姑娘说:“我不是帮你,我是刚调过来的,从生鲜组调过来的。”
贾春然问:“怎么搞的?”小姑娘凑近她说:“我在生鲜组才做两天,就有三条鱼从鱼缸里溜出来,死了。所以,大姐,你懂的。”
这小姑娘自来熟,不讨厌。贾春然说:“那你放心,这里没有鱼,只有理不完的毛巾和牙刷。”小姑娘指着另一排货架说:“不止呢,还有常年打折的卫生纸,也归我们。”
两人很快聊上。小姑娘健谈,主动介绍自己叫左鸢,结婚三年没孩子,老公是城管。
中午两人一块儿吃饭,左鸢将自己碗里的红烧肉使劲往贾春然碗里拨拉。贾春然不好意思,也将自己碗里的香菇青菜往对方碗里拨拉。
左鸢说:“姐,你真厉害,生两个。我一个都不想生。”贾春然说:“早生晚生都是要生的,趁年轻赶快生,好恢复。”
左鸢说:“生得起养不起啊,每个月就这么点钱。唉,我想换工作。”贾春然说:“你老公不是城管吗,工资还可以吧?”左鸢笑笑说:“不提他。”
左鸢又问:“姐,你老公是做什么的啊?”贾春然说:“医生。”左鸢兴奋地说:“做医生好啊,有钱啊!难怪你能生两个宝宝。”贾春然笑笑说:“不提他。”
过了一会儿,左鸢憋不住又问:“姐,既然你老公是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做理货员呢?我先说啊,其实我老公以前是城管,但是现在他在家待业。我是没办法才出来工作的。你呢?”
这小姑娘,大方活泼心地坦诚,就是问题太多,惹人烦。贾春然笑笑说:“不提他。”
第15章 第15章
贾春然拎着两大袋日用品站在超市门口。一辆小车停在她旁边。车窗摇下来, 是左鸢。“姐,去哪儿啊?我送你。”“不用啦!我去接大宝,我坐地铁。”
左鸢下车, 指着驾驶座上的人说:“我老公。给他表现的机会嘛。”她边说边下车拿过贾春然手里的购物袋, 热情得让人无法招架。
贾春然犹豫了一下说:“我去庆华小学, 顺路吗?”左鸢说:“是不是福泉山路庆华小学?我们正准备去那附近吃饭。快走吧, 这里不能停车的。”
左鸢坐在副驾,贾春然坐在后座。“姐, 这是我老公,任浩歌。”左鸢充当介绍人,“老公,这是我常和你提起的贾春然大姐,她特别照顾我。要不是她替我挡着, 主管早就把我开除了。”
任浩歌回头冲贾春然微笑。“我们家小左不懂事,有劳你多照顾。”贾春然说:“别客气, 互相照顾。”
任浩歌看起来比左鸢要年轻,有书卷气,人也挺随和。不知道左鸢为什么总是对他不满。
在车上,左鸢叽叽喳喳地说不停。一会儿说任浩歌没用, 吃软饭。一会儿说贾春然能屈能伸, 老公是医生,自己还跑来做超市理货员。
左鸢怎么说她,贾春然并不介意。但神奇的是,左鸢把她丈夫说得那么难听, 他也可以一句不顶嘴。不但不顶嘴, 还时不时地偏过头,用充满爱恋的眼神望着左鸢。
贾春然下车后, 任浩歌迫不及待地说:“大姐,你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你说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我吃软饭!这是对我人格极大的侮辱!”
“说说而已嘛,又不是真的。”左鸢说,“你看你,白白净净软萌萌的,吃软饭多适合你。要注意开发自己的潜能。”
“左鸢!”任浩歌怒斥说,“我不会再帮你打骚扰电话!”左鸢忙讨好他。“别别别,小任同志,八仙过海,我请客。”“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晚上,贾春然先辅导大宝做作业,后哄二宝哄睡觉。等她洗漱完毕,又接到神秘电话。这电话每天不定时地打到她家里,有时也打到她的手机上。听声音是中年男人。
“贾女士,你真的好假。你杀人还让老公顶罪,你的良心呢?你不怕你老公冤死,做鬼也不放过你吗?”
“贾女士,你对得起你婆婆吗?你对得起两个孩子吗?你真恶毒,蛇蝎心肠!”
“老婆,我是永生。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杀人的是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婆婆也接过这个人的电话。再加上那次警察登门,婆婆偷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所以婆婆已经非常怀疑,儿子是为她顶罪的。这段时间,婆婆总是旁敲侧击地向她打听情况。
她和婆婆说:“妈,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杀人,杀人的是永生。就算你告发我。证据呢?永生在里面,身上的嫌疑根本洗不清。你再把我搭进去,你的孙子和孙女怎么办?谁又给你养老?你自己想想吧。”
虽然她死不承认,但是她担心,婆婆早晚会去警察局告发她。
别看婆婆往常对她很好。安永生出事前,对她甚至比对安永生更好。但是,再好,她也只是媳妇。而安永生,是亲生儿子。怎么比?比不了的。患难才能见真情。平安无事的时候,一切的好都是假象。
在家里,有神秘电话和婆婆的双重夹击。在超市,要面对左鸢的八卦之心。贾春然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凌晨三点,贾春然又一次接到神秘电话。这电话打来的频率,越来越高。她拔掉电话线。
贾春然头昏脑胀地去上班。左鸢望着她说:“姐,你的黑眼圈好大哦。二宝睡觉不老实?”贾春然说:“是啊,昨晚他醒来好几次。”左鸢说:“姐,你歇着,这些东西我来整理。”
中午吃饭的时候,休息室只有贾春然和左鸢。左鸢突然说:“姐,我决定离婚。”“离婚”贾春然有点震惊,“为什么?”左鸢说:“我老公你也见过,那副吃软饭的样子,我不喜欢,我受够了。”
贾春然已经内外交困,但她还是为左鸢操心。“小左,离婚可不是小事。你认为他吃软饭,你可以叫他去找工作。为什么非要闹到离婚呢?离婚是最后一步。你想想看,真的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