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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少女长成私与痛 [出版] (终离)


  “滚蛋!”
  “不!”
  ……
  就在我怀疑会不会发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房门咚的一声关上了,然后整个楼道就安静下来。我站在那里停了一会儿,确定再没有动静了以后才离开。
  我的心情因为听见了她们两个人的吵架声而变得异常好。我哼着小曲走回学校,我胸有成竹地想,那个女生一定也是在伤痛中长大的孩子,所以我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信任——我们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她的名字,钟小茴。没错,她叫钟小茴,一定是。
  钟小茴,钟小茴。
  我默念着这个名字,在心底悄悄作了决定——我要她做我的好朋友,很要好很要好的那种。我需要一份友情来填补雅茜的那个空位,或许这样我就能远离雅茜给我带来的噩梦。
  好吧,好吧,让我想一个办法接近她,将她收入掌心,就像当初雅茜大费周章地把我捆绑在离她最近的位置时那样。
  那是不是应该先制造些伤害,然后再接近她呢?
  记得雅茜曾说过,想要捆绑住一个人就要先给他一巴掌,然后再给他一块糖,这样他就会只记住你的好,把之前的伤痛都忘掉。
  可是,在我还没有想出办法伤害她的时候,她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事情要从我们军训的最后一天说起。那天傍晚我去洗手间时被一群女生围住,其中就有我上铺那个曾和张瑞泽说话的女生。她们推搡着我,把我推到洗手间的最里面,然后开始对我指指点点点,大肆嘲笑,甚至开始动手揪扯我的头发。
  其实我早就明白她们是来干什么的,无非是被张瑞泽甩了,认为是我的原因,来找我算账的。这些年来,因为这样的事情,我没少被揍过,可每次这种时候我都不曾害怕,反而还很高兴。
  也许别人认为我是疯子,但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所有人对我的嫉妒。我拥有她们所望尘莫及的东西,和这种感觉相比,身体上的疼痛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个睡在我上铺的女生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我膝盖上狠狠地踹了一脚,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这时这群女生们原形毕露,对我大声谩骂并且拳脚相加。其中一个女生居然还知道我的身世,她轻蔑地嘲笑我:“去死吧!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你连爸爸都没有,还好意思勾引张瑞泽,不要脸!”
  我可以允许别人嘲笑我,谩骂我,甚至像现在这样殴打我,但绝对不允许他们侮辱我的父亲。
  早就死去的他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要把他扯进来,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最疼我的人,所以,骂他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正当我想要奋起反抗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我钟小茴面前也敢打架,活得不耐烦了?”
  哦,竟然是她,难道她也是三中的吗?
  我原以为这群女生会丢下我去找她的麻烦,便想冲她喊一声“不要多管闲事”,让她快点离开,可没想到,这群女生一看见是她吓得连脸都变白了,一个个灰溜溜地逃出了洗手间,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的大脑有那么几秒钟反应迟钝,这群女生居然怕她,那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我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她扔给我一包湿巾,然后离开了洗手间。我失落地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忍着酸痛回了宿舍。但让我更没有想到的还在后面,我刚走进宿舍,上铺的女生就笑脸迎来:“夜雨,刚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钟小茴是好朋友,我要是知道我……张瑞泽我也不跟你抢了。我抢不过你,你就放过我吧!”
  呵呵,看来我还真是沾了那个钟小茴的光,在还没开学的时候就成了个有后台的女生,说不定只要一瞪眼,就会有人跑来求饶。
  “那就看我的心情了。”我阴着脸说出这句话,然后踢掉鞋子躺回床上。
  身上的伤并不打紧,可张瑞泽到现在依然不理我,这是让我最心烦意乱的。我根本无法猜透他的心意,也不清楚他这次的生气是骗我的还是认真的。
  还有那个钟小茴,我本来就想和她成为朋友,通过今天这件事我更坚定了这样做的决心,但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是在梦里雅茜拿着一把菜刀追我时说的话。我在这句话落音后惊醒,满头大汗。
  不知不觉我在宿舍就睡着了,连晚饭也没有吃的我一觉睡到午夜。此刻宿舍里静得吓人,窗户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使我能看见宿舍里物品的轮廓。
  这样的梦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有,所以我很快就镇静下来,但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找不到回家的路一般,茫然无措。我起身从枕头下面摸出香烟来,用火柴点燃它,让它安抚我已经脆弱到了极致的神经。
  这时,我的手在枕边触到一个硬硬的条形东西,我把它拿起来,一些记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是那把美术刀。
  可我是什么时候把它拿出来的呢?
  我叼着烟把它掰开,摸着冰凉的刀面,一股难以自持的情愫涌上心头。我拿着这把熟悉的美术刀做了一件对我来说熟悉的事情——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刀。
  苍天可证,我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有多疼,很多时候,我都认为疼痛是我最好的安慰。只有它们不会突然背地里给我一下子,让我猝不及防。它们会折磨我的神经,折磨我的肉体,但它们可以带给我快感,令我将无处宣泄的自卑、茫然、绝望,甚至麻木,统统得到释放,只有释放了这些,我才能继续存活。
  换言之,伤痛在延续着我的生命。
  正式开学后,我们按照高二期末考试的成绩,重新分了快慢班。
  让我郁闷的是,我竟然没有和张瑞泽分到一个班。不过我也没有时间多想,因为我必须去找班主任,告诉她我不住校,让她把住宿费退给我,这样我就有生活费了。
  我们班主任是个很热心的中年妇女。可能是我成绩好的缘故,我刚对她说了我不住校,她就一副“我明白你放心”的样子,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了,等中午把班里不住校的人都统计全了,下午去财务给你们退住宿费,先回教室吧!”
  这么好的班主任,居然被我撞上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没有回宿舍,我想回家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去那个小区看看。我不知道钟小茴在哪里上学,但我知道她住的地方,我要先让她认识我才行。虽然我和她见过两次,她每次都帮了我,但我敢肯定她一定不会记得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她是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女生,不会记住任何人。
  可是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彻底傻眼了:家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我以为家里被人洗劫了,或者讨债的又来了。但当我进屋以后才发现并不是这样,我看见桌子上有一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你的房租到期了,这房子我租给了别人,明天之前把东西清理走,不然我会全部扔出去。
  老天,你非要把我逼上绝路吗?
  下午我拿到了退回来的七百块钱住宿费,但心里依然没底,我不知道自己要住到哪里去,而且这些钱根本不够租房子的。下课时我去邻班找张瑞泽,可他不在班里,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于是,我向班主任请了假,出去找住的地方。我去了这座城市最破烂的一条街,我记得母亲曾在讨债的人走了之后说过,如果这里混不下去了,就搬去篱笆街,那里有栋危房可以暂时躲一下。我决定先去打探一下虚实,看看是否真的有这么一栋危房,如果有,我就搬进去,无非就是破一点,总好过今晚要睡大街。
  很幸运,那里真的有那么一栋危房。
  不过,我该怎么形容它呢?它真的是危房,简直就是用砖头和稻草搭起来的凉棚,既漏风又漏雨,但让我欣慰的是,它还算大,有两个里屋和一个堂屋,而且只要稍微修一修,还是个不错的家。
  我这样想着,又折回家把我的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运到危房,接着又跑回学校宿舍,把并不多的东西打包好,也搬回了危房。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我发誓我一点也没有想过张瑞泽,我竟想起了吕安,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他是唯一伸出手来帮助我的人。
  原谅我的无情和见异思迁,谁能保证自己不是自私的呢?我只不过是在危难的时候想起了会帮助我的人而已,至少我没有欺骗他,我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并放他走了。
  不对,是他自己走了。
  搬进危房的那晚我在一家面馆解决了我的晚饭。就在那家面馆里,我看见了张瑞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居然还搂着一个女生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走进来,大声吆喝着要了两碗面。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盯着他们,可他跟完全不知道一样,不往我这边看一眼。
  我一直坐在那里看他们吃面,当那个女生不知死活地第二次往张瑞泽碗里放酸菜的时候,我爆发了,就跟吃了酸菜的不是张瑞泽而是我一样。我面无表情地站到他们所在的桌子前,在那个不知死活的死女人抬头之前就拽起她的头发,把她从座位上拽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那瓶醋,拧开盖,举过她头顶,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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